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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弱水三千,何缺一瓢? ...

  •   玉楼走后,陈粟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心中悲恸,砸了殿,放声大哭。这个女人,自己豁出去一切想要得到的女人,骗了自己,诅咒了自己,还残忍地告诉他大陈即将灭国。“或许我是爱错你了,这种爱得不到同等的回应,也或许是不够爱你,因为这样的爱不足以抵消你不爱我的那种恨。你跨越千年找寻的最爱你的那个人,终究因你而死,而我千方百计得来的你,最终也离我而去,你和我都是沦落到红尘中的失意人,又有什么不一样?”
      这一夜,西配殿没有半点声音,东配殿也寂静如坟。
      过了冬月,陈粟果不其然将陈宗发往淮泗,元思肝肠寸断,百般求情,陈粟只是不肯留下他,朝臣们也不惜直言相劝:“太子乃是先帝血脉,不足岁,皇上若将他送去淮泗,天下只会一味指责皇上苛待皇侄,为了皇室的声誉,皇上不可行此有悖人伦之事啊。”“好一个人伦?要留下也可以,须得证明他是哥哥的骨肉,御医院不是说有法子查实先帝的血脉吗?让他们有本事都使出来啊。”陈粟冷笑道。
      匡大人道:“皇上这是说的哪里话?先帝亲自认下了这个孩儿的,焉能有错,况且要查实血脉,必要惊动先帝的骨骸,皇陵之中英灵众多,实在不敢惊扰列祖列宗啊。皇上还请三思。”
      “所以你们都不要多费唇舌了,太子倘若要继承大统,少不了要捶打一番的,你们这样溺爱他,焉知就是为他好。倘若他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在外历练十年八年,自有福星高照,吉人天相。退朝。”
      玉楼的身子一天天笨重,她对这个孩子偶尔会觉得愧疚,毕竟她曾经想过要放弃他,只因为他是陈粟的孩儿。西配殿陈粟和嫔妃每日莺歌燕舞,偶尔还会来羞辱她一番,玉楼已经看惯了这样的嘴脸。
      “一朵烛火一弯树,一杯残酒一杯愁。满园桂香染罗裙,翩翩公子执素手。”
      “娘娘我还记得这首诗,这是先帝爷在的时候,娘娘和先帝在桂花树下饮酒所作。”未儿想起来。
      “未儿,我还有出宫那一日吗?”玉楼在这太极殿受尽折辱,自觉心性大不如前,自从陈粟送走宗儿,玉楼仿佛也死了一半了,每日行尸走肉活着,只等腹中这个孩儿降生,遂了陈粟的心。陈粟每日也不再来这东配殿,事关玉楼一应汤药饮食,也只在院中问问未儿。
      “娘娘,皇上纵使不见你,也日日询问奴婢娘娘的情况。娘娘生下孩儿自然就能出去了。”未儿虽然心里没底,也不得不拿话哄她。
      “我也并不在乎。心死了又何须在意身在何处?我只想尽快出去,能找到宗儿,我们哪怕浪迹天涯,也不再回来。”玉楼死气沉沉地说。
      “娘娘且忍耐忍耐,咱们还有大把日子呢,如何就要泄气了。听闻昨日薛昭仪生了个小皇子,皇上高兴得什么似的,如果是娘娘的孩儿落地,只怕皇上要高兴的过头了!”未儿本想拿这事哄她高兴,忽而又想到,如今皇上的后宫喜讯不断,不是这个昭仪有孕,就是那个美人有孕,宫中有孕之人不下数十,皇后整日里却不能见皇上一面,听闻这些喜讯难免心里不痛快。
      玉楼却不在意:“薛昭仪有福之人。希望她能善始善终。你也不必为难,皇上的西殿里夜夜笙歌,我能听见,后宫准是喜讯不断吧?”
      “娘娘,皇上还是在意娘娘的,不过是想拿这些嫔妃气一气娘娘,好让娘娘吃醋。”未儿安慰她。
      “这些不过是琐事。我也并不在意。生死当先,情爱何足挂齿?”玉楼倒也是实话实说,“北齐的战事如何了?”
      “北齐节节败退,只怕要亡国了。前两日听闻匡大人和皇上讨论用兵,听闻已经派了萧大人出征了。”
      “强弩之末了,北周已经成了气候,一统长江北岸就指日可待了。不过是软磨还是硬泡的事。”玉楼甚至有些快意。
      “我还听匡大人说,平坚投了北周,跟随杨元帅开疆拓土,他那个不要命的劲儿一上来,虽是个娃娃兵,却是勇冠三军。”未儿又说。
      “是吗?他倒是会选。”玉楼略一沉思,“他可改了姓?”
      “没有,不曾听说。”未儿惊奇,“娘娘为何有此一问。”
      玉楼心里一顿猛跳。
      晨起,陈粟来东配殿,冷冷地对未儿说:“为娘娘更衣梳洗,启程去同泰寺。皇太后关怀,叮嘱务必去请安。”
      “是。”未儿不敢违拗。
      玉楼和陈粟上了銮舆,一路出城,玉楼已经很久没看到外面的青山绿水了,冬日里没有花,满眼都是绿油油的湘妃竹,楠竹,路边的草颇为丰茂,远远地有个人影,像是呼延天城身边的人,玉楼见了差点喊出来,幸而没有喊,只做了个“救我”的口型,也不知道对方领悟到没有。陈粟见她有异常,忙命她关上轿帘:“皇后的心都要飞走了吧?”
      “天宽地广,为何向隅而生?弱水三千,独不缺一瓢,皇上何不放过我,与其留我在这里相看两厌,不如放各自一条生路。”玉楼平心气和而言,记不起有多久没和他说话了,已经忘了应该用怎样的语气。
      “放你走,你怀着我的骨肉,你不在这里,要去哪里?皇室血脉,焉能流落江湖?”陈粟不可思议看着她,仿佛看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皇上后宫充盈,不缺这一个。”玉楼争锋相对。
      “缺不缺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下了銮舆,陈粟拉着她的手,玉楼意图挣脱,陈粟抓紧了不放:“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不想让太后担心,做做样子罢了。”
      皇太后见了玉楼甚是高兴,见她身子笨重免了她的礼,又命人拿了软蒲团坐在她身边:“上一胎操心太多的缘故,过于瘦弱,你这一胎倒显得丰腴了,我看着竟更有些小妇人的味道了。”玉楼笑道:“托太后的福,能吃能睡,孩儿也听话乖巧。故而省心也胖了些。”
      “女子家就是略丰腴才有福气,否则那骨瘦如柴的看着就是缺衣少食的。”皇太后又问了问她的胎,高兴地说:“看来又是一个皇子了,粟儿前日来高兴得什么似的。”
      “是啊,宫里有孕者不下三五十人,想来皇上也是满心欢喜了。”玉楼浅笑。
      “哎~~~你是皇后,万万不可吃醋,虽然后宫有孕者众多,皇上和哀家还是独独看重皇后你肚子里的胎,皇上和你小孩子似的,闹点别扭不算什么。过去就过去了,往后日子还长,哀家命他给你赔不是。粟儿,你过来。给你娘子赔个不是,哄她笑了我才让你们回宫去。”
      陈粟乖乖过来,对着玉楼作了个揖:“娘娘大人大量,饶恕小人吧。只要娘娘肯,从今往后我再不亲近别人,只听娘娘吩咐。”陈粟说着看似冠冕堂皇的话,却表达着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皇上说哪里的话,玉楼不懂事,还望皇上不计前嫌,一如既往对玉楼。”白玉楼这几句话却是句句言不由衷,一个被伤透心的人,有什么资格替过去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原谅他。陈宗在外生死未卜,倘若他有什么意外,自己和陈粟就是你死我活的仇敌。
      “好好好,皆大欢喜。这才是哀家的好儿媳。”皇太后抚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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