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向日葵 6.太阳花 Part.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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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 6.太阳花 Part.3
如果田地里面的向日葵没有成熟，那种炙热的黄正好可以配合天空澄澈的蓝，光是想象就让心脏平静下来。
太阳过于刺眼，池户遮住眩目的日光，手背上的绷带给蓝色的背景添加了大片的白。
挖掘工作还在继续，找出了尸体的人家已经举行了丧礼。麦田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冰凉的恐惧安静地游荡开来。
时间越往后推移，找到浅仓的可能就越来越小，池户却反而平静下来。
他坐在背对山的田埂上回忆浅仓在田中弯腰干活的样子，男人愚笨的模样一出现在心尖，脊背里的血液都跟着纠葛起来。
被针芒扎过的疼痛和棉布般的柔软温暖在胸膛中满溢，池户弯下身子。
浅仓也是这么爱着自己的吧，也许比自己的这份爱更加沉重，不知道是何种原因使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或许那才是真正的爱也说不定，可池户不愿意否认自己的情感。
泥土上映出小麦的影子，随着微风细微地摇曳。池户想起了高中课本上的传说：影子和光明交界处的浅灰色中藏着被称为魍魉的红发怪物，它会吃掉死人的内脏，再躲进影子当中。
池户被这传说吓了一跳，他把自己手覆盖在影子上，仍旧没有遮住那个可能带着魍魉的黑色物体。
远处的田埂上传来了自行车的铃铛声，接着地方警察的声音响彻在田野上。
“河流下游找到了几个被洪水卷走的人，还有几具尸体。伤者在当地的医院里就地安置下来了，谁家有失踪的人就过去看看。”
说完一遍之后，他又打着铃铛重复了一遍。
池户从田埂上爬起来，往浅仓家里跑去。
出镇的道路被泥石流阻塞了，车辆无法通行，受到浅仓母亲委托的池户没有吃中饭就踏上了行程。同行的还有镇上的七个人，都是家里有亲人失踪的，在命运面前他们像是竞争者一样默不言语。
如果发现活着的人不是自己的亲人，就会祈祷尸体中不要有自己的亲人。如果过了一个月亲人的尸体都没有被发现，一定又会想如果当时就发现了尸体该多好，至少埋进土地里的不是一个空的坛子。
等待的煎熬让路程变得漫长，池户期待人们走得快一点，可他自己迈不开步子。
走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诡异的气氛开始蔓延，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亲人有可能成为尸体，但每个人都希望成为尸体的不是自己的亲人。
沉默中，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走在前面的男人掏出手机，他不断颤抖的手指不禁让人担心他到底握不握得住电话。
男人接通了电话，队伍的脚步放慢下来，每个人都聆听着他说话的内容，既期待男人的亲人还活着，又清楚地知道确认了一个还活着的人就说明其他人活着的几率被降低了。
“啊，直二，”四十多岁的男人一下子哽咽起来，“没事就好，爸爸马上就过去……”
男人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把手机放进口袋，脚步明显轻快了很多。
“真是太好了，崇野先生。”后面的人们说道。
这样的对话只进行了一下子，就变成了男人单方面表示感谢的无意义话语。再往前走了一些，队伍当中只剩下那个男人絮叨地说着“真是太幸运了”的声音。
男人走到了队伍的第一个，池户反而落到了最后一个。
道路的左边出现了一座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供奉的小型佛像，人们最后的神经被挑断了，沉默的队伍里出现了聒噪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灾难来临时候的情景，没有人理睬刚刚接电话的男人。
“池户医生。”男人放慢脚步和池户走成一排，“大城市里面泥石流很少见吧。”
“那里本身山就很少。”
“池户医生现在是去那边调查情况吗？”
“我是去确定弥介……”后半句的内容池户没有说完整，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浅仓太太不亲自来？”
“我去就可以了。”
男人点了点头：“说起来，那孩子真的挺可怜，和直二差不多的年纪，却患上了那样的病。不过，真是个好孩子。前几年出海捕鱼，青二下水时脚被渔网缠着了，如果不是因为他，青二已经死在大海里了。”
“事故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浅仓的病？”
“他下水帮青二解脚上的渔网，在水下呆的时候过长，导致了窒息。当时他有婚约在身，回来之后女方抓住这个事件说他的病根本不适合结婚，大闹了一场，镇里就都这么流传了，我们也不好站出来说什么……”
苍翠的山弥散着烟气，隐藏着各种各样的传说故事。
浅仓一个人是怎么承受这些事情的，装在他心中的世界到底有着何种模样。
是像那种褐色瞳孔般的向日葵，还是烟火祭上的稍纵即逝的烟花，又或者，带着少许山的色彩。
——“有空的话，一起去以前的学校看看吧。”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害怕暴风雨，如果晚上放学的时候可以下雨，就可以陪你回家……”
那时候他是不是想说些什么呢？这样的句子已经达到了他可以表达的极限了吧。
当时安静地听他说下去的话，他会不会告诉自己什么呢？
现在是不是已经错过了那个临界点，永远都不会再了解他了？
那个隐忍而温柔的男人像年长的恋人，包容自己的一切任性，容忍自己的全部缺点；他允许自己在他的怀中流泪，也允许自己以任何方式犯错……
这样无回报的爱情，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说自己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来任性，那他一定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来告诉自己什么是爱吧。
（太阳花 PART.3）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向日葵 6.太阳花 Part.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