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系我心》果灯阿珀

16、第 15 章

　　尹玥做了一个梦。

　　往年都会做的梦，今年更加清晰。

　　那是她读小学时的事了。

　　尹夙是入赘的，在尹玥还没有记忆的时候，祖父和祖母就去世了，尹夙经营着公司，并一步步将它败光。

　　“没事”，“别担心”，起初尹夙这样说。后来他染上了不良习惯，在各处借债，要尹莱拉将钱给他。

　　在尹玥小学高年级的时候，家中已是家徒四壁，尹莱拉和尹夙的关系也僵到了冰点，尹夙时常不回家。

　　有一天，她放学后，尹夙在校门口等她，靠在一辆黑色轿车门边。

　　他一米八的个子，容貌吸睛，朝尹玥挥了挥手，走了过来。

　　“尹玥，你爸爸好帅啊。”同学羡慕地说。

　　那时尹玥知道父母关系不好，知道父亲打过母亲，父亲也打过自己。

　　见到许久没回来的尹夙，她感到小小的不安，但也因见到爸爸有些开心。

　　尹夙笑着上前，手上拿着一个熊玩偶，说带她去兜风。

　　她没能拒绝，毕竟这个人是她的爸爸啊。

　　尹玥坐上了副驾驶。车子启动，尹夙问着她最近的学校怎么样，尹玥一一回答，问尹夙最近为什么一直没回家。

　　“爸爸也有很多事的。”尹夙说。

　　车子开过尹玥熟悉的道路，逐渐往她不认识的路上开去，直至人烟稀少处。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尹玥抱着熊玩偶。

　　“小玥，不想和爸爸一起生活吗？”尹夙问她：“妈妈不爱爸爸了，不肯给爸爸钱，小玥帮帮爸爸，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梦里，尹夙在笑，却好似要将她逼至深渊。

　　车子驶上了高速，尹玥察觉到不对，不住地问尹夙要将她带去哪里。

　　尹夙笑着不说话，越开越快，越开越快。

　　忽然，车子腾跃到了空中，随即从一幢高楼上坠落——

　　尹玥猛地睁开眼睛，心脏跳得飞快，快要飞出她的胸膛。

　　天色很暗，或许才两三点。

　　汤圆喵地叫了一声，站在地毯上。

　　它太小，跳不上床，尹玥弯身将它抱了上来。

　　她不想再回忆噩梦般的过去，但那时也是运动会，所以每年这个季节都会梦见。

　　她的书包装着跑100m得到的奖状，尹夙还夸了她。

　　尹玥重新躺了下去，汤圆睡到她的枕旁。她轻轻地摸着汤圆，猫咪的体温，让她稍稍安心，很快又睡着了。

　　早上醒来，头有些晕乎乎的，摸了一下额头，没烧。

　　大概往年一直担惊受怕，今年尹夙出现，反倒没那么担心了，毕竟眼前的敌人比背后捅刀的更好。

　　运动会八点开始，明明不用上课，却比平时来得更早些。

　　学校每年春秋季两次运动会，春季会租用体育场，秋季就在学校办。

　　校园操场上的观看台只够一个年级坐，每年都留给高三。高一和高二都从教室里搬凳子出来，坐在操场边。

　　高一的位置靠近跑道，跑道旁拉了线，运动会结束后要评卫生清洁奖和最佳观众奖。每个班都有一个总积分，每个年级获得最佳班级的班可以得到奖状和两千元的奖金。

　　几个没参加任何项目的人自发组成小分队，拿衣服、递水和毛巾，其乐融融。

　　运动会开始前校长先进行了讲话，各班点名查到。

　　为期三天的运动会正式开始。

　　第一天上午，跑道上举行男女组100米赛跑和200米预赛，草坪上进行铅球，沙坑旁跳高，操场上跳绳；下午，跑道上举行200米决赛和400米预赛，沙坑旁跳远。

　　第二天以长跑为主，辅以其他各项比赛的决赛，上午是400米决赛，下午是800米和1500米。

　　第三天是以班级为单位的篮球比赛。

　　附中还有一个传统运动项目：背人跑。

　　每个班派出两个人参加，性别不限。

　　这个项目是诞生情侣的大热门。作为升学高中，学校并不禁止恋爱，以前的校友里，有不少情侣一起被很好的大学录取，之后结婚生子了的。

　　第一天，尹玥只要参加下午的400米。

　　这晚没怎么睡好，加上团子的事，她一整天都是晕的。

　　被林静拉着去看了不少比赛，中午也心神不宁，临上场前不久还在打哈欠。

　　有些紧张，她跑去卫生间，用冷水洗脸。

　　方抬起头，镜子里就站着个人。

　　尹玥扭头看去，差点儿被吓一跳。

　　姜天泽走上前，到了她旁边的洗手池，看着她。

　　“……你干嘛？”尹玥小声问，生怕别人听见。

　　“你早上开始脸色就不太好。”姜天泽说：“别跑了。”

　　“我要跑。”尹玥脱口而出，用力拧上水龙头。

　　走出了段距离，好像才没觉得那么莫名其妙。

　　姜天泽是在关心她？毕竟昨天发生了团子的事。

　　意外，不过说不定，他本来就是个不错的家伙。

　　尹玥扯开了一个笑容。

　　姜天泽看着她离开，有些无奈。

　　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了解尹玥，猫咪的事，运动会的事，他已很清楚她是个倔强的人了。

　　大家都在操场上，教学楼里没什么人，从卫生间里传出来闲聊声。

　　“你看到论坛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我们学校的高一女生吧。”
　　“是哟，我看都有人写起了小说，太垃圾了。”
　　“不过，你觉得是真的吗？”

　　姜天泽回到操场，尹玥已去取号码牌了。

　　她一直在家里练习，站在操场的橡胶跑道上，还不太适应。

　　老师再次提醒过了100米才能进内道，要从外道超。

　　所有选手各就各位，尹玥轻吸了口气，做好气泡姿势。

　　“砰——”枪响，她的大脑停滞，不负众望地慢了一拍。

　　好在没发挥得很好，也不算差，跑完后被林静跟着回到班上，忐忑等待了一会儿结果，进入了决赛。

　　一千的奖金，有了一半的着落。

　　转眼想到这些钱要落进尹夙的口袋，被他霍霍去，就不爽。但想破头，也找不到能让他走开的办法。

　　高一管得很严，结束时会点名。

　　尹玥在操场上坐得累，也快放了，提前搬椅子回去。

　　下午四点，任海英在班上点了一遍名后，就放学了。

　　尹玥照例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离开教室。

　　她背着帆布包，刚出教学楼，“哗”的一声，整个人就被水淹没了。

　　周围学生齐刷刷看了过来，近的都被吓了一跳。

　　尹玥僵立在原地，一时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大脑里一阵嗡鸣，不断淌下的水珠淹没了她的视线，通过领口流进了衣服里。

　　她低头看去，幸好下半身没湿透。

　　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水，尹玥走出几步，扬起头往上看。

　　“哗——”

　　又是一盆水倒了下来。

　　这回水是泼出来的，她躲得快，但还是落到了鞋上。

　　有人拿起手机拍照，附近的老师赶了过来，

　　尹玥被带到医务室，老师直接推了门，就听姬钰的声音传来。

　　“——我想早点下班啊。”

　　他转头看来，声音戛然而止，瞥见尹玥的时候，眼中似还多了几分笑意。

　　尹玥拉上帘子，擦干了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的水，探出头来，小声问：“请问有换的衣服吗？”

　　白底校服，湿了以后，也就透了。

　　医务室里还有几个运动会上的伤员，房间里的温度一时升高了些。

　　姬钰从柜子里拿出了件秋季校服，开始赶人：“小鬼们，别赖在这里了啊。”

　　“老师，我还不能走——”

　　“不能走？”姬钰抬起手，指节重重地敲在说话学生的头上，“再不走，你，你，还有你，直接弄骨折怎么样？”

　　人一下做鸟兽散，还有两三个恋恋不舍，被姬钰关在了门后。

　　尹玥换好衣服出来，就还有一个女生在房间里了。

　　“初中校区才有池塘，”姬钰坐在椅子上，撑着脸，“掉水里了？”

　　“被泼了水。”尹玥说道。

　　“谁会做这种事，你心里有数吗？”

　　尹玥沉默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事情别闹太大好。”姬钰拿起桌上的钥匙，套在手指里晃了晃，对房间里余下的两个人说：“能走就早点走吧，我要下班了哦。”

　　尹玥和另一个女生一起出了医务室，姬钰后脚就锁上门，往车库走了。

　　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他下班。

　　尹玥一直以为成年人都很奋斗，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

　　她和这个女生默默地走过走廊，女生回教室，尹玥往校外走。

　　学习里几乎没人了，四下一片寂静。

　　尹玥提着湿透了的帆布包，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喷嚏，连忙用手臂挡住。

　　她脚步一转，往校外走，楚啸就站在学校外，像是在等她。

　　“学妹，你是刚洗过澡？”

　　调侃的语气，不无自大，毫不遮掩自己就是泼了她一身水的犯人。

　　她能怎么办？还能冲上去和他打一架？

　　就算想，现在也没这个力气。

　　尹玥直接无视楚啸，往外走，楚啸走过来，伸出了脚就要绊她。

　　本想跳过去，实在气不过，尹玥直接狠狠地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