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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醉酒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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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困呢?”文娜脸色红得像个西红柿,勉强问完这句话,便一头扎下来,脸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
而桌子的另一边,张妍还在哼着许如芸的歌,不过越发飘忽,更像是夜半鬼哭。
不过陈晨倒还没有给东北姑娘丢脸,虽然小脸有点红,但依然保持着清醒——此刻她正在戳着文娜的脸,拿文娜的头发梢去蹭她,文娜不睁眼,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挥开,却找不到目标,逗得陈晨大乐。
唉,喝醉的喝醉,没醉的这个也跟醉了差不多,早知道这样就不跟她们出来放这个风了,看着一桌子的残羹冷炙和这个几个醉丫头,我实在是后悔,真要命,怎么才能弄她们回去啊?
老实说,我是真没想到她们这么不行。看着她们一个下午跃跃欲试的样子,我还真以为几个姐姐都是酒精考验的老手,唉,果然是相识不深,不够了解啊。
人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用在大学宿舍里,也基本算是一个真理。彼此毫不相识的几个人被分配进一间寝室,在度过了最初几天半自闭症状态的陌生生活之后,便慢慢熟悉起来,而在渐渐原型毕露之后发现——原来你也是这样的,谁也不比谁淑女多少,这样的感觉会引发更加深层次的交流和碰撞,于是也就有了每个女生是500只鸭子的比方,不过我们宿舍,看来是2000只吵闹的鸭子。又有三个女人一台戏的说法,而我们这一又三分之一台戏也似乎比邻居们更热闹些。刚刚一个月的工夫,大家已经颇为熟稔。今天的这顿酒,就是为了庆祝相识并同居一个月,在陈晨的建议下出来喝的。
但是,我真的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并不足以让我们有非常深入的了解,而酒量和酒品,如果你没跟一个人真正的喝过,你是永远都不会了解的。
我自己的酒量我清楚,不过是因为胃痛,把喝下去的酒都吐了出来而已,但她们如此不堪一击却是我不知道的,这就是我此刻头大如斗的原因。
招来了服务员,结帐付钱,我打算和陈晨一人一个把这两个姐姐拖回去,这回陈晨也不那么闹了,毕竟两个睡得像那啥一样的人是不好玩的,而把她们弄回学校再抬到楼上更是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虽然她们俩都不胖。
“咋办啊?要不咱们把她俩的男人叫过来吧。”陈晨提了提张妍,没弄起来,自己也一屁股坐下来。
“男人”,我已经在很努力的习惯陈晨生猛的说话方式,不过听着这个词还是有点别扭,虽然我们已经上了大学,男朋友已经是可以谈的了,但是,“男人”这个词在我听来还是有点让人脸红,好吧,我承认,我是个虚伪的人,不习惯这么直白的表达。
“哎呀,你行不行啊,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张口‘男人’闭口‘汉子’,也不注意影响,别说我认识你啊。”我还是忍不住,必须得纠正一下,虽然我也知道这个没用——据说我这种行为有一种颇为伟大的名字,叫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它具有一种深层次的精神动因,叫做强迫症。
果然,陈晨不以为意,笑嘻嘻的看着我:“唉曼殊啊,你到底有没有男——”我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她,她老实的转了词儿,“男朋友啊?”
“我有没有男朋友不要紧,要紧的是咱俩怎么把这俩宝贝弄回去。”我白她一眼,指指眼前这两个睡美人。
“你小丫的,”我们四个人里没有一个是北京人,我们来到北京之后,共同的对北京的两个特产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是北京的小吃,一个是“京骂”,而在这方面,陈晨绝对是身体力行的榜样,“明明你最小,老觉得你比我大似的。”
“吱——吱——”两声尖厉的声音,张妍的手机响了,我们四个人里面只有张妍有手机,而且由于话费很贵,我们几乎看不到她拿手机打电话,从来都是短信。不得不承认,诺基亚的手机声音不是一般的难听,但提示的效果也不是一般的好,昏昏沉沉的张妍都醒了过来,可是她只是看了一眼短信,却没有回复,又接着睡去。
但很显然,作为清醒着的人,我们不能把她当做短信一样不作为,我们必须用我们稚嫩而柔弱的肩膀扛起这份重担——俩人再瘦也是骨骼肌肉发育正常的成年人,虽然刚刚成年。
就在我们俩人不约而同干掉了面前的残酒,挽起单薄的T恤准备开始这艰巨而无比遥远的征程时,一个清亮的男声横了过来:“你们需要帮忙吗?”
我刚把文娜的胳膊搭在肩膀上,冷不丁一抬头,脖子梗了一下,我的手松了,文娜只好再次跌回凳子上,“哎哟”一声之后,继续酣睡。
我无力,揉着脖子,看着面前高大的男生,普通人的眉眼,普通人的身材,除了高一点、白一点,算不上特殊,看来应该也是喝了点酒,不过还算清爽。他正站在我面前,看着我,应该说是我们,微微笑着,眼神清亮,身后还有一个同样瘦瘦高高的男生,虽然黑了点,但五官颇有英气,有点像晒黑之后的古天乐,他正看着张妍,用一种我不太能够判定的神色——美女总是吸引眼球的,这点我清楚。
陈晨压根就没弄起张妍,她个头很高,足足比我高10公分,可一点力量都没有,还比不上只有一米六的我,此刻正愁得脸上都快出褶了。看到他们,这孩子仅有的一点警惕都没了,扯扯我的胳膊,自以为悄悄的跟我商量:“不然让他们帮帮忙吧?”声音一点都没小。
我嘴角抽了一下,这是悄悄打商量吗?下意识瞥一眼面前的人,果然,他们俩都笑了。
我敲了陈晨一记,“你说你这么大个儿,怎么这么不顶用呢?你跟人家很熟吗?”
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也犯了同样的错误,那俩人果然听得清楚,尴尬之色在之前的男生脸上一闪而过,复又恢复平静,不过脸上笑意更盛。
懊恼极了,跟猪头在一起自己也会变猪头,只好别过头去,重新把文娜扶好,没什么诚意的跟两个人道了句谢谢,招呼陈晨赶紧走。陈晨无奈,勉强拉着张妍朝宿舍拖动。
学校不算很大,在学院路上的学校都不怎么宽敞,我们还算是好的,从西门走回宿舍怎么也要十多分钟,有一句没一句跟陈晨瞎扯,还要不时注意下这两个醉妞,别让她们吐出来,我的路走得很艰难,更何况我也喝了不少酒,很快就腿软软的。
西门外的小饭馆生意都很好,昏黄的路灯,不怎么干净的街道,混合着烧烤、麻辣烫和啤酒的味道,氤氲着年轻的热情。那些或三五成群或两两相依的身影,向我展开了大学生活的画卷一角,让我忽觉欣然,有了些许期待,却说不清期待的是什么。
陈晨其实是懂事的,从她的神情完全看得出,她所想的绝对比她表现的要多,这是我今晚一个很重要的认知,耍赖也好发懒也罢,她也并没有真的打算要两个陌生人帮忙,或许,她只是拖得一时算一时罢了。
可是不知道我们是点子背遇上浑人了还是我们真的人品爆发遇上两个大好人,反正,那两个男生就在不远处不愿不近的一直跟着我们,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投在我们脚下,不光我看得到,陈晨也发现了。
“哎曼殊啊,你说他们跟着咱们干嘛?”陈晨使劲拖着张妍,张妍还不错,虽然睡着,拖一拖,还知道走几步,不像我背上这个,基本是雷打不动了。
“谁知道呢,他们爱跟就跟呗,他们很闲。”其实我很紧张,对于陌生人的靠近,天生有一股警惕性,我觉得我的寒毛又有点乍起来了。
陈晨笑:“哎,你说他们能不能是真想干好事帮咱们啊?”
“帮?怎么帮,你是说让他俩一人一个把这俩妞背回咱们宿舍?那文娜她老公回头不得把咱俩撕了啊?”我轻哼,故意大声说;“雷锋叔叔做了好事还要写个日记呢,你指望人家白白帮咱们?”
“晕,你故意的吧?”陈晨下意识朝后面看了看,“他们可都听见了。”
“那咋办?让他们一直跟着?反正咱们也不认识他们。”我有点心虚,不知道这个校园到底是大是小。为了平复我乍起的寒毛,豁出去了。
后面的人似乎停了停,离得有点远了,但夜风吹来,我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似乎一直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已经不早了,管理员阿姨冷冷地看我们一眼,轻轻叹口气:“这些小姑娘——”
我忽然觉得她的脸也不那么难看,费力的朝她笑笑——我们的文娜小姐真的很重啊。
好在屋子在三楼,老式的宿舍楼都不怎么高,水泥的地面永远有一点潮湿的味道,可今天却显得无比亲切,我就像长跑选手看到了终点的彩带,长长呼出口气,一边掏钥匙一边看陈晨,这丫头也累得够呛,扶着张妍吐舌头。
把张妍和文娜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我们俩终于光荣完成任务,还在庆幸,好在这俩丫头都睡下铺,要不然,我们可真的不能了。
有点起风了,我中午洗的衣服还晾在窗外,我抓紧去收,可还没凑到床边,陈晨就在上铺的床上喊我:“曼曼你拿个棍子捞吧!”
老旧的宿舍楼没有阳台,只是窗户外面拉了两道坚固的钢丝,平常洗了衣服便从窗台探出头去挂在钢丝上,刚来时我很不习惯,很怕就这样掉下去,不过想想三层便是真的掉下去了也不会完蛋,才放心大胆的洗衣服。值得庆幸的是,宿舍是朝南的,能有阳光晒,衣服便是干净舒服的,我一直这样觉得。
可是,最要命的是刮风,我的家也刮风,但不同于北京,北京的风干涩生硬,而且夹带着尘土。如果洗衣服的时候遇到刮风天,算是白洗了,而且要命的是,衣服随时可能被吹到旁边的钢架子上,纠缠住,扯不掉。
不幸的是,我今天刚好中彩了——我的白睡衣缠在了锈迹斑斑的架子上。
“啊!”我大喝,忘记了自己只穿一件吊带,半个身子就探出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