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师》藏遗

19、莹芯草地

　　“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想干什么。这几个问题很重要吗？”
　　吟游诗人带着他的琴向他们走进，边走边说，好像没看到萨缪斯按在剑上的手似的：
　　“太阳与月亮都已经被虚空吞噬，比起在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弹个琴唱个曲儿的人而言，二位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
　　贞将手放在萨缪斯按剑的手上，阻止他拔剑，她看着停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的吟游诗人，诗人向她行了一个绅士的礼仪，道：“安魂师阁下，及……”他又将身子面向了萨缪斯，“安魂骑士阁下？”

　　见来者直接说破了他们的身份，萨缪斯反而沉着了下来。
　　世上所有人都知道存在安魂师与安魂骑士，但真的以安魂师和安魂骑士的身份见过他们，并记住他们的脸的人并不多。虽然有的任务会有围观者，但大多数任务都是当地警备队已经警戒好后让他们直接进入的，再加上安魂师与安魂骑士身上被施予的魔法，会让见过他们的普通人，乃至小有技能的特殊职业者都会很快在记忆中模糊掉他们的模样。
　　能直接挑破他们的身份，说明这位吟游诗人在任务现场见过他们，并且不属于“普通人”的行列之中——
　　不是每一个吟游诗人都有这样的能力。

　　萨缪斯排除了他们被跟踪的可能，以他的机警与直觉，他不可能发现不了吟游诗人一路的跟踪，相比之下，吟游诗人反而更像是特意在恰尔城等待他们的到来一般，这就更可疑了。
　　因为他们来到恰尔城，并非出于元老院的任务，而是二人商量之下自己做的决定，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将要来到海之都。
　　无论是谁的指示，或者就是吟游诗人自己用自己的渠道或办法，出于某种目的出现在他们眼前，此刻都宁为友不为敌。他们的确需要线索来打破此刻的僵局，而这位似乎早有所料的吟游诗人显然知道一些他们感兴趣的事情。

　　萨缪斯动了一下按剑的手，示意贞将手收回去，他自己却并未把手离开佩剑。他站在贞前面，对吟游诗人说：“如果我们刚才有冒犯到您，还请您原谅。我相信我们的相遇一定不会是命运女神不小心的疏忽造成的，如果您是我们的朋友，那么久请您告诉我们，您知道什么？”
　　话虽说得恭敬，但那挺直的背脊却一点都没有求人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表明着自己这一方的戒备。
　　“我当然不会知道得比二位更多，但是，”这时从吟游诗人的兜帽中蹿出了一只黄绿交加的小鹦鹉，蹦到了他的肩上，歪着头看着贞与萨缪斯，而吟游诗人指了指它，“我的使魔比我们所有人知道的都多。”
　　吟游诗人一点儿也不介意萨缪斯戒备的态度，耸了耸肩。那鹦鹉死死抓住他肩上的布料，才没被他抖落下来，等它站稳之后猛啄了吟游诗人几口以示报复，让吟游诗人连连讨饶，而在这段时间内，贞与萨缪斯一言不发，看着在这荒凉死地上的这一场小闹剧，直到那使魔终于放过了它的主人，骄傲地抬起头，继续盯着眼前其实并不陌生的两个人，萨缪斯才继续问：“好的，那请允许我更改我的说法。请您与您的使魔告诉我们，二位知道什么？”
　　鹦鹉的主人揉了揉被啄得发红的那一小块面颊，等那一阵疼劲儿过了，才开始回答萨缪斯的问题：
　　“我们所有人都太相信自己的感官，视觉也好，嗅觉也好，触觉也好，味觉也好，我们太过依赖它们，以此来观察和判断这个世界，这反而会忽略掉很多值得深究的东西。”
　　“我相信你们已经彻底地、仔细地、不放过一分一毫地检查过这一片地带了，但你们用的是你们的感官去进行检查，而我们的感官，常常是比最高明的欺诈师还要厉害的骗子。”
　　“比如我敢打赌，你们一定查探过这一带的莹芯草，但要是你们发现离你们正后方大约这位美丽的女士五步的位置，一颗比它周围的都要矮小一些的莹芯草之下，藏着一根与莹芯草颜色相同的深棕色发丝，你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迷宫里团团打转了。”

　　萨缪斯与贞闻言一愣，随后萨缪斯向他身后的贞比了个手势，让贞去按吟游诗人所描述的那颗莹芯草下寻找，而他则站在原地，与吟游诗人相对无言，以防万一。
　　贞依照吟游诗人的描述，弯下腰一颗颗拨开莹芯草，小心查看它们的根部，果然在一颗矮小的莹芯草下找到了一根与莹芯草颜色相同的发丝，她将发丝捏在两指之间，回到了萨缪斯身边，示意吟游诗人并没有说谎。
　　萨缪斯看了看贞手上卷曲的发丝，又看向了吟游诗人帽子下露出的深棕色卷发，秉着怀疑的态度发问：
　　“这根发丝说明了您并没有撒谎欺骗我们，但我们要怎么相信这根发丝不是您自己藏下去的呢？毕竟，您的发色也与这根头发分毫不差。”
　　“我已经按照诸神的指引给予了你们启示，你们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无论是何结果，对我都没有影响，但对于你们二位而言，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不是吗？”
　　吟游诗人这段话倒是让两人无言以对。
　　萨缪斯回头看着贞，他将决定权交到贞手上，因为只有贞有可能通过这根发丝去获得他们想要的信息。
　　当贞回望萨缪斯，萨缪斯就已经明了贞的决定。

　　他走到贞身旁，在贞捏着拿根发丝闭目几秒后接住了贞的身躯，将她抱在怀里。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吟游诗人不由自主地吹了一声口哨，赞叹道：“原来这就是安魂师的行动方式。”
　　萨缪斯不语，仍没有放下对吟游诗人的戒备。

　　清醒在场的两个人都不知道，失去了与现实世界联系的贞遇到了怎样的难题。
　　安魂师能够通过与死者的身躯触碰进入到死者生前最后的记忆中去，前提是死者的魔化灵魂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而现在贞只通过这一根发丝，想要介入发丝所有者的记忆中，就要有几个重要的前提。首先，这根发丝的所有者已经死亡；其次，这根发丝的灵魂发生了魔化；最后，才是所有者的魔化灵魂离他们不会太远。
　　贞在灵魂介入时，意外地遭到了拒绝。如果是初出茅庐的安魂师，可能会以为发丝的所有者并未死亡，但贞能能发现这之中极其微小的区别。她的经验告诉她，这种情况下，前两种条件是已经满足了的，这根发丝的所有者的确已经死亡，并发生了灵魂魔化，但最后一个条件未能满足，并且，她能感受到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在阻止她的探寻。
　　她就像漂浮在一个巨大的茧外，茧内是死者的死前所经历的记忆，但这茧拒绝她的进入，她只能一点点去探索，看能不能找到可以窥视到内部的微小孔洞。如果在一定时间内找不到，她就必须回到自己肉身中了，因为她此刻正处在死者记忆与现实世界的夹缝之中，若不能及时回到肉身，对她的灵魂将会造成很大的损伤。
　　她数度试探着闯入，被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终于在不断的尝试中，让她成功附上了发丝所有者的尸体记忆中，并在被再度驱逐前抓到了几个画面。

　　她看到“自己”的手上右手持剑，左手立盾，她认出那盾牌上的花纹正是骑士团的标志。而在她的对面，站着一个乌木色皮肤、银白色长发、衣服只堪堪遮住必要部分、高挑性感的黑暗精灵，那精灵手中的法杖证明了她祭司的身份。
　　正常情况下，只要不发生交集，骑士在地表见到黑暗精灵是不会主动发起攻击的，除非这走上地表的黑暗精灵威胁到了人们的性命，或是任务要求他们讨伐。他们并不像地表精灵那样天生仇视黑暗精灵，当然也不会有一丁点的好感就是了。
　　在贞捕捉到的画面中，二人发生了斗争，虽然地表上对黑暗精灵而言，造成威胁的东西太多了，她所面对的骑士也明显不是资质平平的那种游侠骑士，但她作为一位黑暗精灵高级祭司，还是能利用魔法与骑士斗上那么几回合的。
　　直到被驱逐出这段记忆，两人的斗争还没有结束，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的争斗一直就在这片莹芯草地里，并且就在她与萨缪斯所认准的地方。可让她感到疑惑的是，骑士攻击使用的是武技与斗气，黑暗精灵祭司使用的是她们的魔法，没有一个与火相关，那么被烧焦的那块土地又作何解释？她可以很肯定地说，两人的争斗绝对达不到烈火烧身的时候，彼此会抱成一团同归于尽的程度。
　　在这之后她又数次试图进入这段记忆，但都以失败告终，她能感到阻止她的那股力量越来越强，好像死者的灵魂在作剧烈的反抗，但她确实没有感受到死者灵魂所在之处。

　　在贞与这股力量抗衡，而在努力获得更多线索的同时，处于现实世界中的萨缪斯也遇到了一个巨大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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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重要的配角上线！
一个油嘴滑舌的游吟诗人。
既是助攻也是助攻（滑稽.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