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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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香小姐，”禅院家的女管事看着眼前瘦小的女孩，恭敬的弯下腰抬手，示意朝香跟着她的指示往前走，“请跟我来。”
“我可以进去吗？”
朝香抬起头，仰视着禅院家高高的门楣，她只在游女们闲聊时，才听说过这样气派的府邸。
“当然可以。”女管事还是公事公办的低眉顺眼样，手依旧指向禅院家的侧门，“朝香小姐，请从这边走。”
原来，禅院家的大门，也没有阿母说的那么难进呢。
朝香低下头，不再言语，走进她母亲到死都盼望的禅院大宅。
三天前，她的母亲因病去世了。
在临死前，那个可怜的女人用尽了所有的钱财，托认识的游女在贵客面前提起她：
“七年前，这里有人接待了禅院家已经去世的二少爷，后来生了一个女儿。长得可漂亮了。只是她阿母藏得紧，从不让她出现在客人面前呢。”
或许是因着她这张很有禅院家特色的脸，那位贵客在见过她后，竟真的给禅院家带话，说他们家有个女儿流落在吉原里。
出生在吉原、母亲是个低贱的游女，这样的出身，绝对是禅院家的耻辱。
所有人都想着，她能被禅院家养在族外，至少不在花街里沦落，也算得上是她的福气了。
得到了朝香母亲所有钱财的游女，最后好心的提醒朝香，“等到你出去了，千万把吉原里的一切都忘了，也不要奢望能被大家族里的人正眼相待。谨言慎行的活着，别像你阿母那样贪心。”
贪心？
她说的不对。
阿母只是天真罢了。
从小侧门进了禅院家的道场里，朝香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资格进门了。
她站在众人面前，冷漠的看着他们或是惊讶、或是狂喜、或是不敢置信的样子。
测试的咒力的阵术里发着刺目的白光，朝香的手放在阵眼上，闭上了眼。
想要，再被看重一点。
连她母亲的份一起。
咔嚓
阵眼处传来细微的碎裂声，朝香睁开了眼睛，看到手下器物的裂口越来越大，收回了放在上面的手。
众人的目光愈发灼热，最后还是一个人跑了出去，“我去禀告给族老们！”
在吉原里，最忌讳打碎器皿物件，可是在这里……
“从此以后，你就是禅院家的六小姐，禅院朝香。”
精神矍铄的老人目光炯炯的凝视着只到他腰际那么高的朝香，最终赋予了她禅院家的姓氏。
“……好。”朝香听到自己这么应道。
————
“朝香小姐，朝香小姐。”
几个侍女跪坐在门外，沉稳些的侍女长低声喊着，族老那边已经来催了，朝香小姐却还没起来，“朝香小姐，该去族老们那里了。”
边上几个小侍女急的眼泪花花，在禅院家，主人家的女儿自然不会有错，做事的仆人一定会被管事处罚的。
“知道了，进来吧。”室内传来一道女声，还带着刚睡醒的一丝丝沙哑，却让侍女们如听天籁，忙不迭推开和室的门，端着洗漱的器具和衣物进入里间。
朝香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上的横木，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尤其还是刚刚进入禅院家时。
叫惯了禅院家二少爷的正妻为母亲大人，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的真实出身。
当然，开玩笑的。
禅院朝香左手抚向寝衣下跳动着的心脏，这具身体里还蕴藏着那个已逝去的女人的诅咒，怎么可能忘了她呢。
“朝香小姐……”侍女长跪坐在她面前，轻声喊着若有所思的禅院朝香。
朝香并不是苛责侍女的人，被打断了思绪也没说什么，任由她们围着自己团团转，围着自己穿上层层叠叠的衣物，服侍自己洗漱，又为自己梳头。
“不用那么麻烦，”朝香摆了摆手，拒绝了侍女要戴在她头上的发梳，“妆也不必上了。”
“这怎么行？”侍女长不赞同的说道，“族老看重朝香小姐，若是在族老面前打扮的好看些，或许他们能想起来朝香小姐也是云英未嫁的女儿家……”
“慎言。”朝香冷淡的眼神从铜镜里看向侍女长。
侍女长打了个寒颤，膝行退后几步，额头抵在地板上，一时竟想不出任何为自己开脱求饶的话，一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小块地板，僵硬的感受着刺骨的寒意蔓延至整个身体。
她想不出现下该说什么，却无端想起来上月七小姐出门时的热闹。
七小姐比朝香小姐还小一岁，刚过了十五岁的及笄礼。
禅院家是咒术师家族，族内不论男女几乎都有咒力。天才更是不分男女的，即使是女儿家，也难说无有天纵之才。
若是只教男子，不教女子，如今咒物肆虐，而咒术师人数本就稀少，却让女子白白浪费天赋，这是因噎废食。
但若是女子轻易嫁出去，以后所生的孩子继承了来自母亲血脉的咒术，那禅院家还如何守住独属于禅院的秘术？
不单是禅院家有这样的顾忌，每个咒术师家族都有这样的顾忌，因此咒术师家的女儿本就比正常人的女儿出嫁晚些。
天赋不够的女儿，从小只让他们接触最浅显的使用咒力的方法 ，过了年龄确认没有天赋后，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家风风光光出门。
至于天赋超然的女子，家族却开明许多，会为其招赘，这样以后诞生的孩子跟着母亲姓，自然能继承家族的咒术。
只是愿意入赘的男子少，大多也没有咒力，孩子能有多少咒术天赋，看运气。
但不管是出嫁还是招赘，从没有把女儿拖到十六岁还没有动静，连相看都没有的。
上个月出门的七小姐，就是没什么天赋的，嫁了另一个咒术师家族的小儿子。
而朝香小姐天赋卓绝，即使招赘来的是没有任何咒力的普通人，孩子也很有可能继承来自母亲血脉的咒力与咒术，没理由族老会将朝香小姐的婚事置之不理。
侍女长胡乱想着，额际的冷汗顺着脸颊滑到下颌线，却一动也不敢动。
朝香看了眼镜子，为她梳头的侍女小心翼翼的盘好了一个称得上简洁的少女髻，只用了两把发梳固定住头发，再插了一枚簪头小巧的簪子，很符合朝香的要求。
“只此一次。”
朝香起身，衣摆扫过侍女长身前的地板，去往族老的院子，其他几个侍女亦步亦趋。
这是饶恕她的意思。
等人影从廊前走过，侍女长才卸下了全身的力气，无力的趴在地板上大喘气。
————
“族老。”
禅院朝香跪坐在族老的书房前，书房里点了禅院家特制的熏香，闻起来便觉神清气爽，偶尔会拿一些出去作为见面礼送给其他咒术师家族。
也只有禅院家的族老，能奢侈到将这香拿来一天到晚的熏屋子了。
“这就是你的准备？”族老扫视着与平常无异的禅院朝香，没有装衣物的包袱，也没携带任何武器，甚至穿着的还是不利于行动的女子和服。
“嗯。”朝香没听到族老准许她进来，便将他的搭话当成了准许，于是自己站起身越过了纸门，再跪坐在族老面前。
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祖孙女，这是年轻一代里，唯一一个能随他出战的孩子。
至于其他孩子，他不想他们送命。
族老叹了口气，“朝香，我知你向来乖觉，等这次祓除归来……”他想了想朝香缺什么，作为禅院家的女儿，缺的东西实属不多，“……啊，你还没有夫婿，等祓除归来，我会仔细为你挑选一位好夫婿的。”
之前是他想错了，他已经认下朝香是禅院家的女儿，既然她被赋予了禅院这个姓氏，那她的孩子自然也能继承这个姓氏。
——前提是，她的孩子也能有这样的天生咒力。
“都听族老的。”禅院朝香应道，没说她自己想不想要一位夫婿。
她是不想要婚姻生子的。
或许是因为亲生母亲无望的凄苦，或许是她自觉还没到需要用繁衍的方式来延续生命的年龄，世人皆以为寻常的女子的使命，她一个也不想做。
但却没必要因此忤逆族老，左右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见朝香应下，族老露出一个笑容，说起了正事，“好孩子，此次祓除两面宿傩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絮絮叨叨的声音从耳边穿过，禅院朝香有些走神，她低着头，族老也看不出她有没有在听。
好孩子？
如果不是阿母的诅咒……
禅院朝香眼神恍惚了一瞬，心脏处又传来隐隐的痛楚。
即使她并不想祓除阿母的诅咒，可随着她咒力的增长，身体开始自发的排斥起束缚着她的诅咒。
“朝香，记下了吗？”族老终于说完，低声询问道。
禅院朝香被打断思路，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应下她一个字也没听的事项，“嗯，记下了。”
等到这次祓除结束……
就离开禅院家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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