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系我心》果灯阿珀

18、第 17 章

　　一早刚到学校，就是四百米决赛。

　　八点三十，阳光稍显黯淡，一阵风吹过，好似进了衣服，透进皮肤里。

　　是错觉吗，今天好像比往常冷。

　　尹玥在选手区，拿过号码牌，低头系好，她抬头看去。

　　跑道对面不少人，有的是来看自己班上同学的比赛，大部分纯将运动会当展览会，到处看热闹。

　　林静也在，朝她挥了挥手，还有几个同班同学，姜天泽竟也在。

　　见她看来，姜天泽愣了一下，扭头和齐御说话，像是故意的。

　　以前尹玥会觉得他，现在完全不这样觉得了。

　　她也抬起手，放在胸前，小小地挥了挥。

　　一时好几个人全举起手，朝那边挥起来，其中竟还有不认识的人。

　　“那个高一学妹还蛮好看的。”几个穿着二年级校服的男生说。

　　姜天泽扭头看去，确认了不是楚啸和他的跟班。

　　一个男生触到他的目光，戳了戳同伴，以极小的声音说：“好像有男朋友了，就在那里。”

　　姜天泽收回注意力，几人看过来，以同性的眼光仰望了一番，默默走开了。

　　尹玥轻吸了口气，大步走上赛道。

　　今天和昨天不一样，要拿出全力。

　　操场一圈四百米，跑完一圈，拿到第一，一千奖金到手，她因获得生命欠下的债就还去了一分。

　　“预备——”裁判站在高梯旁，举起了手中的□□。

　　风小了下去，平静得连心跳都听不见。

　　气冲出枪口的那瞬，尹玥抬腿往前跑去。

　　一百米后，她和所有人一样进入内圈。

　　迈出的脚步，低落的汗水，风的声音，跳动的心脏。

　　尹玥的脚步和机械式地重复着抬起落下的动作，显出了却是□□的生命力，令人心动不已。

　　全神贯注，所有思绪全部消散。

　　还有两百米，所有人开始加速。

　　尹玥本在第三，此刻跑到外道，脚步迈得更大，不断往前冲。

　　“加油！”
　　“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在朴实无华的加油声中，响起了一句：“尹玥冲啊！！！”

　　齐御往旁边走了两步，决定装作不认识。

　　“齐御你在干嘛，快来加油！”林静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把将他拉到了最前面。

　　齐御朝姜天泽露出了求救的眼神，姜天泽摊手表示无能为力，单手手合成喇叭状，放到嘴边，喊了一声。

　　“加油！”

　　声音落下，尹玥正好从前方跑过。

　　林静拽着齐御去追最后一百米，姜天泽漫步走过去。

　　冲破终点线绳子的那刻，尹玥膝盖一软，差点儿跪到地上。

　　昨天明明没有这么累，是进入决赛的人全都跑得太快的缘故，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大口喘着气，汗水划过发丝落到地上。

　　负责后勤的同学拿来了毛巾和水，她接过水瓶，手抖了一下，没有拿稳。

　　水摔在地上，溅湿了右脚的鞋面。

　　“不好意思……”尹玥蹲下身去捡。

　　这两天怎么就是和水过不去。

　　一蹲下身，大脑里好像有水晃了一下。

　　站起身时脚步不稳，林静一把扶住了她。

　　“没事吧。”林静笑道：“拿了第一太激动了？”

　　尹玥扯出一个笑，接过新的水并道谢，仰头大口喝水。

　　冷水进了身体，她喝了三分之一，放下瓶子，不禁抖了一下。

　　“哈啾——”尹玥打了个喷嚏，用手挡住。

　　阳光从云后露了出来，热度上涌，漫开在脑袋里。

　　中午她没什么食欲，饭就吃了半碗。

　　林静聊起八卦，说昨天有个高一女生被泼水了，尹玥指了指自己。

　　接着，她和李妮妮就听林静大骂了楚啸一顿，过于解气，到最后两人纷纷安慰林静，让她冷静下来。

　　在桌上趴着午休，醒来后林静惊讶地看着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不待尹玥反应，林静就抬手贴住了她的额头。

　　“你发烧了。”她说道：“是不是着凉了？是楚啸那个王八蛋昨天泼水搞的吗？”

　　尹玥也用手背碰了碰额头，想到的却是八百米。

　　“没什么事，应该就是——哈啾——”她又打了个喷嚏。

　　拿出纸擦了擦鼻子，林静就要拉起她：“去医务室。”

　　“真的没事。”尹玥抽回手，搬起椅子：“先去操场吧。”

　　脸有些烫，呼吸也比早晨重，胸口堵得慌，但没问题。

　　每年这个季节都会发烧，今年也好像没躲过，但没往年严重。

　　何况下午八百米，她不能打退堂鼓，两圈很快就跑完了。

　　林静叫不住她，只能搬起椅子。

　　出了教学楼，齐御和姜天泽正好回教室，难得见林静拧着眉头，齐御心情大好。

　　“怎么了？”他说道：“有什么不高兴的，说来——”

　　林静把凳子往前一顶：“会不会看气氛啊？”她说着用力踢了一下齐御的鞋：“尹玥发烧了，叫她去医务室她也不去，说要跑。”

　　发烧了。

　　姜天泽想起尹莱拉的话，说尹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发烧，是因为小时候发生的事留下了阴影。

　　到底是什么事，会记得这么久。

　　“她人呢？”姜天泽问道。

　　“搬椅子去操场啦。”林静气鼓鼓地往外走。

　　齐御正尴尬，姜天泽走到桌旁，从抽屉里拿出水瓶，拍了下齐御的肩：“没事，都习惯你这样了。”

　　齐御：“？？？”

　　两人是不把椅子搬回教室派。

　　到了操场上，不见尹玥，广播里已经开始播八百米的候场区。

　　齐御去找林静了，姜天泽说要把水座位，等了两分钟，任海英来了。

　　姜天泽起身走了过去，说道：“任老师，尹玥发烧了。”

　　“啊，尹玥？”任海英问道：“她下午不是还要跑八百米吗？”她看了一圈椅子：“她人呢？”

　　不待姜天泽说什么，任海英就去找尹玥了。

　　就和那天他在走廊上碰到教导主任，刚说了句“老师，楚啸在校门口”，教导主任就冲了过去大同小异。

　　老师总是操心，不论学生是谁，都一样希望学生能好。

　　尹玥肯定不会听他劝，只能让老师试试了。

　　这时，尹玥已经到了选手候场区。

　　八百米每班一到两个选手，高一十一个班，一共十二个人参加。

　　李妮妮也是其中一员，看到尹玥，她上前打招呼，也发现尹玥脸上红彤彤的，精神似乎格外亢奋，就像是在病中。

　　“刚睡醒。”被问时，尹玥这样说，却即刻被找过来的林静拆穿。

　　她再三重复自己没事，任海英竟也来了，不知道是谁和她说的。

　　“老师，反正我已经发烧了，就算不跑也不会好。”尹玥认真道：“撑不住的话，我会中途退的。就让我试试吧。”

　　小姑娘平日里说话柔柔的，没想到倔到拉不回来，连生病了都不当回事。

　　学生有自己的主意，任海英也没办法，只好苦口婆心道：“我也不清楚你的身体情况，你硬要跑，我也没办法强行阻止你。”

　　“谢谢老师。”尹玥抿唇点头：“我知道的。”

　　她这一笑，任海英看着心里又软和了，再次叮嘱：“八百米和四百米不一样，不管什么时候，觉得难过马上停下来，知道吧。”

　　高一年级的男子1500米和女子800米几乎共同举行，男子起跑线靠后，先开始，之后女子再上起跑线。

　　姜天泽做好热身，到了起跑线上，看向不远处。

　　尹玥别着号码牌，站在赛道旁，可见任海英也没劝动。

　　他也管不了了，专注自己的比赛吧。

　　“砰——”

　　神经绷到极致，选手们宛若高速行驶的列车，冲过眼前。

　　其中也有姜天泽，他站在最外圈，很快冲到了队伍靠前。

　　尹玥看得有些紧张，心跳再次加快。

　　男生们跑完第一圈，女生们都走到起跑位置上。

　　阳光越来越大，刺得尹玥微微眯起眼睛。

　　“预备——”裁判举起了手里的枪。

　　她呼吸已然急促，沉了下去。

　　枪响的一瞬，迈出第一步，身体就好像在向她抗议。

　　所有人全往内圈冲，一时难以避免冲撞，在两百米后，队伍就拉出了前后中三部分。

　　校园比赛，大多时候并不追求打破记录，而是要以获得胜利为先。

　　尹玥的策略是先保持在中靠前位置，等到第二圈的后半开始加速。

　　然而，哪怕迈出和昨天相同的一步，今日也要费更多力气。她努力维持着队伍的中间位置，在观众们的激励声中冲过了第一圈，呼吸系统就在大叫着罢工。

　　四百米的操场变得很长，很长，跑到成了一条摇晃着的河流。

　　踩在塑胶跑道上的每一脚，都像是踏进了水中，拔出时，脚上粘附了无数水花，要将人重新拖进河流中。

　　还有最后三百米的时候，队伍彻底拉开了。

　　跑在最前面的男子已追上了女子的末尾，最前的女子也超过了男子的最后一人。

　　所有人都开始加速，尹玥大口喘着气，努力抬起脚步，却感到愈发无力。

　　心脏像是盛在空盒子里，每跳一下就撞到盒边，没有着落。

　　不行，这样下去……

　　她卯着劲儿往前冲，腿已不听使唤，像是被死神攥住了喉咙，将要燃烧殆尽。

　　这并非心理上的懈怠，而是身体的负担重到唤起了“死亡”。

　　视线模糊，明明还有一点儿就要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