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玄英录》落尘壹壹

13、第十三章 血染赤霄

　　越来越好奇贺朗便决定进去一探究竟。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房内，虽然空置多年，却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堂前匾额上书“卧雪眠云”，四周立着书架，墙上挂有书画，也是个清新雅致的地方。
　　而令贺朗倍感惊奇的是，房间东南角的屏风后面有颗血红色的珠子悬浮在半空！那珠子似乎感应到有人闯入，开始上下起伏躁动起来。贺朗本能的伸手去抓，不想手指被刺破，血滴到珠子上，那珠子立刻变成一团浓郁的血色红雾迅速扩散开来。
　　那团红雾散发出耀眼红光，贺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红光包围，顷刻间感到有股灵力桎梏住了自己，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贺朗挣扎了几下感觉不太对劲，觉得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似乎好像是自己的意识附在了别人的身上。而周围的景色也变了，根本就不在玄英殿，而是一处着火宫殿前的空地。
　　此时天空乌云密布，空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少玄门修士正在屠杀一群手无寸铁毫无反击之力的老弱妇孺。
　　“花焚天！你纵尸行凶杀人如麻残害同门！简直丧心病狂罪无可恕！今日我等便要将你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屠乌派陈胤仁高举佩剑指着站在建筑最高处的红衣女子大声斥责，那女子虽然浑身血污因重伤而身体颤抖，却努力维持挺拔站姿，眼神犀利，用清冷孤傲的灵魂傲视着众人。
　　那女子美得似乎不属于这世间，额头有一血色印记，手持一把玄铁剑，正是赤霄宝剑。
　　冷风吹散了她那如黑夜般漆黑的发丝。她俯视着遍地的尸体，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滚落一滴绝望的清泪。
　　那一袭如血染般的红衣，似乎是对围攻她的玄门百家无声而有力的控诉。
　　她再次睁开眼睛，赤红着双瞳怒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血海深仇，我花焚天就算化作厉鬼也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须厄派穆玄典骂道：
　　“花焚天！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从正道步入歧途，行邪魔外道！你还有脸迁怒别人？！简直狼心狗肺！天理不容！”
　　又有人喊道：
　　“花焚天！你这个冷血的大魔头！为何要残杀我同门兄弟？！我今日便要替他们报仇雪恨！”
　　花焚天俯视着一个个如跳梁小丑般冲她叫嚣的名门修士，怒极反笑道：
　　“哈哈哈！什么人都来找我报仇，我还真不知道自己竟如此厉害！既然我是邪魔外道，杀人还要找理由么？！”
　　紫/阳派玉阳尊何众安骂道：
　　“你简直恬不知耻！禽兽不如！大家不要怕！她受了重伤，我们一起上，缴了她的赤霄剑！”
　　“花宫主，你莫要再执迷不悟，回头吧。”
　　此时说话的是贺朗灵识依附的这个人，他能感觉到此人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悲痛与哀伤。
　　“敛华君！不要再同她废话！我们一起杀了这个女魔头！”金羽门赵重楼冲这人喊道。
　　贺朗惊诧，此人竟然是上清派的敛华君，玄英殿的主人。
　　花焚天挣扎着站直身子，背后赤霄宫熊熊燃烧的烈火映衬出她不肯屈服的傲然身躯，那充满怨恨却无愧的坚定目光直戳贺朗的灵魂深处。他感到心脏如撕裂一般痛苦万分，对花焚天所承受的冤屈和痛苦感同身受，抑制不住的流下泪来。
　　他就这样眼睁睁的、悲痛的看着那些所谓正义之士残杀赤霄宫子弟，看着花焚天被万剑穿身，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流着血泪怒视众人，看着玄门百家名门正派如强盗土匪一般相互残杀争夺赤霄剑。
　　无数冤魂怨鬼的凄厉惨叫声萦绕在耳边，充斥着贺朗的大脑，令他头痛欲裂。伴随着浑身钻心蚀骨的疼痛，贺朗进入魔化状态，显现出在青龙堂一样的赤瞳与魔印，而那额间的血色印记，竟与花焚天的一模一样。

　　华清君正与几名弟子议事，池行云突然慌忙来报：
　　“掌门！玄英殿的结界传来巨大反应，似乎有人闯入！”
　　谢玖惊讶道：
　　“不可能！那可是堂哥以灵力亲自设下的，这么多年连只蛾子都飞不进去，难道真的失效了？”
　　季空忙道：
　　“那我们现在马上前去查看！”
　　华清君皱眉道：
　　“我自己去，你们不必跟来。”
　　说完留下一脸疑惑的众人匆忙而去。
　　华清君赶到玄英殿的时候，正见贺朗被一群乱飞乱舞的血灵蝶围住，这说明他灵力涣散，心神不宁。
　　只见贺朗以完全魔化的状态力竭倒下，华清君忙上前接住，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血灵蝶也慢慢散尽。
　　随之那团由血珠变成的浓郁红雾幻化作一只血红色的凤凰形态飞身钻入玄沉剑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贺朗额上血红的魔印，华清君原本就紧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给贺朗缓缓输送灵力，直到额上的魔印褪去。
　　当贺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白藏殿，华清君正在一旁静坐，见他醒了，忙上前扶他起身。
　　“醒了？”
　　贺朗觉得头痛非常，回忆起刚才在幻境中所发生的一切，忍不住的浑身发抖。华清君按住他的肩膀道：
　　“玄英，凝神。”
　　贺朗抬起头，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华清君：
　　“我刚才在幻境中看到当年被百家围剿的赤霄宫了，还有宫主花焚天，遭万剑穿身，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贺朗越说心就越觉得痛楚，华清君沉默半晌低声道：
　　“不是幻境，是事实。那血珠是被封印的赤霄剑灵血凤。”
　　贺朗震惊：
　　“赤霄剑？花焚天的赤霄剑？”
　　“是。”
　　“赤霄剑不是被毁了么，为什么剑灵会出现在玄英殿？”
　　华清君沉思片刻说：
　　“我师叔敛华君与花焚天曾为挚友。花焚天为防世人抢夺赤霄剑，将剑灵以血封印成珠，交由师叔保管，而剑身在赤霄宫围剿中失踪。后来剑灵躁动欲冲破封印为主报仇，师叔为镇封剑灵自毁金丹耗尽灵力而死。”
　　贺朗消化着华清君所说的一切，终于明白为何会在幻境中深切感受到敛华君的悲痛之情。
　　“为何我的血会开启封印？”
　　华清君沉默不语。
　　“我与花焚天是什么关系？难道……难道我是她的？！”
　　除了自己身体里留着与花焚天一样的血，贺朗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为何自己能解开花焚天的血珠封印，而且自己有与她一模一样的魔印，这一切似乎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你故意让季空引我去玄英殿，就是为了证实？”
　　沉默，久久的沉默。华清君的回应，让贺朗感到更加无法释怀的痛苦。
　　“谢兰，你告诉我，她究竟因何而死？为什么天下人都要杀她？！难道她真是个罪无可恕之人？！这世间是否真有人会一夜间从善到恶，从忠到奸？绝对的是非黑白又是何人来判定？！！”
　　“玄英！冷静。”
　　“你叫我如何冷静？！在亲眼目睹了我娘被那些名门正派残杀之后吗？！在我所信仰的东西瞬间崩塌之后吗？！我只想知道，孰是孰非？孰正孰邪！！”
　　贺朗紧握玄沉，双眼通红，似乎又要发狂入魔。
　　“玄英！”
　　华清君以手指轻点贺朗额头，贺朗再次昏了过去。
　　将他安顿好，华清君走出房间，谢玖等人正焦急的等待。
　　“堂哥，贺朗他怎么样了？”
　　“你二人在此守候，行云随我来。”
　　华清君看了谢玖季空一眼，池行云随他而去。

　　“玄英！你要记住这一张张嘴脸！是他们杀了你娘！是他们害的你家破人亡！你要屠戮仙门！杀尽百家！替你娘报这血海深仇！！”
　　贺朗从噩梦中惊醒，窗外的月亮已经升至半空。在黑暗中，他看到身边的玄沉剑已然出鞘，剑身发出夺目的红光，随后那只血凤从剑中飞了出来，似乎引导着他去一个地方。
　　他随血凤出了白藏殿，发现谢玖与季空守在外面，忙使出定身符将二人定住，跟着血凤御剑离开景行山。
　　翻山越岭行了半夜，时至破晓终于来到一座石头山顶的一处破败的残垣断壁前。贺朗定睛一看，这正是被大火烧毁的赤霄宫！昨日幻境中的血雨腥风历历在目，贺朗努力抑制住内心的狂躁，随血凤来到一处隐蔽的地下入口。玄沉在黑暗中发出的红光变得更加可怖，鬼气森森。
　　穿过阴暗幽长的地道，眼前豁然开朗，贺朗来到一处偌大的殿堂，周围点满了灯烛，一个穿黑袍带着鬼面具的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血凤在半空盘旋了两圈重新飞回玄沉。
　　“是你？！”贺朗大惊，他难道就是谢兰通灵见到的那个鬼面人？！
　　只见那鬼面人突然朝贺朗跪了下来，恭敬的拱手道：
　　“二十五年了！我等了你整整二十五年！赤霄宫护法陆离恭迎宫主！”
　　陆离跪在原地，浑身抑制不住的激动颤抖。贺朗盯着他愣了许久才确定这是个人而非鬼魅，控制着腔调说：
　　“你叫我什么？”
　　“宫主！从今日起你就是赤霄宫宫主！陆离必全力辅佐你重振赤霄雄风，为我派正名！为你娘花焚天和无数枉死冤魂报仇雪恨！”
　　“你说什么？！她真的，真的是我娘？”
　　虽然已经知道真相，可从别人口中确认贺朗还是有些震惊。
　　“是！宫主，你便是魔血之子，赤霄宫唯一继承人，只有你才能唤醒赤霄剑灵血凤，只有你才能召集赤霄子弟，重振我赤霄神威！”
　　贺朗仍然感觉不真不实。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走到陆离跟前盯着面具后那双如深渊一般无法看透的眼睛说：
　　“如果我娘是花焚天，那我爹是谁？”
　　贺朗明显感到陆离浑身一振，似乎很抗拒这个问题。陆离起身缓缓摘下鬼面具，那是一张冷峻孤傲，又温文尔雅的面孔，贺朗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华清君的影子。可陆离更多了份鬼魅和让人无法忽视的傲雪凌霜。
　　陆离想了想说：
　　“你没有父亲。”
　　贺朗皱眉道：
　　“我怎么可能没有父亲？”
　　陆离沉默片刻说：
　　“你娘就是因他而死，宫主只当自己没有这个父亲吧。”
　　贺朗问：
　　“难道你不该让我去找他报仇吗？”
　　陆离摇头道：
　　“他是个位高权重者，是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人，你杀不了他的。”
　　贺朗惊道：
　　“你说的是谢太尉？”
　　陆离摇头：
　　“太尉也要听他的。”
　　贺朗皱眉不敢相信：
　　“总不会是皇帝吧。”
　　陆离皱眉不语，贺朗已然明了，安慰道：
　　“你放心，我还没傻到现在就去找他报仇。”
　　陆离只得承认道：
　　“不错，你爹正是当朝天子。当年宫主生下了你，皇帝听信奸人谗言，以为宫主要利用你皇子的身份篡权夺位，便任由玄门百家设计陷害于她，一夜之间她成了屠戮仙门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赤霄宫也成了人人喊杀的魔教。
　　皇帝下令朝廷联合百家围剿赤霄宫，你母亲拼死抵抗，最终被挫骨扬灰。那几日我奉命出门办事，方躲过此劫。待我归来，赤霄宫已经被大火烧光了……从那一刻起，我就发下毒誓，一定要为宫主报这血海深仇！”
　　陆离说到愤恨处，激动得攥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缓了片刻继续道：
　　“后来宫主的好友敛华君来找我，说你娘已经托他把还在襁褓中的你送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为防止皇帝派人追杀，你的行踪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他没有告诉我，只说日后有缘定能重逢。这二十五年来，我躲在地宫苦练武功修习术法，暗中集结失散的赤霄子弟，伺机而动，就为了等待你的出现，等着宫主你带领我们重振赤霄！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贺朗陷入沉思，消化着陆离所说的一切。看来二十五年前，敛华君便是把自己交给了玄苍派的元真君也就是师父收养。怪不得师父非要带他来玄苍派，是要引导自己发现真相啊。
　　他拿起手中的玄沉，问道：
　　“为何赤霄剑的剑灵血凤会入了我的玄沉？”
　　陆离盯着玄沉说：
　　“宫主可知赤霄宫是何人所建，又是因何而建？”
　　贺朗摇头。陆离解释说：
　　“花家先祖花裴墨为魔族后裔，在三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中流落人间。后来被一老将军所救，隐藏身份并养大成人。花裴墨长大后也成为一名将军，凭一把赤霄剑名扬天下。后来他与老将军之女相恋，并生下一个孩子。魔族与人类相恋生子为世人所不容，将军之女被族人逼死后，花裴墨杀光所有人，带着孩子销声匿迹。从此花裴墨避世修道，耗尽毕生修为炼化佩剑赤霄剑灵，终成血凤。”
　　然而花裴墨因思念忘妻执念太深心魔难收，剑灵魔化反噬其主。为防血凤发狂失控，花裴墨以血祭将它封印在自己体内，因此走火入魔。为世代控制剑灵防止血凤作祟，花裴墨创立赤霄宫，历代宫主都必须以魔族后裔的魔血封印剑灵，才能压制血凤，而代价却是走火入魔，不得善终。
　　随着血凤吸收历代宫主魔血越来越多，魔性也越来越难以抑制，到了花焚天那一代，血凤需要吸食生人灵气才能安息狂躁。花焚天研习心法，创造御尸术炼制傀儡，不断注入自身灵气使傀儡趋近活人供血凤吞食，以此来瞒天过海，血凤因此才得以控制。
　　然而此法终非长久之计，花焚天与敛华君研究数年，终于发现将自己骨血炼化成剑，可让血凤依附在内，成为相对可控的剑灵。玄沉剑便是敛华君用花焚天留下的一块骨血炼化而成，血凤才得以依附在玄沉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