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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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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缭绕的山峰,一夜春风起,杏花落了一地。
宋黛今天醒得比平时早,宁静的乡村没有城市里车鸣喧嚣的吵闹声。
她歪头,迷蒙的双眼看着床单被套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睡在了江冽的房间。
撑着床坐起来,窗前黄色的木质书桌上,几本书,几支笔,还有昨天买的蝴蝶风筝,再没有其他东西。
鞋子整齐的摆着床下。
她掀开被子,脚上隐隐传来细微的痛意,脚踝处还留有淡淡的黄色痕迹。
昨晚他给她抹药了吗?
宋黛看着地上的鞋子,上扬的嘴角暴露出她的好心情。
弯腰拿起卷在鞋里的袜子,不紧不慢的穿好鞋,站起来。
脚踝也没有昨晚那么痛了。
宋黛打开房门,苏芹正忙着摆早餐。
看她出来,温柔的问道:“醒了?快过来吃早餐,江冽一大早就去市场买了早餐。”
江冽坐在沙发上逗弄抓着他裤脚的小黄狗,听见响动,抬头看她。
宋黛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我昨晚睡着了。”
“没事,脚还痛不痛?”江冽问她。
宋黛闻言低头看了看脚,昨晚他给自己上了药今早起来就好了大半了:“好多了,不怎么痛了。”
“那就好,先去洗漱。”江冽把新买的洗漱用品递给她。
今天一早江冽去市场买早餐,也给她买了洗漱用品。
宋黛现在有理由怀疑江冽就是叮当猫,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会给自己变出来。
乡下的洗手间有些简陋,墙上贴有一面不大的镜子,前面是个洗手台。
她洗漱完出来,苏芹刚好弄好早餐,看她出来笑着向她招招手,叫她过来吃饭。
宋黛坐上餐桌,豆浆油条,葱油饼,还有粥和一些小菜,各式各样市面上常见的早餐。
苏芹看着满桌子的早餐,笑着摇了摇头,他这儿子还算疼人,不知道人喜欢吃什么就满满当当的买了一堆回来。
宋黛从没吃过油条,豆浆也很少喝,她的饮食是宋嵩阳找了专门的营养师根据她的身体状况来制定的食谱。
她咬了一口油条,有些硬,放在豆浆里泡了泡。
简直是神仙搭配,她从不知道豆浆油条是这样的搭配。
江冽看着她的眼尾上扬,和上次在商场里吃到蛋糕时的表情一样。
表情不自觉的放松,还好她喜欢吃。
宋黛正专心吃着早餐。
“叩叩。”有人敲了敲木门。
几人同时抬头。
是肖叔站在门外,宋黛走过去。
“小姐,宋老先生在车上等你。”肖叔恭敬的立在一旁。
爷爷怎么会在这里?
宋黛回头看了一眼,眼里夹杂着遗憾和不舍:“好,肖叔等我一下。”
转身进屋里和他们道别。
明明只相处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却让宋黛十分不舍。
就连那只追着自己尾巴咬的小黄狗也觉得可爱了起来。
苏芹笑着让她有空来玩。
宋黛咬唇不舍的说“好。”
最后还是笑着对江冽说:“江冽,学校见。”
江冽放下筷子站起来:“嗯,学校见。”
江冽吃好早饭,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窗前,黑色汽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江冽才回头。
看着自己的房间。
空气中还泛有女孩身上带有的白茶清香。
要不是床上的被子叠得不是十分规整,还有人睡过的痕迹,让人有昨晚一切只是一场梦的错觉。
黑色卡宴行驶在道路上,宋黛趴在窗边看着河里游泳的鸭子,一只大鸭子身后跟着几只小鸭子。
她柔软的发丝飞舞在空中,宋黛从反光镜里偷偷看爷爷的表情。
好像生气了。
“爷爷,您昨晚回来的吗?”她略带试探的问着。
宋嵩阳年近七十,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眼眶深陷,却又敏锐明亮,斑白的头发往后梳,看起来很有精神。
“今早回来的。”
看着宋黛手指紧张的扯着裙子,放缓了声调:“昨晚怎么没回夏青?”
宋黛放开裙摆,向爷爷撒娇:“昨天遇见同学,去同学家玩了。”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同学的家人都很好,对我也挺好的。”
宋嵩阳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打断了她:“你呀,就是爱玩,今晚去老温家吃饭,你也好久没和远声一起弹琴了。”
“好。”她的声音闷闷的。
宋嵩阳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亲人,爷爷从小就对她很好,虽然他有些古板固执,但宋黛十分珍惜这份感情,也不想因为一些小事和爷爷产生不愉快。
*
春日里的彭南湖湖面清亮,路旁新抽的柳条嫩芽翠绿,夜灯照在湖面波光粼粼。
湖上是夏青名师设计的青石桥,淡黄色的纱裙拂过水面,宋黛手里的提着装满香槟玫瑰和红酒的花篮,还有刚烤出来的蓝莓曲奇。
温家的别墅是偏于中式风格,走进大门一座小桥通向主厅。
小桥底下游曳着成群的锦鲤。
佣人领着她们进门时,何颖正在门前打理她新买的迎客松。
看到她们进来,理理黑色披肩向她们迎来。
“宋老先生来了,爸都已经摆好棋了,就等着您呢!”
又从宋黛手里接过红酒,只轻扫了眼蓝莓曲奇便说:“这饭菜都快摆好了,曲奇就留着晚上吃。”
说完便让一旁的佣人上来拿走。
宋黛递过去,应声说“好。”
温远声听到外面有动静时就出来了,听了何颖的话,走过去,从玻璃盒里拿出一片曲奇。
咬了一口,夸赞道:“很好吃,刘嫂,剩下的放我房里好了。”
何颖拧眉,不悦的看了眼温远声:“吃饭了,少吃些零食。”
宋嵩阳略带欣慰的看了眼温远声,说:“都还是些孩子,吃点饼干不碍事。”
何颖是个眼高于顶的人,温远声是温家独子,因此对温远声有着莫高的期望。
宋家家底虽然深厚,但宋黛无父无母,软和性子以后只会给远声添麻烦。
何颖扯嘴笑笑,把他们迎进去。
一楼大厅的佣人正有条不紊的摆盘,收拾餐桌。
温远声信步走在宋黛身旁,开口道:“爷爷陪奶奶在后院的菜地里。”
宋嵩阳喝了口茶,站起来,笑道:“我也去看看老戚那宝贝菜园子。”
在这寸土寸金的彭南港,温家的菜园就有半套别墅这么大。
温奶奶爱好栽培瓜果,温誉便买了面积最大的别墅,开垦出片地来给她用。
而光后院的这片菜地就够别人奋斗的大半辈子。
脚步渐近,前面传来埋怨声:“都让你别碰我那葡萄了还不听,那脆弱得很,就不该让你进我的园子。”
温奶奶是个脾气倔的人,谁惹得她不开心了能三天不搭理人。
温誉只得在一旁讪讪的笑:“那我这不是想帮你忙嘛!”
手里的几颗葡萄跟拿着炸弹似的,扔也不是,留着也不是。
几人靠近果园,宋嵩阳看着温誉朗声笑道:“温老啊,我看你就不适合进这园子。”
温誉一看她们过来,连忙踏出园子。
戚淑继续仰头修理葡萄架,抬头间看到宋黛,笑着招手叫她过来,剪了串又大又饱满的葡萄给她。
宋黛捧着串葡萄,笑眼盈盈地道谢,转过头来摘了几颗给温远声。
温远声接过来,吃了几颗,是挺甜。
远处的佣人走过来,低头微微弯腰道:“夫人请几位去餐厅用餐。”
温远声将手里的葡萄皮扔进垃圾桶里,点头说好。
大厅里,唐家那几位正坐在沙发上,何颖忙来忙去的招呼人。
唐祁像个多动症患者,左右张望,看见后门几人走来,神色一喜。
终于有人能和他说说话了。
唐父恨铁不成钢的瞅了他一眼,不成样子。
人都到齐了,就等着上桌了。
唐祁偷摸着走到宋黛身旁,扯了几颗葡萄来吃:“你昨天去哪了?蒋星瑶拉着我陪她逛了一下午,腿都要给爷整断了。”
“去清远镇了,你管好宽唐婆婆。”宋黛把说完,正准备吃完的葡萄扔垃圾桶里,抬眼看他,静默了一会儿,镇定的说道:“唐祁,你那颗葡萄上有虫子。”
葡萄是天然种植的没打农药,而且糖分足,有时也会有些飞蚊。
唐祁眼睛瞪大了看她,连忙把葡萄吐出来。
身后的温远声听了,唇角还挂着笑意:“走吧,洗手吃饭。”
洗好了手,温远声把纸巾递给她擦手,随意问了句她:“周末去清远了,那边好玩吗?”
宋黛把手擦干,点点头:“挺好玩的,风景也特别好。”
说出最后一句时,话语似乎还带有淡淡不舍的意味。
温远声看她喜欢也说:“下次放假可以约着他们一起去玩。”
温远声大她两岁,在他们几人中年龄稍大,宋黛一直当他是一个温文儒雅的哥哥。
她抿抿唇,提议道:“可以去吉州,那里很适合露营。”
宋黛有点私心,觉得那是属于她和江冽的美好回忆。
温远声也没说什么,迈步向前:“也行,先过去吃饭。 ”
透明的玻璃杯摇晃着清醇的红酒,因为唐溯的到来,何颖拿出了自己珍藏的红酒。
饭桌上杯盏交错,交谈声不断传入耳中,看着眼前带着血丝的牛排,满桌精致摆盘的饭菜,宋黛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江冽做的饭,一桌人间烟火气。
聚会气氛逐渐高涨,温远声的父亲温骐把酒满上,看着不动如山的唐溯,仿若不经意的提起,“唐溯,最近政府的政策下来了,小月湾那商城应该是有戏了啊!”
唐溯斯条慢理的拨动着刀叉,然后将贴近唇边的酒杯放在桌上,“温叔这事你不是和堂哥商量了,怎么?现在用得着问我意见了吗?”
唐溯其人高傲淡漠,傲慢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在唐家甚至是整个夏青地位都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宋嵩阳喝着茶没出声,这是小辈自己的事,温誉也不打算开腔,何颖站起来深蓝色旗袍垂落在脚踝,端起酒杯准备圆场,外面佣人却领了一小姑娘进来。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打破这场僵局,“何阿姨,妈妈让我给您送些玫瑰酱。”
蒋星瑶刚洗完澡,穿着白色短袖和蓝色及膝的运动裤,空气中似乎还带有沐浴液的香甜。
尴尬静默的气氛被少女的声音打破,何颖看向来人的神色带些不自然。
没被邀请的小女孩,被人排除在外的家族。
可尴尬却没出现在蒋星瑶的脸上,她只是俏皮的朝宋黛眨眨眼,直到眼神落在宋黛对面男人的脸上,看得出神。
男人身着白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锁骨处的纽扣随意敞开,慵懒却又随意。
从蒋星瑶的角度只能看到侧脸,银色泛着光泽的叉子贴在唇边,放下银色的叉子后,手肘随意的搭在桌边,随后眼波往她身上流转。
蒋星瑶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就像是看着橱窗里最完美的宝石。
何颖略带尴尬,走过来把她手里的玻璃罐接过来,“老是送些东西来,多麻烦你妈妈啊! ”
餐桌上还有客人在,这时再邀请人进来就显得假惺惺了,何颖只好开口:“何姨家里还有客人就不留你了,改天阿姨再去向你妈妈学学厨艺。 ”
蒋星瑶也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 好呢何姨,我还得带泡泡去遛弯呢。”
一一乖顺叫过人之后,蒋星瑶就牵着门外坐在地上吐着舌头金毛走了。
等人走后唐溯才将满不在意的眼神挪回那背影上。
自从蒋星瑶来后,唐祁吃饭速度加快,和宋黛交换了个眼神想着一会儿该怎么溜走。
对于唐祁来说,不用参加这种宴会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在家自由自在不好吗?偏偏要来这令人窒息的地方有什么好,一不小心说错话回家还得受罚。
唐溯似乎也没了兴致,白色的餐纸擦了擦嘴角后站起身,“我还有事,不陪各位了。”
而后拉开椅子出门。
唐正平和温骐面面相觑,这唐溯还是这么难搞啊!
宋嵩阳看着他挺拔的身影笑起来:“老唐这儿子脾气还是这么大,还没毕业这唐企就指着他了。”
“是啊,他这手段气度,担得起唐企。”温誉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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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温柔,蒋星瑶牵着泡泡在路边散步,脑子里一直萦绕着唐溯漫不经心向她看来的画面。
似画中的人,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魅力。
别墅区房少人也少,泡泡撒欢儿到处乱跑,蒋星瑶牵着狗绳也被迫跟着跑。
跑到一条下坡路,泡泡跑得更快了,蒋星瑶拉着狗绳想把泡泡叫停,结果泡泡已经好几天没出来根本停不下来。
蒋星瑶已经看到自己摔倒的画面了,准备闭着眼睛认命了。
她感觉自己的鞋底都快要磨起火星子了,忽然一个身影从侧边的小道走出来,蒋星瑶瞪着眼,大声喊着让他躲开。
泡泡却以为蒋星瑶是在逗它玩,跑得更欢了。
唐溯看着朝自己跑来的狗皱了皱眉准备躲开,但看着女孩穿的短袖短裤,伸手拉过女孩的手臂,拥进怀里。
蒋星瑶的鼻尖是雨后松木的清冷味。
“傻了吗?不会松开绳子?”低沉的声音在头顶想起。
待她站稳后,唐溯松开她,女孩肌肤的滑腻感似乎还萦绕在指尖。
蒋星瑶懵了,她还以为是某个不知名路人,怎么会是他,她刚刚那样子肯定丑死了。
她捂着脸自欺欺人,“谢……谢谢你!”清脆的声音从指缝中漏出来。
蒋星瑶捂着脸跑下去找泡泡,准备把自己那傻狗关禁闭了。
唐溯饶有兴致的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女孩似乎是生气了,还伸手拽了拽那狗尾巴。
回到家里后蒋星瑶把泡泡交给阿姨,三两步爬上楼丧气的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