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示板+向日葵]渣攻*2》世界人民的114君

47、向日葵 1.向日葵 Part.2

　　向日葵随着落日的西沉也显出西沉的样子，因为浅仓没有走，池户便站在向日葵田前。
　　黑色的颜色包围了他们，树枝的阴影打在地上。风吹来之后，印在浅仓脸上的树影晃动着。
　　“浅仓。”
　　被叫到名字，浅仓稍微动了动身体。
　　“下面要去哪里呢？”池户问道。
　　“我要回家了。”
　　池户拉住浅仓的胳膊，浅仓没有回头，他面对着树影投来的方向。
　　“一起走吧。”池户接着说道。
　　浅仓停了一会儿，转过身来：“还是明天见。”
　　“今天中心街上有秋祭，一起去吧。”
　　池户没等浅仓回答，便拉着他的手臂往前跑去。
　　相同的校服面料传递了完全相同的手感，一样的领结，一样的袖口，池户魔怔般地将手向下滑去，牵住了浅仓的手。
　　秋祭上大部分的人都穿着浴衣，身着校服的池户和浅仓混在人群中显得非常突兀。他们在秋日祭上到处逛着，从小鱼饼到章鱼烧，买了一堆还是小学时代才会去吃的点心，又来到水道边坐下。
　　“你要吃这个吗？”池户把手上的章鱼烧递给浅仓。
　　浅仓接过来，吃了一颗涂着本地特有酱汁的章鱼烧。
　　“我是听人说班里有杀人犯的儿子，”池户装做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从浅仓手上接过章鱼烧，“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虽然不是杀人犯但被关进去是事实。”浅仓也漫不经心地说道，“但爸爸不是什么坏人。”
　　小河中流淌着细细的水，池户冲水中丢入一颗石子：“下个星期有烟火祭，要不要一起来。”
　　“我晚上要回家陪妈妈。”
　　“叫妈妈也一起来吧。”
　　“妈妈每天都得工作。”
　　“但是烟火祭是晚上举行。”池户说道，浅仓没有反驳，池户自己做着决定，“下个星期一起去烟火祭。”
　　“嗯……”浅仓敷衍着小声答道，又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回家。”池户赶上浅仓的脚步，跟在他的身后。
　　街道上散落着秋日祭的气息，他们穿过热闹的人流和欢声笑语的孩子，经过几条不大的街道，来到了一间小小的独栋房子面前。
　　“我到家了。”浅仓转过身对池户说道，看起来他并没有让池户进去坐坐的打算，池户却奇怪地想多呆一段时间，他拉住浅仓的手臂。
　　浅仓笑着皱皱眉：“我说，虽然我说过喜欢你，也不要用这种方式来耍我呀。”
　　“弥介？”客厅的灯亮了，大门被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妈妈。”浅仓移开池户的手，转身说道。
　　“旁边的是你的同学吧，”女人欠欠身，冲池户说道，“不介意就进来坐一下吧。”
　　“不用了，池户君现在要回去了，妈妈不要这么为难别人呀。”浅仓抢先发了话。
　　“我还有点问题想要请教弥介。”池户也顺便改变了叫法。
　　“那就进来坐一下吧。”女人笑着，拿出柜子里面的拖鞋摆在玄关前。
　　面对自己母亲的邀请，浅仓也没有多说什么。
　　池户踏进浅仓的家才发现这是个小得出奇的房子，和自己家的公寓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
　　“弥介很少把同学带回来呢。”女人眯着眼睛笑，拿出小小的和果子放在池户和浅仓的面前。
　　“我平时完全吃不到点心，这样区别对待太过分了。”浅仓捏起一个小小的点心。
　　女人轻轻打了一下浅仓的手，浅仓接着用手去抢拿第二块，女人笑着摇摇头。她转过身子问池户：“你是叫池户？”
　　“是的，是池户智一。”
　　“智一，真是个好名字，”女人称赞道，“我去里屋了，你和弥介聊吧。”她拍拍浅仓，“池户君走的时候记得送他出门呀。”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会把池户君弄丢的，妈妈你也快点休息去吧。”
　　女人笑着转身去了里屋。
　　收起了笑容的浅仓拿起桌上的和果子塞进嘴里，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
　　“只和妈妈一起生活看起来辛苦的样子。”
　　“还算好。”
　　“这是妈妈做的点心？”池户拿起一个小小的点心放进嘴里，“好美味。”
　　“很好吃吧。”浅仓有些自豪地问。
　　“非常好吃。”池户又拿起一颗放进嘴中，有咬劲的黏糯米里夹着甜甜的碎芝麻，还有一点点百合清苦的香味。
　　池户环视着这个看起来条件就不是很好的家庭：“你还真是厉害，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每天都板着一张脸。”
　　浅仓愣了一下子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是很聪明的人，问出来的问题也这么愚蠢，板着张脸就可以发生什么好事了？”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很厉害。”
　　“嗯，那我当成表扬听了。”浅仓恢复到一贯的笑容。
　　又坐了一会儿，吃完了桌上的点心，浅仓收起盘子，走到不远的厨房里面清洗起来，又把洗干净的盘子放到架子上。他刚准备出来，却发现厨房的台子上有些污迹，便拿起布蘸着水擦了起来。
　　因为一切都太过于顺理成章，池户反而有些莫名的难过。
　　“浅仓，”他跑过去，“下周一起去烟火祭吧。”
　　“我等妈妈下班陪她一起去看看，放学之后你和中川过去好了。”
　　“我想和你一起去。”
　　浅仓抬起了头，或许是自己的目光过于直接，他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池户按住他的肩膀，吻上那温暖而柔软的嘴唇。
　　唇齿间的清苦味仿佛是和果子里面百合的残留，那味道明明该是浅薄的，吻却变得慢慢苦涩起来。
　　他伸手抱住了浅仓：“下个星期我在烟火祭等你，你回去接妈妈一起来。”
　　浅仓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和浅仓一起看到的烟火祭的天空是怎么样的呢？
　　池户上扬着嘴角笑了起来。

　　池户智一站在向日葵的田前，面对蓬勃生长的花朵们。
　　向日葵田还是一贯的样子，时间却已经过了六年。六年中他只要想到那个叫做浅仓弥介的人都觉得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浅仓的时间没有走而他的时间已经走了几遭。
　　总是在难过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池户思考着，说起来他并没有喜欢上那个人几天，可他就是无法忘记那个人嘴角下垂的可笑模样。他已经不记得那个人愚蠢地跟在他和中川身后看向日葵的样子了，也无法记得他笑着说出那些笨蛋句子的表情。
　　一起看烟火祭的约定变成了不能实现的奢望。
　　浅仓在秋日祭还没有来到的时候就死去了。
　　受了重伤的浅仓是在向日葵田中被发现的，他的头部被人猛烈地击打过，脸上都是血液。刚开始发现他的时候，他正紧紧地用手捂着眼睛。
　　送他去了医院之后，医生发现除了头部的伤口之外还有因为性侵犯而导致的伤害。
　　据目击者说，似乎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干的，但男人的脸他没有看见，犯人也就无从追查。
　　后来池户才知道，当时和浅仓在一起的学生还有一个。那个人就是中川优。
　　“你为什么不救他？”池户咬住牙。
　　“浅仓君，要我快点跑。”
　　“你为什么不救他？那个犯人到底长什么样？你看到了是吧，告诉我！”池户摇晃着中川的肩膀。
　　“是浅仓君救了我……”中川流着眼泪。
　　“要不是为了救你浅仓就不会死。”池户推了中川一把，中川撞到了旁边的座位上，尖角的座位撞到了他的腹部。
　　没有再管中川的池户跑出教室，他穿过秋日祭的热闹人群，穿过街道上的工薪族，最终冲进医院里面。他在浅仓的病房前停下，病房里却空空如也。
　　他呆愣地拉着旁边的护士小姐问着浅仓的事情。
　　“因为脑部受伤，他一直昏迷不醒，醒了估计也是植物人的，他家里似乎承担不了那么多医疗费，家人就把他接回去了……其实，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省点钱办场体面的葬礼，也算对那个孩子最后的尊重吧。”
　　“嗖——砰——”
　　随着熟悉的响声，烟火升上天空，透过医院的窗口，池户看见了烟花的模样。
　　在漫天绚烂的烟火之中，他慢慢走到浅仓的家里，敲了几十分钟的门，还是没有人出来。
　　他只得转身离开浅仓的家，他觉得对于不是很了解的同学的死亡自己不需要那么悲伤。
　　但不知道因为怎样的感情，他无法停止想念那个人。
　　浅仓看见了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捂住自己的眼睛呢？
　　池户顺着河道慢慢地走，在银色的月光下想着关于浅仓的事情，他并不熟悉这个人，刚想要了解，他就死了。
　　向日葵田出现在了面前，晚上满田的向日葵都垂着头。池户缓缓地走下去，风吹过寂寞的向日葵田，轻轻地拂过池户的脸颊。
　　这些向日葵当时看见了什么呢？浅仓又看见了什么呢？
　　月光下，池户找到了浅仓留在地上的血液，他在那片血液上躺了下去。
　　黑暗中，瞳孔的中间是天空，旁边是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它们断了脖子一样地垂着头，像是男人和女人黑色的瞳孔，那些眼睛一样的花盘一齐向池户看来。
　　池户捂住了眼睛，手掌触到了冰凉而苦涩的液体，他在那团本应温暖的血液上蜷缩着身体啜泣起来。
　　“嗖——砰——”
　　第二轮的烟火开始燃放了，黑暗的天空又一次被温暖。
　　“是烟花！”旁边传来孩子们的笑声。
　　庆幸的是没有人听见向日葵田中的抽泣。
　　池户紧紧地闭着眼，他想起浅仓捂住眼睛的样子，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滴在浅仓的血液上。
　　借着各色烟花带来的声响，池户跪在田里放声大哭起来。
　　除了相同校服材质的触感，他对于那个人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了。
　　暗色中，向日葵随着晚风轻轻地摇动，如同褐色的瞳孔般生长在这片夜色的土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