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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欺瞒 ...

  •   祖央/文

      太子刈并没有走多久,不过两日便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朝云殿里,温云裳打开窗户朝外看,一只灰扑扑的雀儿在檐下立着,羽毛都被雨水淋湿了,睁着两只黑芝麻豆似的眼睛,歪着头滴溜溜地看她。
      怪丑的。

      温云裳也颇新鲜地瞧着它,抿着的嘴角露出几丝笑意来,又怕惊动它,只好转头轻声地说,“阿拂,快去喂它些吃食。”

      纱质的槛窗开了半扇,温姬乌黑秀丽的一头长发披着,并无它饰,面色略有些苍白,可终于看起来高兴了点。

      阿拂不知道那日发生了何事,可温姬约莫是被雨淋了,回来后就有些风寒之症,夜里总是咳嗽。
      她自己却说没事,拦着不让婢女们去唤医师,说是嫌那药苦。

      这乱跑的小雀儿总算逗得温姬开颜一瞬,阿拂回过神来,笑着说,“这就去。”
      ……

      书房里,秦刈刚刚赶回来,眉间郁郁。
      这次传来消息说是追查到了公子州的下落,就在吴国。秦刈亲身前去,可公子州那厮居然耍了个花枪,让他们扑了空,无功而返。

      多雨时节,秦刈回来时沾了一身雨水,他随便除去外衣扔到地上,才得空坐下。
      刘巷伯咯吱一声推门进来,恭敬地奉上了两盏热茶,又朝殿下和地上单膝跪着的那人躬了躬身,才带上门退出去。

      外面的雨还在下,屋檐处落下的积水滴答滴答的,秦刈手指敲着膝盖,面色沉肃。

      “是属下办事不利。”
      此人垂着头单膝跪在书房中央,黑衣黑靴,戴着兜帽只能看清光洁的下巴。

      “起来吧,起码确定了公子州就在吴地。” 秦刈虽气怒,却并无苛责,“增派人手,让暗卫们继续查。”
      秦刈端起茶盏,心想,这公子州实在恼人的很,虽知道他查不出来什么,可不尽早解决始终是个祸患。

      跪着的那黑衣男人拱拱手,听命站起身来,抬头时露出了半张苍白却温润如玉的脸。
      “是,夏侯听命。”此人赫然是温云裳口中的李长淮。

      秦刈问道,“听楚大夫说,季休在被寻到之前一直随着老夏侯将军隐匿在吴国?”

      “是,属下记事起便随父亲生活在吴国。”
      季休是夏侯淮的字,在他前面,应当还有三个按字排行的哥哥。

      父亲偶有提及,向来肃容待人的一个男人,一提起便要哀哭不止,从未蒙面的母亲和哥哥们在围楚之战中作为楚国贵族,被绞杀了。
      唯剩下当时尚在襁褓之中的他,被父亲护着突围了出去,流落到吴国。

      这些年苟活下来,只为能够报得此仇,举全族之力扶持楚太子复国。
      秦刈,冒名的秦太子,亡楚唯一的王嗣后裔。

      “拜祭老将军时也替我上柱香。”秦刈叹口气道。
      夏侯淮按下杂七杂八的念头,沉声应下。
      ……

      夏侯淮推门出去的时候,殿门外刘巷伯还在守着,见他出来就拱了拱手。

      夏侯淮侧身避了避,名义上刘巷伯只是一个司宫太监,可他知道,当年的围楚之战中,全靠这位大内官,殿下才能活下来长大成人。
      这几年,刘巷伯在秦宫里不引人注意地做着端茶倒水的活,也是为了守着殿下。

      略交谈几句,夏侯淮和他告辞。
      “夏侯将军,保重。”昏黄的廊灯下,刘巷伯脸上的纹路显得深重起来,眼里带着一种肃穆感。
      “巷伯也保重。”宽大的斗篷下,夏侯淮攥紧手,掌心中的令牌纹路也变得硌人起来。

      他欺瞒了殿下。
      公子州现身在吴宫里的消息殿下并不知道,因为被自己瞒下了。

      公子州狡猾得很,起初派出去的暗卫追寻他到了吴国鲜阳,派人加急向殿下传了消息。
      与此同时,自己却带着人查探到公子州到了吴国都城长平,因着并不确定真假,只好先行追来。
      却没想到公子州一路进了吴国王宫。

      夜色里,雨水顺着夏侯淮的兜帽滴答着落下,他藏匿着走出吴宫时又想到了成为殿下姬妾的阿媦妹妹。
      不过两年不到,小妹长高了,更好看了,可面对自己时,性子还是张牙舞爪的。不知道平日里是不是也这样对待太子殿下。
      夏侯淮想到这儿,心中泛起连绵的痛意来。

      公子州的武功高低,不少人都清楚。比起自己来,堪称武力低微,倘若告诉殿下,公子州现身在吴宫,自己却难以解释为何没有抓住他。

      夏侯淮此时不知道小妹如何成了殿下姬妾,更不知她在殿下心里是何等地位。
      可他确信,倘若殿下知道自己遇见了小妹,暴露自己没有失踪的真相,哪怕是一丝一毫泄露殿下真实身份的可能,小妹也绝对会死得悄无声息。

      而他,根本不可能让小妹有丝毫的危险。
      ……

      回来后的第二日,秦刈走进朝云殿,却没看见想见的人。

      “你们女郎呢?”秦刈皱眉询问眼前的婢女。
      “回殿下,女郎在内殿呢。”阿叶垂头时感觉到太子殿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脸颊慢慢红了起来。

      秦刈听后径直向内殿走去。
      而阿叶看着太子殿下远去的背影,一直以来怀揣的念头浮动起来,不由得痴痴地想:若是殿下喜爱的是我,该有多好阿!

      温云裳不知道太子刈来了,她抱膝坐在床榻上,罗帏上的花纹缠枝盘绕,殿内寂静无声。

      阿温飘飘忽忽地出来了,现身在床榻对着的妆镜里,而声音则在温云裳脑海中响起,“想好了吗?”

      温云裳看着她,说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阿温叹一口气,不说话了,在镜子里慢慢地梳着浓黑的长发。

      秦刈进来时便看到这般的景象。
      细纱槛窗外透进来的天光错错落落地撒在温姬身上,素白的寝衣,瞳仁是明净的琥珀色,让面容显现出一种宁静而脆弱的美感。

      两日不见,怎么像是病了一般。
      只是她在看谁?

      秦刈顺着温姬的视线,看到了那面妆镜,镜子里照出她花瓣一般娇嫩的容颜。秦刈忍不住笑出声来,怎的这般爱俏?
      竟要独坐在内殿里,揽镜自照。

      温云裳听到了这笑声,轻轻眨动一下眼睛,羽睫颤动间,就看到了太子刈的身影。
      阿温在镜子里看着她,有些怅惘地说,“秦太子真是喜爱你,你能舍得吗?”尔后在波纹晃动间隐去了身影。

      哪怕这里除了温云裳,旁人并不能看得到她。

      坐在床榻上的温云裳顾不上回阿温的话,只是看着太子刈,露出一抹笑来,在光影里显得尤为娇怯可人。
      让秦刈看了就忍不住心神荡漾,朝温姬走去,掐一把她柔嫩的脸颊,哼笑道,“小猪,都快午时了,不会才起身吧?”

      “殿下勿要笑我,是何时回来的呀?”温云裳仰着头问。

      “昨日夜里,怕扰了你休憩便没来。”秦刈一边说着一边揉捏着温云裳白嫩的耳垂。

      “殿下……”,温云裳还要再开口,太子刈便堵住了她的唇,不管不顾地压了下去。
      “唔,白日里呢。”

      “并不做什么,只一会儿,一会儿。”堆叠的锦帐里,秦刈这般哄着。
      可他胡闹起来岂是一刻钟的事情,幸好婢女们并没有进来,否则温云裳就不用再做人了。
      明明只是两日不进,秦刈却像是饿狼一般。

      胡闹过后,太子刈静静搂着她,不知在想何事。
      温云裳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不经意地问,“殿下,最近可有我父母姐姐的消息?”

      秦刈知她担忧亲人,可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只好安慰道,“勿忧,现下还是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我会加派人手去寻的。”
      温云裳沉默下去,不再吭声。

      秦刈起初为温姬寻找时,便听闻了郑纬手下对遂城的抢掠,可两国虽是战时盟国,却也互不插手对方的军事。

      当初秦刈意外得知这事后,还向郑玮警示了一番。
      现在的吴国都是在靠两国军队镇压着,加之吴国君主这些年来横征暴敛,百姓们早有反抗之心,这才没有激起太大的暴动。

      且秦郑两军进攻时就曾在军中下令,不伤城中百姓一丝一毫。
      郑纬放任自己人做出这样的蠢事,幸好只是一城之地,尚且控制住了,否则起了乱子,吴宫外的攘攘百姓都将成为敌人。
      让他们陷于危难之地。

      半响,温云裳眼眸微黯,才轻轻嗯一声道,“多谢殿下了。”
      心下猜疑,太子刈不肯告诉她真相,是怕她担忧吗?还是别的缘故呢?

      阿温这时又出来扰人,好似只有温云裳不痛快了她才开心似的,幸灾乐祸道,“便说,勿信男人的鬼话。”
      “不若远远的走,你不想寻父母姐姐了吗?”

      温云裳面色不变,却在心里暗暗地让阿温闭嘴。
      阿温总想诱她离开太子刈,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两人的交易,可温云裳暂且还没有答应她。

      其实,也根本不能算作交易。阿温已经将自己的大半经历用那场梦告诉了温云裳,现在唯一能够让她感到疑惑的只剩下李长淮的身份。
      且并不是非知道不可。

      而阿温却等不及了,她愈来愈虚弱,不知何时便会消散而去。
      除非,到大周去,去寻一位术法高强的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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