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示板+向日葵]渣攻*2》世*******君

60、向日葵 6.太阳花 Part.1

　　雨下到地上就混成了泥水，田野上一片白茫茫，池户提着帆布制的手提箱打着伞走在雨中，田野上独自一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他艰难地迈着步子，雨水打湿了已经卷起的裤脚。
　　成熟的向日葵抬不起头，褐色变得沉重。
　　亮灯的屋子出现在眼中，池户燃起了希望，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浅仓前天说了不来送他，但他还是想见浅仓一面再走，当做是起码的礼貌。
　　池户在往下滴水的屋檐下收了伞，问了声“有人吗？”，里面立马传来了应答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浅仓的母亲出现在视线中。
　　“池户？快点进来，衣服都淋湿了。”
　　“我等会儿就要坐车离开这里了，想来和弥介打个招呼。”
　　“弥介去地里面了，你先进来坐一会儿，他过会就回来。”
　　池户把手提箱放在门边，走了进去。
　　浅仓的妈妈泡了茶，帮池户倒上，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这段时间弥介受到你的照顾了，你来了之后他开朗了很多，看到他笑的样子做母亲的实在觉得欣慰。弥介一直是开朗的孩子，中学一年级爸爸进了监狱，他在学校里被同学们欺负的时候，从来没有认过输，晚上回来时总是带着伤，但还是说不要紧……虽然从高一之后他越来越不喜欢说话，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那孩子从十几岁就开始干农活，任何喜欢的事情都不能做……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让他过普通的生活……但治病几乎用掉了所有的保险金……。”
　　浅色的茶配上白色的茶杯，让池户想起了被弄脏了的墙壁，他喝着还烫口的茶，继续听浅仓的妈妈说下去。
　　“两年前镇上的人试着介绍了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给他，弥介应该也很喜欢那个孩子……有一次出海捕鱼，他突然睡着了便从船上摔了下去，差点在海里淹死。女孩子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她的家里很不希望女儿和生病的男人结婚……这件事不了了之，镇上的人再也没有提过帮弥介介绍妻子的事。不过是有这个病而已呀，弥介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好孩子，他从来不会惹麻烦，干活也很勤快……就因为这个病，他以为自己是别人的负担。”
　　池户的眼前恍然出现了那个男人愚蠢的笑容、在田间摔倒的背影、腿上流血的伤口。
　　女人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微微地笑了笑：“不过，再等一段时间就好。等他爸爸过几年回来了，就可以多赚点钱帮弥介去治病了。我每次这样和弥介说，他也会笑得很开心。”
　　清茶异常苦涩，像是当时吃下去的没有加百合的和果子，池户攥紧拳头。
　　“如果没有他，我一定撑不了这么久。作为母亲却需要儿子来提供勇气，实在是太惭愧了。”雨水敲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
　　“他是个好孩子，总有一天会得到幸福的。”
　　幸福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像远山一般站在那里，却无法触及。
　　而那些无边的、像大海一般的，是不是所谓的孤独和悲伤。
　　某些地方有了海，某些地方就有了山。
　　浅仓能找的到山吗？池户不禁怀疑。那个男人一个人承受了太多的无法形容的孤独，以至于他无法像任何人打开心扉，也就无法爱上任何人。
　　池户不知为何产生了奇怪的优越感：浅仓没有爱上自己，也没有爱上别人，那就足够了，他只是不能爱上任何人而已，这不是自己做法上的错误和不妥。
　　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那个男人，这样自己就可以走得干干净净。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敲得玻璃砰砰作声。
　　“弥介出生的那一天，也是这么大的雨，他爸爸从公司里面赶过来，刚开始还抱错了别人的孩子。”女人笑着摇摇头，“总是这么粗心，最近几年还老是说什么不让我去看他之类的，这么大了还像孩子一样。”
　　池户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躺在那里的玻璃球，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直达胸膛。他把玻璃球从口袋取出来，放在手心上。
　　窗外传来一声巨大的雷鸣。
　　玻璃珠子滚到了地上，掉在了女人的膝边。她把玻璃球捡起来，放在池户那边的桌面上。
　　“池户果然是和弥介一个年纪的孩子呢，那时候这个珠子很流行吧，弥介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小时候买来的时候，他就说长大了之后要把玻璃球送给他最喜欢的女孩子，连我和他爸爸也不让碰。到现在他还把玻璃球藏在笔筒里，怕被其他人发现。”
　　池户握住了玻璃球，指甲弄痛了自己的手。
　　——“你在那里只能给我带来困扰。”
　　——“只有这个，其他的东西我没有办法给你。”
　　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说这句话的呢？在那样平静的表情下面，到底隐藏着多少自己不知道的悲伤呢？
　　山为什么在哪里？
　　如果是因为别的地方有海的话，能不能用山填平它呢？
　　“我想去找浅仓”池户握紧玻璃球草草地解释了一句就立刻跑了出去。
　　他踩在凹凸不平的泥土上，几次都差点摔倒，眼睛被雨水淋得看不见，他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去。
　　“弥介！”终于，他慢慢地停下脚步，在灰色的天幕中呼喊着这个名字。
　　“弥介！”
　　声音被雨水吸收了，没有任何得到回应。
　　他用不清晰的视线往四周看去，好不容易在白茫茫的远处看到了山，以及山下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弥介！”他用尽气力呼喊。
　　那边的人停止了动作，站在那里看着他。
　　“弥介！”
　　池户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是想让那个男人听到自己的声音。
　　什么声响躁动了起来，变得越来越大，像是自然的咆哮。
　　池户抬起眼向上看，他的血液瞬间倒流了。
　　山坡上，混合着泥水的石头狂风一般袭击了下来。
　　呼啸着的泥石流瞬间吞没了山下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脸颊上是泪水还是雨水，池户无法分辨。
　　为什么山在哪里呢？他问自己。是因为有更加广阔的海吧。

　　（太阳花PART.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