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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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所爱皆残念，因为爱会消失，终究只剩怀念。
可若是一生所爱，就算再绝望，都会残存一点想念。
又是一夜碎梦，梦中回到了大二那一年。
开学的第一天，刚刚从大西北回到学校的余兰第一件事就是果断地选择了日语作为她的二外。
第一节日语课讲得很基础，当她打开黄皮《标准日本语》的那一刹那，一个个陌生的字符让她觉得像是鬼画符。教日语的老教师一遍一遍带着大家朗读那张奇奇怪怪的五十音图，教室里的同学突然变成了咿呀学语的婴孩，好像只有余兰在沉默不语。
她一直紧紧地盯着摊开在红色木课桌上的课本，因为课本上的那么多字符里，其中有一个她似曾相识。
き，就是き，‘大好き’的き。
夜半突然梦醒，余兰睁眼在一片漆黑中慢慢回忆这个梦的片段。
她依稀记得，在这个迷迷糊糊的梦里见到了很多张曾经很熟悉现在很陌生的脸，其中有吴铭，有孙雨彤，有李箐，有招娣……
场景突然换到了西安的酒店，她见到了上一秒还震惊到发愣的苏郁，下一秒就极为关切地问自己突然剪短发的原因……
余兰甚至还能还原梦里的真实心境，当时她想的竟然是，这个苏郁的反应有点过，他不是不爱说话的么。
这些全部的梦境真实得都能和现实的记忆渐渐重叠，唯独没有梦见他的脸。这么多年的梦，她唯独看不清的那张自认为是最熟悉的脸，却唯独记得他那双深邃的眼。
余兰心头升起一股惋惜，慢慢坐起身，伸手点开床头的夜灯，昏黄的光洒满房间的各个角落。她的手顿在开关附近处微顿，最后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张布满褶皱的、当年被她亲手拆开的、原本是朵橙色玫瑰的、写着梦里那个き的、旧便签纸。
她轻轻地摩挲着便签纸上的那三个字，那个き，她就是见过的，这张纸可以证明。
她甚至还记得当时下了日语课飞奔回宿舍，拆开那朵花时的欣喜无与伦比，有那么一瞬她甚至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是那朵绚丽的橙色玫瑰。
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太好了，也不是大好人。是喜欢，是很喜欢，非常喜欢，还有他承诺的‘好’。
这张纸都可以证明。
是那个少年隐晦的告白啊，是情人节的夜里亲手折的一朵玫瑰啊，是他在述说着的喜欢啊。
她的确是该感谢向阳的，就像苏郁说的那样。因为他曾经那样温暖过，那样照耀过，那样帮助过，那样让自己欢喜过，她的确是该感谢的。
可是手机上的聊天记录里，一条条都是他只有在节日的时候才会准时发来的祝福，冷冰冰的，却又不能说他不用心，所以余兰的心中有太多的不解。
所以连这些都是要感谢的么，连他的不告而别也要一起，连他藏起来的喜欢也要一起，连他兑现不了的承诺也要一起……
安静下来的静夜深思让本就熬夜的余兰失眠了一整晚，导致她第二天年终总结会上的表现都有点不佳。
背地里的窃窃私语在哪个圈子里都不会少，连新来的实习记者们也不例外。
“刚刚会上那个三本英语专业的，听说她就是新上任的苏副主任带出来的唯一一个双语女记者……”
“要不是苏副主任之前去东北广播电台和她搭档过，记者部哪里有她的份，不过长得还行……”
“哎，她熬成老记者也不容易，可是刚刚会上的表现有点差强人意，怎么带新人……”
“反正我可不想让她带，谁知道是不是靠特殊关系上位呢……”
在卫生间门口从头听到这里的余兰松开攥紧的双拳，接下来的污言秽语她再也听不进去，调整一下气息，挺胸抬头地走了进去。犀利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新来的四位，然后越过她们走近洗手台，挤出一捧洗手液，然后打开水龙头冲洗得仔细。
在她们几个人的目光下，优雅地关掉水龙头，烘干手，然后慢悠悠地往外走。就在众人刚要松下一口气时，余兰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慢慢转过身。
声音清甜也悦耳，像是可以随时做出实时报道，“按照教育部通知，2020年起取消三本，本科一批、二批合并为本科普通批。巧的是，今天刚好是2020年的第一天。”
她眉眼弯弯，友好地做出提醒，“各位都是记者，别忘了要紧跟时代发展的步伐，不断调整自己的工作状态，像刚刚那些凭空揣度、毫无事实根据的言论，可是记者的大忌哦～”
余兰轻轻晃动右手的食指，可爱也丝毫不避讳地摆了个No的手势，声音俏皮地不像是在教训人。
“我一个朋友说过，你要知道，绝不是只有好学校就盛产学霸，而且就算好学校里都是学霸，也不是所有学霸都会去做有意义的事。”
余兰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所有人在原地面面相觑。即使是这样，也逃不过苏副主任对她展开的批评大会。
苏郁言辞犀利，“你今天总结大会表现得实在是差了点儿吧，这可不是你的水平余兰。转正两年了吧，前前后后记者岗也干了三年多，如果还会让芝麻大点儿的破事影响到你，你就不适合记者的岗位。如果不想做，做不好，人事部辞职，好走不送。”
这样的话余兰听得太多，也早已习惯，因为在和他认识的漫长时间里，她开始慢慢了解了苏郁这个人。他根本就不是一开始认识的那样，真正的他和那个透着阴郁、一言不发的男生判若两人。
他对工作的要求是极致的完美主义，可是私底下又不折不扣地爱开她玩笑，只有极少数时间才会露出刚认识时的阴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习惯了，习惯了他在工作上直白露骨地指出自己的纰漏，所以余兰一直非常感谢。
就像这次，眼光毒辣的他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就是这颗总是受到干扰的心啊。
余兰低沉地默下头，“我……我会回去反省，尽快调整好自己。我想参与你会上说的武汉华南海鲜市场的实地报道，两个多月前的军运会我就参与了武汉的报道，对于那里很熟悉，昨天上午国家卫健委专家组抵达武汉，开展了华南海鲜城的检测工作，所以我认为我很合适。”
“你……” 苏郁很有深意地看了看她，“你确定？武汉已经发现多起病毒性肺炎病例了。”
本就过分关注医学界动态的余兰肯定地点点头，没有一丝的犹疑，“就是因为有很多例，才值得被关注。”
“好。” 苏郁首肯，“回去写申请。”
余兰默默退出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认真打出申请，她要让自己忙起来，她要强迫自己忘记。忘记苏郁在车里没说出来的那个名字，忘记零点的那条准时发来的信息，忘记那朵花儿，忘记那行字，还有那个人。
美国。
补眠刚醒的向阳再次打开微信，先是看了一眼时间，11:15，波士顿已经入了夜。这次，还是没有收到她的消息。再没了睡意，他起身走去客厅，在咖啡机前照例给自己做了一杯冰美式，一口灌下去的口感是冰凉也是苦涩。他习惯了这个味道，因为相比于心里的感觉，这个味道要好上许多。
“醒了？还以为你会睡到明早呢。” 陈杉刚从外面回来。
向阳只是用喉咙简单地发出一声‘嗯’，然后看他大包小提有些过于夸张，“买了什么，这么多。”
“回家必备品，你没有家，你不懂。” 陈杉向来直白，脱了鞋来到沙发上絮絮，“我这就订票，今年估计家里面挺冷的，我爸说医院里得流感的人可多了，咱们穿厚一点。”
向阳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咱们这样的字眼了，手机震动也在这时响了又响，向阳低头看了一眼那一串熟悉的号码，犹疑地接过电话‘嗯’了两下，然后就变成了长久的沉默，最后挂断了电话。
“机票搞定了。” 陈杉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下订完了票，轻轻关上电脑，看他平静得一脸不正常，满心关切，“怎么了？又是……日本那边？”
“这次不是。”
压抑隐忍的向阳轻声回复，也在心底仔细消化着电话里的一切和陈杉刚刚说的回去。虽然他一直都是没有归处的人，可是现在突然被正式通知，他才清楚地明白他是再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在这个世界上，他原本什么都有。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怎么就一点一点全都消失不见了，最后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默默转身回到卧室，居高临下地看着平板上永远不会亮起的屏幕，那上面的自己低落又暗沉，孤单又落寞，他不禁失落地苦笑。
这样的他，和她想象中的那个人应该很不一样吧。他有多久连装都装不出她喜欢的和煦了。
她说的是两年，三年，四年，她都可以的。可是现在，已经五年那么久，她还会可以么。
他连想都不敢想，只想给自己存下一点的念想，好让他完整地保留封存多年的想念。
这点残念，也都只和她有关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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