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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奥林波斯山的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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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我# 奥林波斯山的雪
*平行世界的德拉科和安
*双麻瓜设定
*完稿20/9/29
1.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很奇怪,要知道。这非常奇怪。正常人类是不会听到陌生的声音的。这通常被认为是幻想症的前兆。
我的眼睛离开电脑,环视空中,转动酸涩的眼球。
“你是谁?”我和空气同时开口。
“我是德拉科?马尔福。”
“我是安德洛墨达?格林格拉斯。”
我和空气同时回答。
呼,德拉科马尔福,看起来是个人类的名字,而不是我幻想出来的某个神奇鬼魂。
流动的空气漂浮着沉默的尘埃。纷纷扬扬落在斑驳刺眼光斑中。
“这么看,我们能听到对方说话,对么?”
“目前看来是的。”德拉科马尔福声音显得很英气,像是个英姿勃发的少年人。
“好吧,那我们来交换一下彼此的基本信息吧。我叫安德洛墨达?格林格拉斯。性别应该不用赘述。英国人。目前就读于霍格沃茨学院哲学系。斯莱特林院二年级。”
我听见马尔福在笑:“我叫德拉科?马尔福。英国人,目前就读于…霍格沃茨学院,经济学系。斯莱特林院二年级。”
我有些震撼,震撼于命运的奇异与特别。上帝穿针引线般把我们穿在一起,并一脚踏进天堂的河。
或者我听到的并不是真实的德拉科马尔福,而是我心底的一个幻想?我越想越觉得震悚,可我从未发现我有精神疾病的前兆。
“小姐,想事情的时候不要念出来。”我听到了德拉科马尔福无奈的声音。“我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我确信。需要我给你描述一下男生宿舍境况吗?”
“不必了,会显得我像个变态,而且我认为这并不能减少我的疑虑。如果我幻想出来一个很类似于实际存在的男性,那么他所在的场所人脉都是必备因素。”我回答他。隔壁床的潘西探出头来:“在和谁说话,安?”
“没有谁,我自言自语。”我安抚她,看着她黑色的脑袋缩回床帐后面去。
“算了,你认为我是你所幻想的也无所谓。学哲学的人就是奇怪。”德拉科马尔福似乎放弃了。但我听到他悄声嘀咕。他转而探究起别的来:“这种力量对生活似乎没有影响。”
“是目前看来没有,不排除以后有的可能。我认为还是有影响的。”我冷漠地说,“至少会被室友认为是个变态。”我又看见利亚奇怪的眼神了。
德拉科马尔福许久没说话,然后才开口:“好吧。那么这位小姐,我要去上专业课了。回见。”
“我也是,回见。”我直截了当地挂断了这一次脑电波通话,听到利亚问我:“姐姐,你在和谁说话?”
“没什么,一个无聊的人。”我听到自己这么说。
“小姐,虽然我们说了回见,但也请不要把你的讽刺说的太大声。”德拉科马尔福说。
哦,上帝,我居然忘了这件事。
德拉科在布雷斯奇怪的眼神中,假模假样地挂断了耳边的电话。
“伙计,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你和一位女士通话。”布雷斯手搭住德拉科的肩膀。
“啊,只是刚认识的一位女士。思想很奇怪。或者我该说学哲学的人思想都很奇怪?”德拉科这么说。
“马尔福先生,我希望你也记得,我都能听到。”他听见那个女孩的声音。声音很好听,但就像英国这该死的天气--冷淡,多云,你必须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保证它不会突然撒下一天大雨。
哦,上帝。德拉科想,我居然忘了这件事。
2.
嗯…某种意义上来说,德拉科马尔福是一个还不错的听众。
“格林格拉斯,也许我想,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德拉科马尔福在那头说,“你并不是故意把帕金森小姐的咖啡杯弄到地上的。它放得太边缘了,不是么?”
我试图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可是她的杯子是她,呃,是她最爱的一位前男友从中国带来的。我想,或许足够珍贵?”
正在这时,潘西推开门:“哦,真见鬼,安,又下雨了。”然后她看到了一地的碎瓷片和陈固的咖啡渍:“天哪,安,你弄打了杯子吗?”然后她跑过来捧起我的手掌心:“你没有被划伤吧?”
我有些犹疑:“啊,谢谢你。我没事,可你的杯子…”
潘西并不在意似的,甩甩她的黑发:“梅林,安,我要感谢你”,然后她动作迅速地从她的箱子里翻出一大箱不重样的咖啡杯:“这给了我一个换掉咖啡杯的好借口,让我不会愧疚于自己太过奢侈。”
德拉科马尔福在那边愉悦地笑了起来:“果然,我的猜测不错。”他似乎是听到了我轻微的呼气声。
我摊摊手表示无奈,然后对潘西指指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正大光明地对德拉科马尔福说:“马尔福学长--或许我可以这么叫你?你真的不是遥远的时代的占卜师吗?”
德拉科马尔福又轻快地笑了起来:“怎么讲,我以为你们哲学系的人,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怎么讲”,我学着他的语气,让自己变得轻快起来,“我不清楚,但至少--我是个客观唯心主义者。似乎并没有这种规定。即使有,在我没看到的时候,我也不会选择去遵守。”
“和你讲话有一点费劲诶,格林格拉斯。”我听到他在那边叹气了,“你说话一点漏洞都没有。”
我耸耸肩膀“或许我可以当作是夸奖?”
他大笑起来:“随便你。”
很奇怪的一点是,我们聊天异常熟稔,像是相识了多年的好友。可我们因为这项奇异的能力,才刚刚互通信息两个星期。
他似乎很爱笑,我可以听到他在和他的好友聊天时经常笑出声。可是大笑还是头一次,似乎能点亮霍格沃茨上空阴沉的天空。
但他很讨厌格兰芬多院二年级的波特。具他讲,那个家伙似乎从刚进入学院时就非常讨厌。
“那你为什么讨厌他呢?”
德拉科马尔福沉默了一会,慢悠悠地说:“可能是因为评选校草的时候只有他的票数能与我勉强抗衡吧。”
好吧,这是个勉强可以站的住脚的理由。我这么想。“不过我要提醒你。你们两个的票数加起来都没有往届的小天狼星布莱克学长高。”我翻着校报回答。
“小天狼星布莱克?“他的语气带有一点疑惑了,“我倒是知道这个人。可是学院当年有这么多人吗?”
“啊”,我慢悠悠地搅动着杯子里的果汁牛奶,看着它淡蓝的颜色,“他的好兄弟买了许多新注册的校园网账号来给别人投票,因为当年几乎全校的女生都投给了他,他的好兄弟们不想输的太惨。”
德拉科马尔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不说话了。
“自惭形秽了吗?”我笑着问他。
“没有,我在思索买账号需要多少钱。”他的声音严肃,“你觉得五千英镑能办得到吗?”
我倒吸一口凉气:“天哪,马尔福同学。你的富有让我自惭形秽了。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开展聊天。我要去写我的专业课作业了。”
然后不管他说什么话,我都不再理他。
我收回刚开始的话,现在我认为他并不是一个好的听众了。至少对于现在这一刻的安德洛墨达来说。
3.
近几日学院话剧社社团有活动,于是我作为编剧不得不次次到场。尽管有些演员的演技让我正欲作呕,但我也要闭上眼睛夸一句精妙绝伦。
没错,是达芙妮。我的亲姐姐。她通过埃莉(埃默莉德,我拉文克劳的物理系姐妹)哥哥的关系当上了女主角,饰演我的阿芙洛狄忒。
我看达芙妮做作地站在台上,她似乎想要表现阿芙洛狄忒的美丽,于是她对着虚假的水光梳理她的头发。“第八轮月亮照亮浮灰们的天空,沦丧的云朵将去往何方呢?”她轻轻开口,声音甜腻,衬着她的白色长裙,让我有说不出的作呕。
这一场是新的阿瑞斯的试镜戏份。我翻看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台本。埃莉在我旁边端着柠檬水:“不得不说,达芙妮的演技还真是烂。”她抿了一口,然后拿起旁边的半块柠檬挤进去。
我下一秒听到了两重声音。是从我心里传来的,和台上传来的两重声音。
“可你为什么在这里徘徊呢?是在等待落单的鸿雁来寄送你的愁思吗?”
德拉科马尔福。
我抬头,看到孤暗的打光下走出来一个铂金色头发的男孩。他的刘海平顺地覆盖住额头,化了上挑的剑眉。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生气勃勃的脸。他没有换戏服,穿着简单的乳白羊毛衫,衬得整个人又鲜活起来。
很难得。达芙妮靠戏服都没有让我真正入戏,他做到了,而他似乎就是阿瑞斯。这种人物和演员的完美切合让我禁不住兴奋了起来,挺直腰板。
“德拉科马尔福,”埃莉给我介绍。你们院的经济学系学生。”她继续搅动着泛白的柠檬,翻看着我的脚本:“他是被扎比尼拉来试镜的。意外地适合阿瑞斯。”
“德拉科马尔福”我复述他的名字,同时听到和那个声音一模一样的语调:“我跨越奥林波斯山万年冰雪而来,追寻曾经在我梦中出现的金发光影。”他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漂亮的,游荡的灰蓝色眼睛。
“卡!”社长敲了板,舞台上的灯光一下子亮起来。德拉科马尔福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感到有些不适,睫毛在高亮度的曝光灯下呈现出脆弱美丽的鸦青色。我和埃莉走上台去。
“达芙妮,你的神态还是不到位。”社长可能是话剧社里唯一一个敢说达芙妮的人。我清楚地看到她手指捏了捏,艳丽的美甲几乎攥进手心,眼睛里闪烁着厌恶的光。“安,你觉得呢?这个阿瑞斯怎么样?”社长问我。
“目前看来还可以。”我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德拉科马尔福似乎也听到了双重声音,忽然抬起头看着我。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梭寻了一番,带有探究意味地打量我,然后对我伸出手:“你好。德拉科马尔福。斯莱特林经济学系二年级。”
我握住他的指节:“安德洛墨达?格林格拉斯。斯莱特林哲学系二年级。”然后转过头回复社长征询的眼光:“可以暂定他。以后再考核。“
埃莉走上去,拍着德拉科马尔福的肩膀:“很不错,你是这么多人里,唯一一个让安坐起身子的阿瑞斯。”
德拉科马尔福微微笑了笑,然后转头看过我:“我的荣幸。”
我看着他的灰蓝色眼睛,没有说话。思索片刻,然后对他说:“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谈。”有些奇怪,又补充一句:“聊聊剧本。”
德拉科马尔福微微点头,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走着。
学校的咖啡店冷气开的很足,我穿了条裙子,难免有些瑟缩。门口风铃旁边坐着一个男生,蘑菇头,面前摆着一杯冰美式。刘海遮住眼。
我熟稔地要了一杯抹茶星冰乐。德拉科马尔福看了看菜单,要了杯柠檬水。
“我或许可以认为你就是那个人。”我率先开口。
“当然。”德拉科马尔福接过侍者手里的柠檬水放在桌面。“我想你的认为没有错。”
“那么。或许这个能力已经出现波动了。”我吸了一口抹茶星冰乐,“起初我可以听到你说的所有话。包括你上专业课回答问题的声音和打球完擦汗的声音。但是很显然,我并没有听到扎比尼拉你来试镜的那一段。”
他放下柠檬水:“我也是。我也并没有听到你和格尔特商议剧本的那一段。直到…”
“直到我在剧院见到你。”我接他的话。“很庆幸的是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影响。”
德拉科马尔福用小铁勺子搅了搅杯子里的柠檬:“看来是的。”然后他抿抿唇,笑出来:“你也可以不用这么绷着。”我笑。
侍者端上一碟马卡龙。我正想询问我们并没有点马卡龙,看到侍者对他眨眨左眼。
“啊”,我面无表情,“奥林波斯山的雪化了吗?”
德拉科马尔福眨眨眼睛:“诸神的号角已经吹响,冰川融化海水倒涨,闪耀的星辰,你将去往何方?”
我没忍住笑出声:“你台词倒是背的很熟。”
德拉科马尔福摊手:“赶鸭子上架。”这时,门口那个男生从论文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从侍者面前接过一杯焦糖玛奇朵,推开了门。
空调的温度很低,我的膝盖变得有些凉了。可我还偏偏忘了带外套。我只得把一旁的抱枕抱到怀里,试图抵抗一丝凉意。
“小心感冒。”德拉科马尔福很绅士地脱下了他的外套,是著名奢侈品品牌的秋季新款风衣,熏染了雪松的味道。他不失礼节地把风衣披到我的肩膀上,然后喝掉最后一口柠檬水:“西奥多诺特。数学系的。他是原来社长定的阿瑞斯,后来换他去演赫尔墨斯了。”
“谁换的?”我有些不忿。我看过西奥多诺特的选拔,他适合阿瑞斯(当然比不上德拉科马尔福)但无论如何不是赫尔墨斯的最佳人选。
“你的姐姐。”他说完顿了顿,似乎在观察我的脸色,“你似乎不喜欢她?”
抹茶星冰乐已经化了,有些粘腻的冰水流到我的手上。它们像一块沉疴,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它们的存在。我没什么表情,扯过纸擦手:“很明显,不是么。”
和我相比,达芙妮似乎更娇纵,更擅长用三言两语抢走我的东西。小时候她夺走我的毛绒熊,而如今她肆意妄为地操纵我的剧本。我看着我亲手创造的孩子被她压在脚下毁灭,剥皮抽筋成另一个人,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编剧能做的工作有限,而演员才是让角色真正鲜活起来的人。
我把纸巾丢进垃圾桶,不去想它是否会招惹来蚂蚁:“走吧。”
德拉科马尔福肯定发现了,他问了一个让我不满的问题。于是,理所应当地,我没有听到他跟上来的脚步声,而我也没有还给他他的风衣。
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想起,刚刚桌子上的那一碟马卡龙,我们谁也没有动。
我回了趟宿舍,把德拉科马尔福的风衣放下,拿起我的笔记本,走到霍格沃茨的草坪。
相比于电子记录,我更偏向于纸张和笔尖的灵感乍现。霍格沃茨的草坪总明媚而鲜活,草尖擎着新雨过后的闪烁露珠。我坐在草坪上,仰头望着太阳。
“诸神之战在即,可我的未来又在何方?阿瑞斯,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我琢磨着字句,体会着阿芙洛狄忒的心情。
她是怎样送走自己的爱人的?是惆怅,坚定或者悲伤?又或者都不是。我想要我的阿芙洛狄忒勇敢又聪慧,她清楚地明白将要发生什么。她眼前已经有了血腥无望的未来。但她仍旧会用平淡的,询问晚饭的语调送别她的爱人。把告别化为平淡,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我不会想念你,我只会永久爱你。”
又是双重声音,一样的能擂动我的鼓膜。心脏在胸腔跳动,诉说着它的躁动。我旁边的草地坐下一个身影。
德拉科马尔福。他拿起我放在旁边的笔记本,写下了一串漂亮的花体字。我不由得庆幸,今天出门我拿了那根暗绿色闪粉墨水的钢笔。
衬他的眼睛。
他把笔记本递给我:“之前在剧院听到了你的构思。擅作主张了。”
我接过我的笔记本,看到被我划掉的那句对白下面,填了一句话:“我不会想念你,我只会永久爱你。”
我看到了阿芙洛狄忒送走参战的阿瑞斯之后,毫不留恋,决绝回头的背影。
可以说,我生平最大的快乐,就是看到我的人物走出现实,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不是他的创作者,我只是一个偷窥他们的普通人类。
有些丢人地,我哭了。
德拉科马尔福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安德洛墨达,你别哭啊。你,你还在生我气吗?”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我。
我接过来擦眼泪,一瞬间忘了,他似乎叫了我的名字:“谢谢你。德拉科。”
他看起来并没有刚刚那样摸不着头脑了,而且他似乎懂了我的频率:“他们都是鲜活的,不是吗?我们只是讲述者。”
我拿过笔记本,端端正正地在他的笔迹下面补充:“奥林波斯山的雪将永远干净剔透。”而后他递给我一块巧克力:“如果不介意,愿意和我聊聊天吗?”而后他又急匆匆补充:“不是被迫的。”
我欣然答应。此时他不再是我生活中的闯入者,我接纳了他。又或者,我早已经接纳了他。
于是我们从傍晚谈到深夜,意外的,他竟然在面对面时也很健谈。我告诉他,我一直很讨厌达芙妮,不仅仅因为她是我姐姐,还因为她在让自己变得气急败坏上格外有天赋。他给我讲他童年时代的趣事,讲他不得不去参加的社交。
“对着他们虚与委蛇真的很烦人。”德拉科马尔福语。
“宴会上的小蛋糕也是真的很难吃。”安德洛墨达语。
于是我们一拍即合,就“商业宴会这个事情为什么要存在”义愤填膺讨论半小时。
我们在月光下分别,他送我走回宿舍的路。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更深露重,显得远处的树影都单薄起来。我抱着手中的笔记本,耳边还烙印那一句。
“我不会想念你,我只会永久爱你。”
当我说出来的同时,我又听到了德拉科的喃喃自语。他似乎也很喜欢这句话。
我偏过头看去,德拉科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昏黄又冷峻,在暗淡的阴影里成为清浅的光斑。
我们在女生宿舍楼下分别,他看着我走进宿舍的电梯口。
“安。”他忽然叫住我。
我刚踏进电梯,又急匆匆转过头去,他的脸颊在黑暗和电梯的夹缝间显得愈加清澈明晰。
“记得来看我排练。”
4.
其实他本不用说这句话的…
我躺在床上,注视着我贴了星图帘子的床顶。我很喜欢这种密闭的空间,它比开放式的空间更给我以安全感。所以我挂了遮光的星图帘,把我的床遮的严严实实。虽然霍格沃茨的宿舍一向是上床下桌式,但不得不说床上书柜是一个好发明--毕竟赶稿的时候,我更喜欢安静的空间。
我一向喜欢布置,所以我的床位里放了不少抱枕,都垫了轻柔的天鹅绒,方便我想事情的时候把自己埋进去。于是我现在就这么做了,天鹅绒的抱枕安抚着我,让我并不那么窒息。我盯着墙上我贴的各种稿子大纲,在纷乱的纸片中找到奥林波斯山的雪,把阿芙洛狄忒的经典台词改成下午他写的那一段,又把我自己摔入柔软的抱枕里。
其实他不用这么说的---很多此一举。我是编剧,当然次次排练都要到场…
但是,依照目前我所熟悉的德拉科的性格,他断不会说这种多余的话。那么,只能是…
看我,重点在“看我”,他想让我去看他排练。
这个奇怪的认知不禁让我心神一震。他所夹带的私心更是让我不敢想象。但是我可以笃定的是,他让我去看他的排练,并不是为了和我讨教剧本。
我又从心底涌上一大波战栗了---我不敢细细探究他话里的深刻含义,就如同我并不敢向他承认此刻我的心情。我现在才迟缓地意识到,我或许已经喜欢上了德拉科马尔福。
这真的,真的很出乎意料…我又坐在宿舍的床上盯我的星图了。我看到天龙座在床顶上隐秘又浪漫地闪烁,就像流经霍格沃茨后门的那条河,只在你看到他的每个春与秋唱响着粼粼的冰凉波光---我正是从那里得到灵感,写下了《奥林波斯山的雪》的第一个字。
密闭的空间很能带给我安全感,但这也意味着我在屏息凝神的时候很容易被自己憋死。我拉开床帘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果不其然闻到了宿舍里的廉价香水味---像腐烂发臭的玫瑰,仍然张牙舞爪地炫耀自己曾经的美貌。
这种甜腻糜烂的香味必然不是潘西与阿斯托利亚的。我在捂住鼻子之后用仅存的理智艰难思考着,而后我低头看到了达芙妮金黄的卷发。
真像一堆劣质的废品。达芙妮显然也看到了我,脸上露出些厌恶又矜贵的深情。而后吹吹她的指甲走出门外,带着属于她的腐烂玫瑰的汁液和暗红色的血浆。
我闻不得香水味。一点都闻不了。这就直接导致了我冲下床去开窗,然而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全过程。冰凉的风肆无忌惮地从我的脸上呼啸而过,涤荡着房间里前所未有的肮脏空气---我认为。
我大哭起来。
但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哭。
达芙妮的趾高气扬与劣质香水纵然让我反胃,可也万万不到让我号啕大哭的程度。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想。我根本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泪水崩闸是因为什么。
而后我听到了德拉科的声音。他似乎在很着急地穿衣找袜,还隐约听到了他碰在柜子上,又或者是磕在床板上的低声抽气。
“安德洛墨达,你怎么样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似乎开始奔跑了,我能听到他喘气的声音,以及他细微的,与我心跳的共鸣。
我弄明白了。
我在为我自己而哭。
哭我的爱情因为我的胆怯而没有结果,哭我的阿芙洛狄忒被人更改替换,哭我的无能为力,哭我的卑微懦弱。
看不懂吗?那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我很难过。
这种情绪闷不做声地裹挟了我,让我感到气闷而无法呼吸,只剩下眼泪和抽泣声代替我回答。
德拉科的喘气声在那边慢慢停下了。而后我听到从宿舍楼下,和我心脏的跳动声里,传来他叫我名字的声音。
很轻,但谁也不能说它无足轻重。
“安德洛墨达,你下来吧。我来了。”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感谢我的宿舍在二楼,让我可以飞快地奔下楼去,而后把我自己整个撞到德拉科怀里。
德拉科---很难得,看到他衣冠不整的样子。他的头发还保持着刚刚从床上蹭起来的状态,穿着睡衣,感谢梅林,他还记得披一件丝绒斗篷。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扑过去的我,我想此时此刻我已经糟糕透了,还披着头发,脸上是横七竖八的泪痕。而他只是把我抱在怀里,仔仔细细地拍我的背试图给我顺气。
他没有问我为什么哭。
德拉科从我手上拽下来皮筋,给我挽住头发。他挽头发的技术不太熟练,不过没关系。他身上有香水的味道,是木质香的后调,拥有沉郁的,令人安心的雪松味道,将我严实的,紧密地包裹起来,像是北大西洋而来的暖湿气流,在霍格沃茨的秋夜寂静地氤氲着。
他抖开他的斗篷,把我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天鹅绒温暖地环绕住我,厚实的布料遮盖住了眼前的事物,除了他。
“还好我有记得穿斗篷。”我听到他的声音,从胸腔里,和心脏里,共鸣着一起传来,让我的耳朵微微发烫。他轻轻低笑一声,“还哭吗?你可要给我洗衣服了。”
我从他的衣服里抬起头,他双手拉着斗篷环在我腰上,导致我不得不攀附着他的胸膛起来,而后支撑上他的肩膀。
这是一个极尽暧昧的姿势。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想我的耳朵和脸颊已经红透了,他的手贴在我腰间,通过薄薄的睡衣传来有力且安心的温度。
在霍格沃茨昏黄的路灯光下,他俯下头。我可以看到他愈来愈近的脸,和缓缓垂下的纤长睫毛。像看他排练时,他在灯光下近乎完美的侧脸。
他灰蓝色的眼瞳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带着无边的温暖与爱意笼罩我。我在他定定的眼光中,看到了我自己。
他掌心传来的温度逐渐灼热,近乎滚烫地烧灼着我的理智,我不耐地扭了扭身子,却被他箍得很紧。
“别动。”德拉科的吐息打在我耳边,缓缓挪移的气流钻入我的耳膜和心脏,他的话,他的信息通过心脏传递到我身边。
“对不起。”他这么说,而后覆上了我的唇。
5.
我整理着身上洁白的裙摆,又有些不适地把掉下来的碎发挽到而后,镜子里我的头饰反着星辰一样的光芒。德拉科反而很自在,坐在化妆间的转椅上,嘴里喃喃地背着台词。西奥多站在远处,埃默莉德正帮他调整他斗篷的系扣。
“虽然但是”德拉科站起来拍拍我的脑袋,“你也别紧张,安。站在台上和你演戏的可是你男朋友。”埃默莉德在远处露出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顺手拿起旁边的焦糖玛奇朵。
“紧张倒是没有。”我帮他压下乱翘的碎发,“只是还有些不适应,我就是阿芙洛狄忒。”
“很正常。”西奥多在那边插话,没人比你更了解她。”他语气里有些温和的笑意,“更何况,德拉科不会和达芙妮对戏的。”
“可他不是还来面试了阿瑞斯?那个时候女主可是达芙妮。”我短暂的有些疑惑,可瞬间似乎就想明白了…
“不不不,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你。”布雷斯眯着眼睛掀开红丝绒幕布,笑着走进来,“准备一下,要上场啦。”
6.
奥林波斯山,有终年不化的雪,和轻柔温暖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