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长老之死（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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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介入鬣狗兽人身躯中的贞顺利睁开眼睛，但眼前一片白茫茫，通过这个兽人的眼，她什么都看不到，但她知道，这次一定会有所突破。
在地下冰窟里，除了马族长老之外，其他六位长老的身躯在被贞介入时，连眼睛都无法共感睁开，说明身体记忆被刮走得干干净净，即便是马族长老，也只是在虚空漂浮时共感到了情绪和一闪即逝的画面。
这次贞可以睁开眼睛，哪怕眼前一无所有，可她确信，很快这眼前就会出现她想要看到的景象。
她耐心地等着，结果没有让她失望。虽然没有连续的记忆，但一段段记忆碎片也让她有了收获。
第一个闯入她记忆的，是她，或者说是“他”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第一反应当然是大吃一惊，想要呼喊，但偏偏此处出现了记忆断裂，接下来的画面被强行掐断。
等到眼前重新出现画面，就已经是两人对坐在会客桌旁了。
这个黑袍人显然已经得到了这个躯体的主人的信任，贞能感受到此刻对这黑袍人的情感是放松而熟稔的，随即她听到“自己”兴高采烈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城的啊？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看到你安全回来，我真高兴！”
对方回了一句话，但贞并听不到，只听到在随后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询问赫勒那奇的情况，趁着这股子高兴的劲头，他高声回了一句：“我没事，别担心！我现在有要事要办，你们都别进来！”接着喝了一口热茶，又对那看不见面孔的黑袍人开始絮叨起来，到这里，画面又突然中止了。
贞在这位兽人长老的身躯里看着眼前的空白，开始计算着从看到第一个画面，到对那大蜡螟族小伙子的回话的时间。她想着，快了，如果还有下一个记忆碎片残留，就一定不会是这么和和睦睦的景象了。与此同时，贞也做好了要共感痛苦的心理准备。
果然，当这双眼再看到东西时，比视觉更快传递到贞感官的，是剧烈的疼痛。
赫勒那奇已经从椅子上跌落，四肢和躯干已经伤痕累累，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这震惊甚至超过了伤口本身。
他躺在地上，只能看到这屋子的天花板，但他还是颤抖着、尖叫着质问在自己视线之外的黑袍人：“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想杀我？！为什么？！提路亚斯他们是不是也是你杀的？！”
他像疯了一样狂叫，试图呼唤门外的守卫，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喊，都没有任何人来应声。作为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兽人城长老，他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这时，他的声音已转向了绝望。
同样的情感！
贞很确定，她此刻感受到的那种感情，与那位马族长老所感受的一模一样！
那是恐惧！是被背叛！是不愿相信！
在嘶吼中，眼前的画面与疼痛一起消失无踪，但还没等贞将这共感的痛苦自我消化完，更爆裂的痛苦就向她袭来！她努力地睁着眼，看到了这具身躯残留的最后一段记忆——
那黑袍人疾步向他走来，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贞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她一点神也不敢分地盯着匕首后的黑袍人，终于，在匕首向他的眼眶狠狠扎下的前一秒，她看到了那个隐藏在黑袍后的脸！
在这段记忆结束之前，贞在被挖眼削鼻的痛苦中反反复复回想那只瞥到一眼的脸，想着那张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以此来抵御这疼痛，也让自己能挣脱出一丝理智。
在共感的疼痛完全结束后，贞就被驱逐出了这具身躯，在自己的身体里苏醒了过来。
即便之前在地下冰窟时已经看过贞与死者共感时的躯体状态，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再次看到时的震撼，尤其这之中还有第一次观看的兽人城祭司。
此时萨缪斯已经将房门关上，让无关人等都在外守候，屋内就只有城主、雷修、查士坦丁、兽人城祭司，和那被邀请来的安魂师与她的安魂骑士。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娇弱的少女在青年怀中挣扎，而后是不可抑制的颤抖，紧接着手就无意识的想往脸上抓。好在此时她的安魂骑士半跪在地，一只手臂抱紧她，另一只手迅速地抓住了那一对手腕，防止那指甲刮花了脸。
后来怀中的人扭动的力度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安静，萨缪斯才放松了身上的力道，就着将她揽在怀里的姿势，开始为她整理头发与着装，在众人紧张又期盼的目光中，萨缪斯说了一句：“她要醒了。”
萨缪斯话音刚落，那少女便睁开了双眼，眼中平静而清醒，一点都不像刚刚才经过那种程度挣扎的人。由于这次在鬣狗长老体内就完全消化完了共感的疼痛，所以贞现在除了有些虚弱无力外，整个人的状态倒比在冰窟醒来后要好些。
知道自己现在四肢无力，她也毫不介意地窝在自家骑士怀中，先是让萨缪斯带着她回到死者尸身旁，将死者的死状与会客桌到办公台之间的距离看了一下，再让萨缪斯抱着她走到死者双腿所指向的房屋墙前，估算着那黑袍人如果想不沾到任何血迹，那么实施自己能力的最近距离在哪。等这些都确认好后，她才让安魂骑士将她带到苏醒时所在的地方，即城主一行人所在之处。
转了这么一圈，体力稍稍恢复了些，在萨缪斯的帮助下她自己站到了地面上。还未等贞开口，之前一直不敢出声的雷修就急冲冲地问：“贞，你还好吗？”
哪怕看过两次安魂师灵魂介入后产生的痛苦共感，他仍认为这是令人难过的。即使已经知道贞的年纪比他曾曾曾祖父还要大，但这改变不了她的外貌依旧是个少女的事实。
那得是多大的痛苦，才会让一个人在共感状态下挣扎成那样，尤其是萨缪斯在贞失去意识时对他们说过，安魂师在灵魂介入时躯体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其实比她实际共感到的痛苦导致的状态要轻得多，这就更让雷修难过了。
虽然是自己亲自去请二位来到此处的，但他也真的把他们当作了朋友，知道那是安魂师必经的痛苦，也不能减轻雷修对此的重视。
贞清楚雷修的每一次关切都是发自内心、毫不作假的，所以也很认真的对雷修表达了自己没什么大碍，这才在城主与祭司的目光中说出了他们最希望听到的话：
“我有新发现了。”
众人没有离开这个案发现场，而是就在这之中开始对话。
城主提前去宽慰了一下那个大蜡螟族的小伙子，并让他继续帮忙在屋外警戒，小伙子满是感激地答应，随后城主将门一关，便使用了声音屏蔽的道具。
大家都集合在死者的办公台旁，贞理所当然地坐在唯一的座椅上，开始与众人分享她此次灵魂介入的所得：
“我能看到的记忆不多，都是碎片式的，但我能肯定，死者与凶手非常熟悉，并且相当信任对方。死者曾对黑袍人说过‘你什么时候回城的’、‘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这种话。”
“关于那些螺旋式的伤口我只得到了结果，没能看到过程，所以不清楚凶手是如何施展的法术。”
“剩下一些不提也罢，但在凶手夺取死者双目前的那一瞬间，我有一个最重大的发现——”
“我看到了那个黑袍人的脸！”
说到此处，她看向了兽人城的三人，那目光让这三人顿时绷紧了心中的那根弦。在贞说出死者曾说过的那两句话时，心中便有了不好的猜测，如今预感接下来所听到的，一定与他们有关。
在不自觉的屏息中，他们听到贞说：
“如果我推断得不错，那张脸，三位可能都认识。”
“那张脸毛发旺盛，且为杂色，灰中带黑与棕。长脸，肤色白，瞳色为黄，最显眼的特征为从左耳到下颚的一道陈年旧伤痕。这样一张脸，三位可认得？”
从贞开始说黑袍人外貌时，兽人城三人眼中便渐渐被确认的震惊所占据，听完贞的描述，雷修就已脱口而出：“那不就是卡利刺加叔叔吗？！”
城主则面色严肃，让诸位稍等，随即打开房门，对守在屋外的心腹吩咐了什么，便再度把房门关上。他看着贞，语气郑重地说：
“据你的描述，那的确很像卡利刺加，我相信聪慧如你、骑士与诗人，一定已经知道那是谁了——九位长老中的最后一位，狼族兽人，正是被我派到联盟城邦出使，又发了紧急召回令的那个长老。”
“我已经让人去取卡利刺加的肖像画来了，到时候看着画像才能确认是不是真的是他。卡利刺加是我很信任的兽人，我真的希望最后你能给我否定的答案。”
在城主说完这句话后，门被敲响，雷修自觉去将纸卷取来，在贞的面前缓缓将那纸卷展开，一点点露出了那一张冷峻的脸……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长老之死（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