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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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半，才是伴。
懂得分担的感情永远不会散。
回到学校大院时，山色已经朦胧。
孙雨彤做好了晚饭，所有人都回来了，安静地围在餐桌前等待开饭，除了苏郁。气氛安静得很诡异，余兰和向阳不明所以。
余兰乖巧地跟在向阳身后很有眼色地没管，也没问。可是向阳却直接问出了口，“怎么了这是？苏郁呢？”
队长吴铭手指了指小草山坡上的小操场，用口型跟二人解释，“分——了——”然后想努力地缓和气氛，卖力张罗起来，“不管他，让他自己缓缓，咱们吃咱们的，今天是支教第一天，大家都做的很好……”
可这一餐所有人都没有吃好。
本就累了一天的余兰又走了三四个小时的山路，所以用少的可怜的水匆匆洗漱完上床就睡了。夜半时分才醒来要去厕所。她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小姐姐正在酣睡，不忍心叫醒，于是披上外套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
院内漆黑一片，砖头砌成的围墙外面是一片荒郊野岭，连一点灯火都没有。她胆战心惊地打着手电筒朝后院走去。
走过第二排教室，第三排教室……快了，就快要到茅厕了。只要经过图书室，只要经过就可以了……
她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可是——
“吱吱吱——”
经过图书室时，余兰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啊！”余兰轻呼，眼疾手快地端起铁皮手电筒做自卫状，声音颤抖，“里，里面，是人是……”
嘎吱——
门从里往外推开，是一个穿着灰色睡衣的男生，紧张到的余兰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却能听到他的话音满是愧疚，“抱歉。”
男音很是低哑，却好听得十分熟悉，她这才放下了心，轻呼一口气，“苏郁？怎么是你？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嘛？吓我一跳……”
“是我，抱歉吓到你了。我就是有点睡不着，所以在图书室想些事情。” 嗓音沙哑，又道了一句歉。
“哦，我没事，那你快点想，想完就快点回去睡觉。” 彻底放下了戒备的余兰拿着手电筒朝他晃了晃，催促一句就直奔旁边的茅厕。
等她出来以后，那人倚在门边还是没走，余兰觉得实在奇怪。本想原路返回的，可那人深夜之下的身影忧郁颓废，让余兰介意。
不能假装没看见，只好停下脚步，慢慢向他走去，“你是……心情不好？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倾听。”
清甜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仿佛是一种洒在心上的特效药，有一种奇妙的治愈能力，让人愿意讲给她听，于是苏郁笑了，对她娓娓道来。
“你和那个小姐姐从高一起就是同桌，一直好好的，高中毕业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大学异地两年也都这么过来了，这时候分开不会觉得可惜么？” 对感情一片空白的余兰傻兮兮地问。
苏郁摇了摇头，“早就该分的，就是觉得可惜才一直没有分开，所以这段感情到最后就只剩下了可惜。”
“所以，异地恋真的很难坚持吗？” 余兰又问。
苏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笑了笑，“快回去睡吧，我就是怕你出来会害怕，才等你出来的。没吓到你就好，不用担心我。”
关于异地的这个问题让余兰纠结了好几天，而在这几天里大伙都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环境和教学模式，也习惯了这里的贫穷。
只有苏郁，越来越瘦，话越来越少，精神越来越不振，所有人都很担心。
一周很快就到了周末。
“队长，我们真的不能洗个澡么？” 快言快语的孙雨彤直接问出了大家的心中所想。
“歇菜吧，剩下的水只能满足你们三个小姑娘洗个头，洗澡根本没可能。” 吴铭推了一下眼镜，拒绝得义正严辞。
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却从他口中听到了又一个晴天霹雳。
“筒子们，咱们没菜了，得有几个人下山去买菜，一来一回全靠走，大概从早走到晚。”
噩耗传来，全员颓废。
就在这时，门外隔着大老远响起了拖拉机的声音，看起来是山上的一户人家要下山去。趁着还没经过学校大院，大家不到一秒就诞生了一个不谋而合的想法——搭顺风拖拉机去买菜！
于是怂恿队长吴铭去和向阳去跟拖拉机大叔交涉。十分钟不到，俩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了，明显是谈妥了。
“走吧！筒子们！今天带你们山下逛吃逛吃一日游。大叔说他是下山去办事，可以带上咱们，不过这一天咱们要自己找落脚的地方，晚上他再带咱们回来，那咱们就去集市上转悠转悠。”
余兰也兴奋不已，想着带来的现金在这里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于是再次背上了来时的大书包。不过与之前不同，这次空荡荡的，只等这次回来把它装满。
向阳看着抱着个大空包，蹲在拖拉机角落的小姑娘，不由得想笑。就在刚刚，她还因为不能洗澡而哭丧着脸，此刻已经阳光明媚，心情大好。
“看来以后就靠你了。”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他打趣。
余兰没听懂，“嗯？什么？”
疑惑的眼神有天然的呆萌，让向阳忍不住捉弄，“靠你来养呗，我现金不够了，这里不能刷卡。等我有机会去县城，遇到ATM机取钱再还你，而且我除了行李箱没带其他的大包。”
“哦，没问题。” 余兰煞有其事地点头，“那你等会下山想要什么就和我说，唔……”然后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我现在还有一千，如果不是特别贵的东西，我都能负担得起，我们俩坚持一个月应该没问题。”
拖拉机之外的山景崎岖又蜿蜒，盘山路并不平坦，一道坎，一个坑，让人心惊。可小姑娘的悄声耳语像罐蜜糖。
她直接跟他交了底，她说的是我们俩，她给出了最真诚的全部信任。所以路再惊也难得平静，向阳心里暖烘烘。
两个小时才到山下，也已经是中午时分。
不算富裕的乡镇，甚至不算集市的集市，却比山里更热闹。凉皮一碗五块钱，毛桃一斤三块钱，西瓜一个两块钱，香蕉一斤一块钱……
余兰知道自己想多了，这里的物价怎么会有特别贵的东西，她转向身侧，对向阳说，“唔，给你，一人一半。”
还没等向阳有所反应，手里就被塞进了几张折成四叠的一百块钱，红彤彤的，像心一样。
是五百。
对于自己来说并不算多，可却是她的一半，突然有些烫手。
向阳指尖微颤，对她勉强一笑，“谢谢。” 在余兰转身之际一把拽住她的背包，望着她如水的眸，温柔如絮，“让我来提。”
大家先是在一家拉面小馆停下，来了这么久，除了向阳的特色挂面，大家终于吃到了像样的兰州拉面。
大碗面，油泼辣，很过瘾。
据队长粗略估计，集市不到二十分钟就能逛完，而周围除了这家面馆没有别的地方能落脚，如果等拖拉机大叔，要等到晚上八点，到学校大概是十点，所以大家纷纷同意向阳的提议，一起走回去。
一到了自由采购时间，大家伙像是终于见到了荤腥一般开始了疯狂的采购，多数也都是当地的水果。
余兰也不例外，可是她买的一切都负担在了向阳身上，这样的搭配，让所有人都唏嘘。
“说，给姐姐交代，你们俩怎么回事？” 孙雨彤偷偷摸摸地把余兰截住。
“没怎么，就经常一组，熟了一点，大家都一样是朋友。” 余兰正儿八经地回答。
李箐在右边啧啧啧个不停，“小姑娘，你不诚实哟，喜不喜欢老实招来。”
余兰低头沉默，看她是真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孙雨彤也不再为难，直接了当地规劝，“喜欢可以，毕竟向阳那么优秀的人喜欢也很正常。可是人家在国外留学，这个月一结束他是一定要离开的，你不能用情太深。”
余兰不明白，“为什么？”
“你傻呀，你看苏郁，就是面镜子，异地恋都靠不住，更别说异国恋了。”李箐在一旁像是个小老师一样一语点破。
“向阳好是好，长得好，性格不错，学历也很好，至于家庭就不知道了，不过能去国外留学的家庭想来也差不了，就只有唯一一点不好。” 孙雨彤继续分析。
“哪里不好？”余兰问。
“距离。”
“对，就是距离。”
“所以妹妹你不能陷进去。”
“嗯……不能……”
李箐和孙雨彤两人像说双簧一样，在旁边一来一往，说得余兰依旧迷茫。
异地恋真的很难坚持吗？这一周以来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直接升级，换成了另一个问题在心中扎根。
异国恋更难坚持吗？她若有所思了一路。
直到傍晚时分回到学校大院，几个小姑娘琢磨着烧一壶珍贵的热水准备洗头发，余兰将那些困扰的问题个个抛诸脑后。
她洗了一个让自己浑身飒爽的头，也洗了一个桃子，趁着晚风吹过，坐在小操场的墙头一边吹着长发，一边像个仓鼠一样小口小口地啃，只觉得惬意。
“给，一人一半。”
墙头下传来向阳的声音，余兰循声看去，他一手抱着一半通红的西瓜，是心的颜色。
被他夜空下的笑眼感染，等他登上台阶一步一步走来时，余兰也眯着笑眼伸出手去接过那一半的西瓜。
她朝他点了点头，“谢谢。”
“客气。” 向阳也盘腿坐到了另一边的墙头上。
两人之间，仅隔着一米的过道。
晚风吹过，静谧的夜晚全是西瓜的清爽，和余兰发丝的味道。
“你头发真长。” 向阳漫不经心道。
“太长了，不好洗，洗完也不好干。”余兰苦恼地说。
“短发或许更方便一些。” 向阳只是随便一说。
余兰却回得认真，“嗯，那我回去就剪个短发。”
她的回答是向阳没想到的，他沉吟片刻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他只是随口一提。向阳静默，若有所思了良久，才听到了余兰轻声的询问。
“Adam，你……以后想过回国么？”
余兰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可在她问出口后，她看到了向阳的眼神变得深邃。他视线飘向飘渺的天空，里面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温柔的晚风袅袅袭来，许久，她终于听到了答案。
“以后吧……以后会回来的。”
以后吧，不是那么确定，余兰低下头，有些失落。
安静下来的几秒让向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斜睨着小姑娘的反应，把她的失落一览无余。不知为何，有些不忍。
良久过后，向阳沉声，是无比的肯定，“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回来，这次是肯定的，余兰难掩欣喜，抬起头想要确定，却坠入黑夜中那双深邃得好似能看透世事的眼睛。
这次，向阳好似明白了她的失落和欣喜，一眼不眨地盯着她，仿佛在对她说出一个艰难的誓言。
“一定。”
这一瞬，心开始颤抖。原本余兰很想跟他要一个承诺，余光却瞥到隔着大老远向她们一步一步走来的苏郁。
“她们说，异地恋很难坚持的，你说是真的么？” 余兰苦恼地问出了口，又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刚刚向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猜想甚至让他有些跃跃欲试地想去印证，这个问题更是深有所指。只不过当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立刻恍然大悟，原来她担心的是那个瘦得惊人的苏郁。
可向阳不知道的是，她的担心从来都不是对别人。
余兰没有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年里，她一直都没想明白过这个问题。
可是无论异地也好，异国也罢，她一直都记得他说过的。
不是或许，是一定，一定会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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