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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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莺莺几乎立即就感受到了这间宿舍的诡异之处。
凌晨三点，这个时候连大街上的狗都在睡觉，她们寝室里的人居然一个都不在，别说人了，连那几只鬼都消失无踪。
只有窗户开着，冰冷的夜风吹进来，掀起窗帘，窗边好像有若隐若现的人影在悄悄窥视着屋里的人。
秦莺莺也是鬼，她对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嗤之以鼻。
呵，都是玩烂的，别想吓唬我。
但人都去哪里了？
秦莺莺疑惑下了床，她在寝室里转了一圈，另外几人的床铺都整整齐齐的，没有睡过的痕迹，整个宿舍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睡得像死猪一样，对外界的声音毫无反应。
但这其实是有原因的。
十几年前，真正的秦莺莺去世，它附在这个女孩的尸体身上，像人一样活着，起死回生到底不是一件普通的事，面对秦家父母惊恐忐忑的眼神，它想了想，做人，就得守人的规矩。
首先至少得好好睡觉。
然而鬼是不用睡觉的，可让它躺着发呆，又有点太痛苦，于是每到夜晚睡觉的时候，它就会封闭自己的意识。
直到最近，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它，杀掉余苗，要让余苗在生日这一天死掉。
它这才给自己调了一个“闹钟”。
杀掉余苗。
杀掉余苗。
杀掉余苗。
脑子里又传来了那个嗡嗡嗡的声音，秦莺莺蹙起眉，有些痛苦地捂住额头。
她低着脑袋，乌黑的头发直直垂下，就这么沉默地站在原地，漆黑的寝室里不声不响，好似一具没有生命的傀儡。
片刻，秦莺莺缓缓抬起头。
再睁眼时，好像变了一个人，狰狞的红血丝布满双眼，乌黑的长发似野草蔓延，不知不觉竟然已经长到她的脚踝，连带着她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也沾上了斑斑血迹。
整个人都极其阴郁冰冷。
笃笃笃。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秦莺莺没有表情。
她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余苗就在门外。
而门的这一头，女鬼头发张牙舞爪地飞起，浓郁血红的眼珠子阴冷地隔着脆弱的门板去注视门外的余苗。
她能猜到，今晚的异样一定是余苗做了什么，或许是发现她根本不是人，所以要展开“弱小”的反击？
也是，昨天夜里，她早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不是吗？
她知道余苗性格温和，在被杀死之前，一定会绝望地询问，自己为什么要杀她。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回答？
灰紫色的嘴唇微微弯起，女鬼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为什么要回答，让她带着痛苦和绝望死去不是更好吗？
在门另一头的余苗并不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在想什么，她现在心情很好，已经下意识屏蔽那些很活泼的玩家。
而在她心目中很“活泼”的玩家现在已经急坏了。
游戏直播画面虽然一直跟着游戏主角在走，但和余苗的单人视角不同，现在呈现在观众眼中的却是一扇门之隔，一边是恶意满满的女鬼，另一边是面带微笑一无所知的余苗。
“卧槽开门杀开门杀！余苗别开门啊！一开门你就要死了！”
“一开始我就觉得她作死，仗着一点小BUG欺负欺负三个小菜鬼就得了，秦莺莺前身可是碟仙鬼，能跟普通鬼一样？还想给她庆祝生日呢，给自己庆祝庆祝忌日吧！”
“喂喂，前面恶意能不能别那么大？苗苗又不知道，她一片好心有什么错。”
“有的人没朋友是这样的，呜呜呜，我的苗苗，这条线又要死了。”
“今天也在期待女主的死相呢！真别说，策划恶意是真的大，把女主的死相弄得那么唯美，让我都想多看她死几次了。”
“无语子，这女主天天送人头。”
余苗看了看时间，很紧张，不知道她让小伙伴们做的事情做好没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直到手表上的时间指向凌晨三点四十四分。
虽然不是四点四十四分那么“吉利”，但也差不多了。
余苗轻轻呼了一口气，在弹幕激动的刷屏中，缓缓推开了寝室的门，眼角余光甚至还能瞥见有观众叫她别作死。
余苗眼眸澄澈，唇边带着淡淡的笑，轻轻摇头。
莺莺是她最好的朋友。
门内，女鬼也能感觉到余苗的紧张，她知道她在害怕，甚至考虑要不要给她一个轻松的死法，就在这时，门打开。
她漂浮在半空中，黑漆漆的长发四散，好似一只蓄势待发的蜘蛛。
在开门后，她会摘下余苗的头颅。
嘎吱——
猩红的血眼闪过杀戮，女鬼一扑而下，但下一瞬，一双手及时把她抱住。
女鬼：？
挣扎一下，挣不开。
女鬼：？？
那双手更加用力地抱抱她。
女鬼：？？？
然后她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世界上最美好的声音，余苗清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莺莺，22岁生日快乐！”
完了她好像觉得自己说得不对，又赶紧补上一句：“不对不对，不管多少岁，你都要生日快乐。”
余苗终于把人放开，在她面前的秦莺莺，血眼长发，浑身上下都是血渍，还带着道不清说不明的腐臭味道，但她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在她心目中，秦莺莺依旧是那个胆子不太大，不爱学□□是咆哮自己秃头的女孩。
她们一起度过了珍贵的十几年。
她也要做秦莺莺最好的朋友。
“它”没有应声，直到现在，“它”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脑子里那个嗡嗡嗡的声音又响起来，这么近的距离，“它”可以随时杀掉她。
只要杀掉余苗，那个声音就不会再响起。
而自己，也将永远安息。
不会想起自己被亲人抛弃在那个荒年里，也不会想起自己整整七天七夜没有吃上一粒饭，没有喝上一口水，最后在被人生吞活剥之前，惊慌逃跑，最后掉进不知名的深坑，煎熬着死去。
女鬼木着脸，身后的头发张牙舞爪，蓄势待发要杀掉眼前这个人。
但余苗只是轻轻牵起她的手，在她发愣的时候，带着她慢吞吞往女生宿舍楼外走。
今晚她买通了宿管。
宿管阿姨知道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在可控的范围内，还是愿意给学生们一些例外的，宿舍大门特意没锁。
两个宿管阿姨窝在休息室里，当做没看见有两个女孩偷溜出去，继续絮絮叨叨唠着家常。
直到走到运动场，余苗才停下来。
在这所学校建立之前，这块地皮曾经是一座山，后来学校建立，许多地方被推平，运动场就在一个平坦的长坡上，在这里能清晰感觉到学校与城区的高低差距。
运动场中心摆放着一个精美的箱子。
余苗把箱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件黑色毛呢大衣，剪裁利落，一看就价值不菲，余苗把秦莺莺到处飘的头发摁下来，随手取下自己头上的发簪，然后熟练地挽成一个发髻。
很好，头发老实了。
天知道它们飘来飘去，好几次都敲在她的脑袋上。
跟钢丝那么硬。
余苗满意点点头，心里暗暗打算给自己的好朋友送一瓶柔顺洗发水。
然后把大衣搭在秦莺莺身上，说：“莺莺，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话音刚落，远处轰隆炸响，只见天空突然冲起一道亮光，火花炸响，缤纷的烟花接连不断，明亮的火花照亮了半边天，也终于照亮了“它”晦暗的心。
黑暗中，好像有一只手把“它”从那个深不见底的深坑里扒出来了。
秦莺莺抬起眼，余苗把发簪取下，自己一头乌发落下，白皙的面庞精美秀丽，浅褐色的眼眸像温和平静的大海，能容纳一切污秽。
噗嗤一声。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那道可怕的声音消失。
秦莺莺乍然惊醒。
她低下头，忍不住捂住脸，泪流满面：“苗苗，对不起、对不起……”
她为自己动过杀心感到羞愧。
即便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秦莺莺”，但和余苗做朋友的，一直都是自己。
烟花的声音太大了，余苗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又或许听见了，只是不在意，余苗轻轻拍拍她的背：“好啦好啦，没关系。”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余苗掰着秦莺莺的身体让她转过去，“快看。”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秦莺莺！生日快乐！”
欢快的歌声在后面响起，秦莺莺抹了一把眼泪，勉强挤出笑容转过去。
“……”
“…………”
“………………”
“？？？？！！！！”
身后一群牛鬼蛇神，秦莺莺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观察。
最前面穿着一身白裙子，披头散发看不清脸，嘴巴里吐着一根长长舌头的微胖矮个子是人，旁边那个两米高，头上戴着竹帽，身披蓑笠，上身空荡荡顶着一颗骷髅脑袋的，也是人，人躲在衣服下面。
后面那个穿着漂亮裙子，脸上画了眉毛口红，看起来最人模人样……并没有！脸都腐烂了还想做人？
而它旁边，只有一双腿，有且只有一双腿，兴奋地在地上乱蹦。
这双腿上绑着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系在一个学生妹的脖子上——学生妹穿着校服裙套装，但头颅朝肩膀方向一百八十度歪倒，脑门上还有一个窟窿，死得很惨。
现在这伙“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聚在一起。
秦莺莺不懂，并且大为震撼。
她一脸震撼地扭过头，看向余苗，却见她一脸欣喜地微笑，似乎对自己促成的结果很满意，在注意到她的目光后，眨眨眼：“我不知道你们的生日是要怎么过，但让你的朋友一起过来，总不会出错吧？”
秦莺莺：“……”
最前面那个吐舌头的是陆小文，她小计啄米似的点点头：“是呀是呀！莺莺！我们都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幸好苗苗告诉我们，哈哈哈，没想到你的爱好这么古怪，不过也很好玩啦嘿嘿嘿嘿！”
程锦玉看了看旁边那个歪脖子学生妹，一脸新奇：“你的朋友真厉害，化妆技术真行啊，还有你，今天的装扮也很特别呢。”
秦莺莺、以及和她并不怎么熟的三只鬼：“……”
余苗从陆小文手中接过蛋糕：“快来吹蜡烛吧，这个蛋糕是我亲手做的，我构思了好久。”
一坨黑漆漆的东西出现在余苗手里，上面还出现不知名白色细条，看着像虫子在黑泥巴里蠕动。
秦莺莺、秦莺莺很感动。
但是她不敢动啊！
别人不知道，但她能不知道余苗是什么厨艺杀手吗？！
但是这氛围，秦莺莺对上余苗期待的眼神，片刻，她咬咬牙，吹灭了蜡烛，然后在余苗的热情之下接了她分过来的蛋糕——
“咦？”陆小文很震惊，“莺莺你怎么一边吃一边哭。”
程锦玉安抚她，“吃慢点，还有。”
三只鬼困惑地站在一旁：“蛋糕有这么好吃吗？”
余苗松了一口气，看着秦莺莺一边流着面条泪一边疯狂往嘴里扒着蛋糕，简直像个长时间没有喝过水的人，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还以为自己做菜那么难吃，这次也会翻车呢。
还是莺莺能欣赏自己。
她们不愧是最好的朋友！
学生妹生前也很爱吃蛋糕，她是第二个接过蛋糕的人，没想到死后也能吃蛋糕呢！
好开心！
她的脸还算完整，看得出表情，她高高兴兴地眯着眼睛笑，嗷呜，吃下蛋糕第一口！
“嗷？”
陆小文又震惊了：“学生妹，你怎么倒下了？学生妹学生妹？”
皮鞋鬼也很费解，这里面只有它不能吃蛋糕，只能闷闷地拖着学生妹到一边去照顾她，生怕她突然来个原地消失，吓坏这两个普通的人类。
它嫉妒地看着蛋糕平等地分到每个人手里。
然后一个两个三个——
“呕！”
皮鞋鬼：？？？好吃到你们都又晕又吐吗，啊不能吃好气啊！！！
与此同时，一家旅社中，几个大男人围着一张写满小字的白纸瑟瑟发抖，四人分坐一个角，手指按在中间的白色瓷碟上。
其中一个矮个子男生一脸忐忑：“真的要召唤碟仙吗？哥，这游戏的碟仙可是招必出的啊……我有点害怕。”
闻言，另外一个男人表情严肃，脸色也有些发白。
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声音急促，带着一股夺命的狠戾。
男人摇摇头，“没有办法了，召唤碟仙，可能还有救。”
对面的男生着急地催促：“别说了，赶紧的。”
……
五分钟后。
男人表情崩溃：“碟仙呢？怎么没有碟仙？”
之前催促那个男生也很费解，“说好的招必出呢？碟仙不是百分百出现的吗？为什么为什么？”
不等他们说完，轰隆一声。
门被砸出一个窟窿。
这个窟窿可容头颅大小，屋内，四个男人瑟瑟发抖抱在一起，门外，一张死灰色的脸幽幽出现在门洞里，冲屋内的四个男人缓缓露出笑容。
“找到你们了。”
“游戏结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0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