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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5 ...

  •   时节已逾春末,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夏天便快要到来了。
      傍晚的斜阳挂在天空的一头,将或深或浅的橘红色细细渲染开,染得半边天像是害羞着的小姑娘,始终酡红着脸儿半遮面。
      空气仍是暖洋洋的,但风却开始变凉了,轻拂着过路人的衣裳。
      还是属于她的季节呢。
      春天眯起眼,大喇喇地摊软在凉凉的石椅上。她原本是想尝试着微笑一下的,但身体的每一寸,不管是肌肉还是肥肉,都像是完全不属于她一样。别说是微笑了,她现在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全身的酸痛像是有千军万马在身体上打仗般,此起彼伏,一阵痛过一阵。
      破俱乐部,难怪减肥的成功率这么高了,运动强度大的连弹力女超人都受不了。
      石椅周围种植着一些桅子花树,矮矮的灌木丛,顶多只有一人高。娇嫩的白色的花苞若隐若现地藏于枝叶中,偶尔有几朵已经绽放的,花瓣旋转着向外伸展开,构成精致美丽的形状,在风中轻轻颤动。空气中满是淡淡的桅子花香,叫人精神舒畅。
      好想睡。
      阮扬到达石椅旁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春天蜷缩着侧躺在石椅上,双手合十枕在头下,磨蹭着满足的弯起嘴角,圆圆的脸因为挤压而有点变形,格外可爱。他忍不住弯腰凑近凝视,她的皮肤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白皙而透明,脸上细小的绒毛被夕阳染成了金色,修长的睫毛盖住紧闭的双眼,投下扇形的阴影。
      这样的距离,近到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温暖轻浅,像春天最柔和的微风,一下一下拂过他的脸,与他的气息互相纠缠。
      纠缠?!
      阮扬惊得直起身子,后退了一步。
      这是一个多么暧昧的词语,怎么可以用在他们身上。他们只是好朋友,不是吗?
      天哪,他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抚着头,很苦恼地想着。

      “你怎么了?”春天揉揉眼睛,坐石椅上坐了起来。
      “没,没什么。”阮扬假装扒扒头发,提起手中的袋子,“我把晚餐买来了。”
      她狠狠地盯着袋子许久,最终咽了咽口水,移开视线,“你就好了,有好吃的东西吃。我呢,只能啃啃一点儿油水都没有的减肥餐。”到底是谁发明减肥这个词的?真想把他从地府里挖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春天从包里拿出便当盒以及减肥药摊在一旁,皱起眉头,“真是不想下口。”
      “都开始了,当然要坚持。”阮扬放下袋子,将药瓶拧开,递到她嘴前。“快喝了吧,然后再吃饭。”
      刺鼻的气味瞬间冲出瓶子将桅子花香掩盖,春天不禁捏着鼻子背过身去,“快点拿走,好难闻!”
      他也皱起眉头。这种气味很难用言语形容,也并非一般强度的中药味可以比拟的。总而言之,确实是不怎么好闻。
      “乖,喝了它。”阮扬循循善诱,“不然的话你的减肥计划就不成功了。”
      “可是……”春天嫌恶地看看药,又祈盼地望着他。能不能不要吃啊……她可不想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药太难喝而死的人。
      “你也不想你今天的努力白费吧?”继续劝服。
      “但是……我……”虽然运动很辛苦,但她现在还是觉得,要把这个药咽下去,是一件最辛苦不过的事了。
      还要一天喝两次,不如杀了她比较快。
      阮扬突然变出一罐话梅,“喝完给你吃这个,应该就能把药味给盖住了。”他想起刚才在超市买了话梅。上次服务小姐似乎跟他说过,如果嫌药的味道不好的话,吃一些酸话梅就可以中和。
      “那……好吧。”春天一脸将要英勇就义的严肃表情,手向他摊开,“给我一颗话梅先。”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估且就相信他吧。
      阮扬将话梅放入她的掌心,再把药瓶塞进她另一只手里,“快点吧,屏住呼吸一鼓作气喝下去。”她的表情让他不由失笑。
      真像个孩子,还怕吃药。
      药刚要被倒进嘴里,春天又停止了动作,“怎么办,我屏不住呼吸啦,你帮我捏住鼻子!”她看着浑浊的药水,欲哭无泪。
      难道是天妒英才,非要她命丧于此?
      修长的手指伸出来,捏住了她小巧的鼻子,凉凉的感觉,很舒服。她不禁放松了下来,将药全倒进嘴里一口咽下,腥涩的味道迅速在口腔中蔓延开。
      呕——真想吐。其实俱乐部是打着喝了药就没食欲吃饭这种主意吧,搞不好会连前一顿吃的都吐出来,这样不轻才怪咧。
      “把话梅含进嘴里。”阮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对了,还有话梅。
      春天将手中的话梅塞进嘴里,舌头努力舔着。口中那令人作呕的感觉渐渐被酸甜的味道代替,不一会儿便全消失不见了。
      真的有效耶,她惊喜地扬起头。
      “怎么样?还行吧?”阮扬笑着问道。
      “嗯,挺好的。”她点头。
      “那这盒你带回家,睡前别忘记吃药。”他把话梅罐的盖子盖好,塞进春天的包中。
      “好的,谢谢。”
      “可以开始吃饭了。”阮扬帮春天将便当盒打开放在她腿上,抽出筷子塞进她手中。
      她弯起嘴角,“哇塞!服务真周到。”
      “那当然了。”他打量着春天,“看你累成这副样子,谁还敢叫你自己动手呢?搞不好东西都会被你打翻的。”
      “喂,你小看我!”她大声说着,便用筷子夹起便当里的菜来,“你看,我夹得多稳啊。”
      话音刚落,菜便颤颤悠悠地从筷子上跌落下来。
      呃?不可能。她再夹,再掉,又夹,又掉,试到最后甚至连夹都夹不起来了。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有一些颤抖。
      “嗯?”阮扬挑眉。
      “好吧,我确实是累了。”春天耷拉下肩膀,垂头丧气地承认。
      “你没带勺子么?”
      “好像带了。”她拿过包来翻了翻,找出一只勺子。
      阮扬将她手中的筷子接过去放在一旁,指着勺子说道,“用这个吃吧,会比较方便点。”
      “嗯。”她试了试,果然稳了许多,便大口的吃着东西。
      好饿。
      三下两下,春天便把便当里的东西吃了个精光,她看着阮扬从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快餐盒打开,拆开一次性筷子准备吃饭。
      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那是红烧大排的味道……
      她贪婪地盯着那一块浇满浓厚酱汁的大排,不住地咽着口水。
      完全就没吃饱,好想好想把大排抢过来……
      阮扬夹起大排,缓缓送入口中,她也跟着张大了嘴,仿佛是将要送进自己口中一样。两排洁白的牙齿合拢,略一用力,便咬了一口下来。
      真可惜,少了一块了。
      他扒了几口饭,又继续咬着大排。不一会儿,大排就只剩下一半了。再张口时,阮扬突然顿住了动作,转头看她。
      春天垂涎的目光被逮了个正着。
      “呃,这个……那个……”她试图掩饰,但管不住自己的视线,东溜一圈西溜一圈,又溜回到仍冒着热气的半块大排上。
      从没发现,这么普通的大排,也能诱人到如此程度。
      呜呜呜……她是太饿了吧?
      “你在减肥。”阮扬淡淡地提醒她。
      “嗯,我知道。”她忙不迭点头,然后开始献媚地笑着,“可是,好想吃哦。”
      “会胖的。”
      “才半块,不要紧。”
      “我咬过了……”
      “我不介意!”眼睛晶亮,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美味的大排。
      “……”不问问他介不介意么?阮扬面无表情地想了想,把大排送到她嘴边,“吃吧。”他其实也不介意。
      但是——
      这样算是间接接吻么?
      他盯着春天毫无顾忌将大排啃得一丝肉都不剩,满足地舔着嘴角,最终决定还是不要把这个疑问告诉她了。
      似乎是他想歪了。
      “今天的运动怎样?”看起来完全没了活力,很累吧?
      “我这一辈子加起来都没今天的运动量大!”一说起这个,春天就来劲了,“今天第一次嘛,我本来以为应该会循序渐进的,那个教练,叫什么——哦,沈毕,代号B,我实在觉得他应该叫沈冰才对。从一进健身房就开始板着一张脸,好像我欠他几千万一样,结果咧,还没上健身器材,他竟然就面无表情地突然说了一个脑筋急转弯叫我猜。天哪,他出的都是些什么脑筋急转弯啊,比如说:一根手指头的英文叫做 one,两根手指头的英文叫做two,依次类推,四根手手指头的英文叫做 four,那么弯起来的四根手指头的英文叫什么?”春天顿住看他,示意他猜猜看。
      “不知道。”阮扬老实地摇头。
      “Wonderful。”春天用手做出造型,比划着给他解释,“就是弯着的四根手指。”
      呵,这个教练倒挺有趣,阮扬微微一笑。
      “你答出了?”
      她捕捉到他唇角的笑容,白了他一眼回答道,“当然没有啊,结果就死了,没答出他就罚我做半小时练习。偏偏他脑子里的脑筋急转弯跟不要钱似的,要多少有多少,我根本就答不出几条,结果就成这样了。”春天忿忿地握拳,手却一酸,只得放了下来。
      “总而言之,坚持下来就是好了。”阮扬微笑着安慰她。
      “可是我怕坚持不下去啦。”她扳着手指,“一星期除去周末要来俱乐部锻炼,还要保持每周最少三次的运动,一次不少于半小时。每天要尽量多走路,做做局部的按摩,等等等等……”
      这么多规矩,她会疯掉的。
      “没事的,我相信你。”他的声音沉稳低沉,轻轻飘进春天的耳朵里。
      她不由地望进他的眼里,深褐色的眸中有坚定,有信任,有支持,有温暖的微笑。也许还有更多更多,只是她仍未辨清。
      相信呢,听来真美好。
      似乎只要他相信,便真的能一直一直坚持下去。
      明明是四个字,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让她突然信心倍增,有了想要努力下去的勇气。
      好吧,她会好好加油的!
      *** *** ***
      将近一个星期的操劳——节食,喝难喝的药,做运动。
      肥肉有没有减掉春天是不知道,但是胃里如果有蛔虫的话,也都会饿死了,更何况是她。
      由于妈妈的督促,每天十分钟的公车上班路线,也变成了半个小时的走路上班路线。早晨八点钟,正是早餐铺最繁忙的时候,蛋饼,饭团或是蛋糕应有尽有,香味便弥漫了整条街,勾得她一边咽着口水一边走。
      我很饱,我很饱,我很饱……她不住地催眠自己,但成效显然不是很大,肚子正诚实地唱着空城计,声音大到恐怕连别人都听得到。
      好饿哦!
      妈妈这几天连菜都不敢放在餐桌上吃,便和爸爸躲在自己的卧室吃。用她本人的话来说,就是:你照照镜子,看到菜的时候连眼睛都绿了,我能让你看见么?搞不好为了吃菜就丧心病狂的把你老妈和老爸给干掉了,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可是妈妈啊,你干脆就别在家里煮菜了,厨房里香喷喷的味道,挡都挡不住,说不定哪天她就把煮菜的家伙都给啃了。
      聊胜于无嘛。
      原来做梦的时候都希望梦见帅哥,现在的最大愿望就是每天做梦都能梦到好吃的,越多赵好。春天叹了一口气,再下去她都要成精神分裂了。
      减肥,就是一种受罪!

      走到公司,再乖乖地爬楼梯爬上六楼,喘得像头牛似的——不对,她都已经气若游丝了。打完卡坐到位置上,她还没喘过气来,便有大堆的文件压了下来,五颜六色的文件夹堆得很高,差点将她的视线都遮住了。
      “春天美女,这些在下午之前要做下来的。”
      “啊?”她刚想要反抗些什么,人就已经飘然走远。
      好吧,工作。
      东奔西跑了一个上午,终于勉强把那堆急件做出来了,此时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春天郁闷地将文件放到主管桌子上,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从包里拿出了便当盒。
      人家都去好吃好喝了,她却只能吃这种除了营养什么都没有的减肥餐。
      心里十足的不平衡,便想找个人诉诉苦。她掏出手机,想也没想,便拨了阮扬的电话号码。
      “喂?”电话很快便接通了。
      “是我。”春天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说话。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声音有异样,阮扬有些紧张起来。该不会是减肥强度太大,要晕了吧?这些天他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
      她打开便当盒盖,拿出勺子,“没什么,吃饭时间,来诉苦一下。”
      “嗯,说吧。”
      “今天工作很累,一大堆的急件要处理,我差点累趴下了。每天都觉得胃里每时每刻都是空荡荡的,想吃东西又怕前功尽弃,很矛盾。”夹起那平淡无奇的午餐,春天一看便失去了胃口,嫌恶地将便当推到了一边。
      “习惯了就好,你还有半年呢。”阮扬提醒道。
      “对啊,半年。”她抓抓头发,“天哪,我连半个月都撑不到。”怎么办怎么办?人生坎坷,世界无望,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等你真熬过了半个月,应该就会习惯了。”他淡淡笑着,想像到她一定是一副抓狂的模样。
      “你在安慰我。”
      “没有,在跟你讲事实。”
      “你一定是在安慰我……”春天已经听不进劝了,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春天。下决心要做什么的时候,就一定要坚持到底,不然等到放弃之后,你也许会后悔的。”阮扬突然一改语气,显得有些语重心长。
      “可是……”她张了张口想要辩解,却又放弃了,“对,你说的没错。”她根本能够辩解些什么呢?即使这件事的起因是妈妈,但是她答应了,就应该预想到这样的情况。归根到底,确实是她下的决定,所以也应该要坚持到底。
      “这就乖了。”如果他们是面对面说话的,阮扬一定会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发。这已经是习惯动作了,每见一次都必定会做的。
      “切,大我五岁的男人不要装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三十岁了不起啊。”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男人一定又是在想怎样蹂躏她的头发了。
      阮扬轻笑,“谁叫你要比我年轻的。”是年龄的错,不是他的错。
      春天用力哼了一口气,眼珠一转,便贼贼地笑起来,“小扬扬~”她装出一把小可爱的嗓子叫道。
      这叫以彼人之道还治彼身,嘿嘿。
      “好冷。”他在那端装出颤抖的声音,“不过千万别这么叫我,我妈一般打电话来叫我相亲的时候,都这么叫。”幸好最近耳根清净多了。
      “哦,你这种条件的,还用去相亲?”
      “我这种条件不需要么?”听到她这么说,阮扬有些沾沾自喜。原来滞销大龄男人,也会有人看好。真是感动啊。
      “当然啦,你工作不错,薪水又算高,人长的虽然不是特别帅,但勉勉强强还是能吊上帅哥的末班车的。”春天难得夸他,却又半褒半损,让他不知是开心好还是生气好,“你的年纪其实也挺好,男人三十一枝花,大部分MM还是比较喜欢你这个年龄的成熟男人的。”
      “这么说来,我还真是挺好的。”阮扬摸摸下巴愉悦地笑着。
      “可是……为什么你还要相亲呢,难道另有什么隐情,或者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春天神秘兮兮地放低了声音。
      “隐你个头!”竟然暗示他对男人感兴趣,真是欠扁了。
      “那为什么?”
      “一直没有遇见喜欢的,就只能去相亲了。”真是无奈啊。
      “相亲就能遇见喜欢的?”这个逻辑似乎怪怪的。
      “当然不能,我妈着急我有什么办法。”他嘟囔。
      春天放弃了在这个话题上的追问,却突然想起上次在餐厅见到的那个纤细的背影,“你跟你女朋友又是怎么认识的?”
      阮扬古怪地问道,“女朋友?谁啊?”话音刚落,他就反应了过来,“你是在讲秦绵?”
      “你的女朋友,我哪知道是谁啊。”
      “哦,她……”他刚想解释,又被春天的话打断。
      “你跟她也是相亲认识的?”
      “呃,是。”算了,干嘛非要解释地那么清楚不可。
      “你喜欢她?”顺着前面的逻辑一想,她便冒出了这个问题。想想又觉得问得可笑,便自问自答,“你当然喜欢她,不然她怎么会是你女朋友呢。”
      也许过不了几年,他们就会结婚了。到时候再没有这么好的食伴,能够陪着自己一起去吃东西,也不能再找他陪自己聊心事倒苦水了。
      当他有了另一半,他们便只有好朋友的名份,再无其它了。
      这么想想,还真是惆怅呢。
      “春天?”阮扬叫了她几声,见她毫无反应,便提高了声音。
      春天终于回过神来,“什么事?”她问道。
      “没有,你没事吧?”这次的神游太虚,真是来得突然。
      “没有,我哪有什么事。”掩饰掉满心的怅然,她装出轻快的语气,“好了,我要继续享用我的减肥餐了,我们再联络吧。”
      “好,挂了,拜拜。”阮扬道别。
      “拜拜。”
      电话喀嗒一声被切断了。
      放下手机,春天怔怔地看着窗外。天空仍然很蓝,云朵仍然很白,太阳仍然很温暖……
      但这样谈话的日子,也许不多了呢。这样的季节,也很快便会过去了。
      奇怪,她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
      *** *** ***
      “我说儿子啊,你太没良心了。”
      晚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竟然是许久没“问候”他的母亲大人打来的。劈头盖脑的责备让阮扬摸不着头脑,只得楞楞地回想着最近有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答案当然是没有,他哪里敢。
      那这个结论又是怎么得出来的?
      “妈啊,我最近哪里惹到你了?”他很无奈,没良心可是很严重的指控,涉及到狗这种动物的清白。
      “老实交待,你这几天跟我们家秦绵有没有联络过?”阮妈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问了一个不甚相干的问题。
      阮扬留意到她用了个“我们家”,觉得有些疑惑,“她什么时候变你们家的了?”这句话怎么听来怪怪的?
      “什么你们家,是我们家!”她义正言辞地纠正道。
      “好吧,那她什么时候变成我们家的了?”谁家又不是重点。
      阮妈显然对儿子的不解风情很不满意,提高了嗓门回答道,“她都是你女朋友了,以后肯定很快就会结婚的,当然就是我们家的了。”然后就会有孙子或孙女,三代同堂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多美好啊。
      “女朋友?”阮扬皱起眉头,怎么什么人都把秦绵当作是他女朋友,他们明明还是在普通朋友的阶段。
      如果真要谈对秦绵的感觉,他至多只能说是有好感。也许相处一段时间会有进展的,所以那时候才会决定跟她以朋友的身份交往。
      他承认,最近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暧昧,也有几乎要确立关系的机会,但他还是放弃了。之所以没有捅破那层纸,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重新开始爱一个人,经营一段感情,甚至婚姻。
      他们之间的感情基础太薄弱,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妈,我们只是……” 阮扬试图解释。
      “只是什么啊只是,作为她的男朋友,不好好照顾她就是你的不对。”阮妈一阵抢白,“你知不知道,她这两天在生病欸,你也不去关心人家一下。”这年头养个儿子真麻烦,小时候要教,年轻要教,足够成熟了还是要教。
      唉,天生劳碌命啊。
      怎么从没有人认真地听他解释,他有些头痛,但还是捕捉到了一些字眼,“生病?”他重复道。
      “是啊。”
      “什么病?”
      “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阮妈卖起关子,“你自己去问她好了。”
      “哦。”阮扬淡淡应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提不起性子主动给她打电话,也极少主动邀她出去,而通常都是她打电话给他。这几天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他其实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将理由归结于她的工作很忙。
      原来是生病了。
      “哦什么哦啊,你这个猪头,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笨蛋儿子。”阮妈在那端大呼小叫。
      “妈,你今天晚上已经对我人身攻击两次了。”他不明就里地耙了耙头发,“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啊?”
      口有点渴,喝口水再骂。她拿起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又继续说道,“你就不能表现的急切点?人家女孩子的父母都在外地,没人照顾,你要好好地关心照顾她。”像现在这样不闻不问的哪行啊。
      “知道了。”阮扬不敢再多说话,说多错多,不如少说或不说。妈妈总是容易找到他应对中的漏洞,并对此加以强烈的抨击。
      他可不想第一千零一次挨训。
      “那好吧,我先挂了。”阮妈匆匆忙忙地把电话挂了。
      她其实还想再说些什么吧?他猜,不过是由于想让他先打电话去慰问病人才挂的。好歹是几十年的母子,这些心思他还看得出来。
      他明明还不老,怎么感觉像是块烫手蕃薯一般,急欲被人丢出去。
      其实……不结婚也挺好的啊。

      习惯性地点起一支烟,在只开着一盏小灯的房间里看烟雾从微弱的火点中冒出,渐渐在半空中变幻,散开。半晌,视线落在茶几一角的烟灰缸上。玻璃制成的器皿中铺着薄薄的一层水,有些浑浊,飘浮着一些灰白色的烟灰。水中躺着烧了半支被掐灭的烟,孤单单地显得很是可怜。
      阮扬看了看手中的烟,仍旧是烧了半支,前端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仿佛只要轻轻一吹便会散落一般。
      “不如就做个伴吧。”他低声自言自语,将烟摁进了烟灰缸中。“嗤”的一声,烟灭了,微弱的火点消失了。
      不过幸好,还亮着小灯。
      还有光。

      将神游过久的目光收回,阮扬拿起电话听筒,拨通了秦绵家的电话。
      “喂?”沙哑的声音,一点儿也不似平常的清亮。
      “听我妈说,你生病了,感冒吗?”听声音应该是这样吧。
      “扬?”秦绵有些惊喜,坐到一边的沙发上,捧着纸巾盒跟他通电话,“没什么,有些发烧,就请了病假在家休息一下。反正就现在这副样子,也见不了客人。”
      “嗯,注意身体。” 阮扬本能地关照了一句,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空气显得有些窒闷,像是有感冒病菌袭入了一样。
      “好。”唇角一直向上翘。
      这几天一直忍着没给他打电话,一来是因为嗓子哑了不想让他听见,但更主要的原因,应该就是希望他能够主动地打电话过来,就像现在这样,淡淡地问候也好。
      平时总以为自己多洒脱多洒脱,但面对他的时候,仍像个初尝爱情滋味的小女生,青涩着期盼着等待着。偏偏等了几天还是没动静,只好装作无意打个电话给他妈妈,露了露口风。虽然确实不是他完全主动的,但是有这样的成效也算不错了。
      真是不像自己啊。秦绵苦笑。
      “多吃药。”阮扬补充了一句。
      药能多吃么?她有这样的疑问,却还是应道,“嗯。”
      简单的对话之后,便又是一阵沉默,两人各自搜索着能够提及的话题,却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似乎讲什么都是不合适的。
      “呃,我明天还在家。”她的意思是,她其实想说——来照顾我吧。但她说不出口,她也知道他们现在只是朋友,教她怎么能够要求他尽一个男朋友的责任呢?
      他会听懂她的暗示吗?
      “哦。”阮扬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要不要暗示得更明显些?
      “所以你如果有事就来找我吧,你知道我住在哪儿的。”秦绵忽然觉得有些紧张。真奇怪,再大的客户她都能谈笑风生面色不改,现在却紧张了。
      “知道,我没什么事。” 阮扬像是刚回过神来,讶异她为什么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他只是打个电话来问候一声而已,并没有其它别的事。
      “哦。”果然还是没听懂。
      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熬一熬就过去了。这样安慰着自己,她总算是有了些战胜病魔的元气。
      “那,再见吧。”阮扬迟疑地道别。
      再说下去,冷场越多他们就会越尴尬,不如就此挂了吧。
      “好,再见。”
      秦绵听到单调的嘟嘟声,才拿开放在耳边的话筒,移到面前看了半晌。
      这气氛,还真奇怪,像是在看一场无趣的电影。
      “阿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抽出一张面纸来擤着鼻涕。也许是病着的错觉吧,她怎么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如她想像中的适合她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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