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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我看谁敢动圣上亲封的贺乡君!”

      一道尖细的嗓音劈开人群,圣上身边的大伴伴坐着马车使劲从窗口探出头来,看着完好无损的贺宛琼才算松了一口气。

      他高高的举着圣旨,将贺宛琼护在身后。

      这些禁军粗鲁的很,若是伤了贺乡君半分,让他怎么向圣上交代。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大伴伴读完圣旨,双手递给跪在堂前的贺宛琼:“贺乡君,快领旨谢恩吧。”

      “臣女贺宛琼接旨,谢圣上恩典。”

      贺宛琼指尖抚摸着交到自己手里的这份圣旨,眸色逐渐变深。

      她做了一个小小的尝试。

      在父亲下葬那天,她亲手撒下一把黄土覆在棺椁之上,贺宛琼对着边疆的方向重重地跪下,缓缓的磕了一个头。

      世人都道贺家世代忠良,皆在战场拼死搏杀,到了贺将军这里更是连尸骨都捡不回来,只能以铠甲代之,在场之人无不落泪。

      这一切都被圣上身边的大伴伴看在眼里,第二天便迎来了这份圣旨。

      乡君的封号不算大,意义可绝对不小。

      圣上下旨,摆明了对贺将军的死心怀愧疚,所以才赐了这道护身符给她,觊觎将军府家产的族人就是再贪婪,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动手。

      自己在梦中不就是因为少了这道庇护,才会束手束脚,被贼人欺到头上。

      贺宛琼瞥见急匆匆赶来的族老那张扭曲又愤恨的面孔,觉得十分的畅快。

      “贺乡君,快起来。”大伴伴将跪在地上的贺宛琼扶起来,眼中满满都是疼惜。

      长公主打小就爱缠着将军府大小姐一同玩耍,这贺姑娘也算是大伴伴看着长大的,在他心中和疼爱的小辈没什么两样。

      这会儿看到她短短几天瘦了一大圈的小脸,忍不住怒瞪了跟到将军府的杨家母子一眼。

      他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的开口:“贺乡君为了有眼无珠的人伤心可不值当,圣上可说了,这当初啊就是贺将军被人蒙骗了才会给你定下这么不知廉耻的一家亲事,他早就想给你指个更好的夫婿,现在退亲了更好,这满京城的好男儿还不都可着乡君挑拣!”

      “多谢圣上抬爱,”贺宛琼将大伴伴送到马车上,沉默许久才开口:“爹爹尸骨未寒,小女无心婚事。”

      挤在门口偷听的杨夫人本就被大伴伴的一番敲打吓得面如土色,谁能想到圣上竟然还操心一桩小小的亲事,谁又能想到这贺宛琼还有翻身的一天。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忿,抬起头却是满脸堆笑。

      “宛琼这是说的什么话!”杨夫人不顾自己满头乱发,提起裙子挤到马车边,想要亲亲热热的拉住贺宛琼的手,被甩开了也不生气。

      她嗔怪的拍了拍贺宛琼的胳膊:“我这糊涂话你怎么也当真了,我们杨家不退亲、不退亲了。”

      杨夫人使劲拽着杨成和往贺宛琼身边搡:“你们俩打小就青梅竹马,娘还等着你进门之后抱孙子呢。”

      贺宛琼后退一步,避开杨夫人母子,声音里不带半分感情:“杨夫人还请您自重,开弓哪有回头箭,杨府还是赶紧清点清点,把这些年从将军府拉走的东西都还回来吧。”

      “毕竟您也说了,我可是克亲的命格,杨家用了将军府那么多银钱米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杨夫人脸上的笑挂都挂不住,气的浑身发抖:“你……”

      大伴伴冷哼一声,捋了捋袖子:“咱家可还纳闷呢,这翰林院编修的饷银怎么就低到连家都养不起,咱家回宫见了圣上,可得好生说道说道!”

      他说完也不理会杨夫人,直接就命人启程回宫。

      杨夫人受了一连串的惊吓,再也支撑不住,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贺姑娘,”杨成和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没有被晕倒的杨夫人拖拽到地上,他指使着杨府下人把杨夫人抬上马车送去医馆,脑中乱成一片,不知为何到了这种境地:“我……”

      他想说退亲的事情不算数,可是话到了嘴边,脑子里又浮现出另外一张脸。

      一愣神的功夫,贺宛琼就要走进将军府大门了。

      挤在巷口看热闹的街坊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来,谁也不敢直视那穿着一身孝衣的姑娘。

      “哦,对了。”贺宛琼停下脚步回过头。

      杨成和顿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目光迥然的看着那道纤瘦的背影,心里期盼着对方能够回心转意。

      可他注定要失望了。

      “定亲三年,我以你的名义给闻达书院捐了不少笔墨纸砚,”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曾经在闻达书院见到过的几个书生,心中一哂:“你回去清算清算,记得一并还回来。”

      她直直的看着杨成和,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的帐,可要好好的算算。”

      那些在辱了她的山匪,散播谣言毁她名声的下人,她统统都不会放过。

      说完,贺宛琼头也不回的走进将军府,留下面色灰败的杨成和。

      大闹了这么一场,贺宛琼算是将心中憋着的那股气出了个干净,关上门往回走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软倒在地。

      她脑子里浮现出各种画面。

      一会儿是杨成和退婚之后为了不落人话柄,找人来败坏她的名声。

      一会是自己被歹人掳走后,娘亲和幼弟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的样子。

      一会儿是那骑马闯入京城的奸人漫不经心的隔空一瞥,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双冷的惊人的眸子仍然让她心头一窒。

      贺宛琼哪怕是在梦里,也觉得自己是被一头踏雪而来的狼给盯上了。

      “大小姐!大小姐……”将军府的婢女慌忙将人搀扶住,一探她的额头竟然热的烫手:“大姑娘起热了,快请御医来!”

      她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隐隐约约半梦半醒之间老是觉得有人在哭,贺宛琼也不睁眼,伸手一抓,捉出个小萝卜头来。

      方小弟才四岁多,他年纪还小,对生死一事懵懵懂懂,他只知道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娘亲病了,姐姐也病了。

      他一个人好怕好怕。

      方小弟趁着奶娘不注意,偷偷的溜进姐姐的房间,蹲在脚踏上悄悄的抹眼泪。

      “你怎么躲在这里哭?”贺宛琼烧了好几天,喉咙沙哑的很,她抬眼看了看屋里,不知服侍自己的婢女去了哪里。

      “红枣……咳咳咳……”

      “我让她出去了。”贺夫人端了一碗药走到床边,红肿的眼睛显得十分憔悴,她放下药碗,将女儿散乱的碎发拢在耳后。

      “娘……”贺宛琼将头埋在娘亲怀里,她委委屈屈的蹭了蹭,瞬间红了眼眶。

      贺夫人有些忧虑的搂着女儿:“你若是还想嫁给杨家那小子,娘就备些礼去道歉,再给你添些嫁妆,就在热孝里嫁了吧。”

      贺宛琼从小性子张扬,做什么都不藏着掖着,她哪能不知道自己女儿喜欢杨家那小子喜欢的紧。

      摇了摇头,贺宛琼擦了把泪,恶狠狠的开口:“我才不嫁给他!”

      贺夫人就当她在说气话,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哄道:“不嫁人怎么行?守完孝你都二十有二了,哪有现在成婚合适。”

      方小弟扭着屁股从床上慢慢滑到地上,垫着脚尖去够小几上的水壶,可他胳膊又短又没劲儿,杯子里水接了一半就噼里啪啦砸了茶壶。

      泼出的茶水浇了他一头,方小弟被烫的一个哆嗦,拿袖子抹了抹脸,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半盏茶递给贺宛琼:“姐姐,你喝。”

      他宛若一个可怜巴巴的小狗子一般倚在贺宛琼身边,十分懂事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姐姐,再过几年我就长大啦,你想嫁谁就嫁谁吧,不用操心那么多。”

      “我不操心,还有谁能操心?”贺宛琼三两下扒了方小弟湿透的衣衫,将他塞进被窝里。

      “唉呀!”方小弟读了许多书,他板着脸说:“七、七岁不同席,我不能和姐姐睡一起。”

      贺宛琼还在脑子里想自己做过的那个梦,懒懒的答道:“你也说了是七岁不同席,你现在才四岁半,不讲究这个。”

      方小弟张了张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只能默默地裹着被子缩在角落。

      哄睡了方小弟,贺宛琼翻身下床。

      “娘,”贺宛琼揉了揉眉心,十分疲惫的开口:“婚事暂且不提,爹爹战死之后恐怕边疆恐有大乱,将军府经不起折腾了,您带着方方去别院住一段时间吧。”

      杨成和正在陪心上人挑选珠钗,自打退婚之后,他不知为何总是在走神。

      “表哥,表哥。”姚雨兰咬着嘴唇羞怯的推了推身边的男子,她脸蛋生的小巧,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期待:“我的嫁衣都绣了一半了,婶娘可说什么时候来姚府提亲?”

      杨成和看着眼前娇娇怯怯的小娘子,眼前却不自觉得浮现出另一张冷艳的面孔,他回过神来,低声开口:“杨府这几日闹腾,怕是顾不上。”

      姚雨兰自是有些不满,她起鼓鼓的横了杨成和一眼,又压下了自己的脾气,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善解人意道:“姐姐催的那么紧,婶娘一下子拿出一大笔前来,定是银子不凑手了吧。”

      “不若先让杨府来提亲,这样正好可以先拿我的嫁妆银子填进去用。”她的柔柔的小手和心上人贴在一起,悄悄的压低了声音:“若是……若是等我显了怀,那可就羞死了!”

      杨成和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抽出手来,他后退一步,目光躲闪了瞬,他本想说回去就和母亲商议婚事,可瞥到路旁一道身影,便如雷击了一般怔住了:“这两个月……这两个月日子不合适,等过阵子再说吧。”

      说完他便落荒而逃,留下姚雨兰气的直跺脚。

      贺宛琼将娘亲和方小弟送去京郊别院的时候,方小弟闹着要学骑马,她便允诺亲自挑一匹小马驹送给方小弟。

      只有在南市才能买到疆北最好的骏马,恰逢集市,挤挤挨挨全都是贩夫走卒,中间还夹杂着一个驯兽的摊子,四周聚拢了好些人,时不时传来猛兽的咆哮和叫好声。

      “贺姑娘!”

      她骑着马漫不经心的走着,听见喊声回过头,恰好停在挤了一堆高眉深眼的疆北奴隶的牙行面前。

      杨成和喊出了声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顿住脚步,看了眼贺宛琼背后的牙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贺姑娘,你若是买奴隶,万不可挑这疆北人,他们都是喂不熟的豺狼,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为了一点子蝇头小利叛了主。”

      贺宛琼讶异的睁大了眼睛,她轻轻甩了甩马鞭:“杨公子不愧是豺狼做久了,看谁都和你一样。”

      “贺宛琼!”杨成和脸色铁青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气的眼前发黑:“我好心提醒,你非要这般折辱于我么!”

      贺宛琼扬起马鞭,随意的指着奴隶堆里最高大的那一个:“牙婆,那个奴隶可卖?”

      “我到要看看,这银子花在他身上,他会不会背叛我。”

      那奴隶生的健壮,并不像其他疆北人那样眉目粗犷,只比中原人五官稍显深刻,被撞破的额角还在往下流血。

      他的眼睛比寻常人黝黑的多,听见问话直直的盯向马背上的女子,孤狼般的眼神让贺宛琼心中一悸。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响彻天际,先前那驯兽的摊子猛然倒塌,瞎了一只眼的猛虎挣出笼子,一口咬断了驯兽师的脖颈,鲜血溅在四周人的脸上,众人尖叫着四散奔逃。

      一个举着糖葫芦的孩童被挤倒在地,大声哭喊着:“娘亲!”

      下一刻猛虎的咆哮声炸响在贺宛琼耳边,她睁大了双眼,双脚猛的蹬向马背,翻身冲向孩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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