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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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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与死亡,这是你所希望的吗?”
伴随着剧烈的头痛,温行迟再一次惊醒。
梦中的人格外熟悉,他却想不出来名字。
恍惚之间,他又听到了前世对他的种种质疑。
在他背叛之后,他的朋友、伙伴纷纷用着失望透顶的眼神看着他。
“看不出来你居然是这样的自私自利之人!”
“滚!我就当从来不认识你!”
而站在他前面的上城区的使者,用着高高在上的目光审视他们,眼里是一片嘲讽。
随后,使者对动摇的他露出假笑:“你以后和他们就是两种人,不用去在意蚂蚁的想法。”
“蚂蚁。”
温行迟思绪回到现实,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冰冷的感觉浸入喉管,给予头脑几分清醒。
捂住头,他低头看向浑浊的水,里面那个虚弱的身影同时向他望来。
感到几分可笑,他把水杯扔了出去。
清脆的声响传来,他却如无所觉一般,笑容越来越大,直至带上几分疯狂。
嘶哑的笑声在空荡的室内不断回荡,隐隐间却又透露出几分悲凉。
蓦然,笑声停止,万籁俱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把碎片捡了起来,即使尖锐的碎片划过手掌露出殷红的血痕,也毫不在意。
将手上的血迹洗去后,他听到了破旧的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温行迟头也不回,淡淡问道:“回来了?”
“是啊。”唐明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下瘫到了床上。“好累。”
纪岚把手上的双刀放下,视线投向了地上的水痕,随后不动声色地看向温行迟。
“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温行迟掩住手上的伤口,故作好奇。“你们发现了什么了吗?”
“确实有点奇怪。”说到正经事,唐明川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神色严肃。“我发现现在Z区的人都住帐篷了,而且他们的首领现在是祁渊!”
“温哥,你认识?”看到温行迟似乎毫不意外,唐明川眉毛一挑,“昨天那个小鬼也奇奇怪怪的,祁渊也认识你?”
“当时我帮了他一点小忙。”
温行迟不欲多言,将手上的枪支拿起,“我们现在去找他吧。”
“你知道他在哪?”
“大概能猜到。”
走出门后,扑灭而来的凛冽的寒风几欲将他们吹倒。
温行迟身形晃了一下,才装作毫不在意般继续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温行迟突然听到了几声细微的呼喊。
在茫茫大雪里,所有建筑都只能隐隐约约看个大概,更不论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响了,只是消失于尖啸着的风声里。
因此,温行迟只是迟疑了一下,又向原定方向走去。
但是这次并没有这么顺利。
几个模糊的身影不知从何处窜来,一齐伸手制住了温行迟,并将他拖拽到了一个地方。
温行迟正欲反抗,就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是我们,神子。”
温行迟动作蓦然停止,干哑的声音随之响起。
“你们有什么目的?”
知道了他们是谁后,温行迟倒没有那么天真和自以为是,认为自己以前带领过他们一段时间,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到现在。
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更大可能是他们早已被祁渊招安了,是来抓捕他的。
想到这里,他身体紧绷,蓄势待发。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刚刚低语的人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和祁渊不是一伙的,剩下的情况,请您到我们那里详谈。”
“这就是你们对待客人的方式?”
温行迟冷冷一笑,挣脱了旁边几人的束缚,抬头。
这时,他才看到刚刚低语之人。
这人脸上是纵横的刀疤,与杀气四溢的脸庞相反的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温和又真诚,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卸下防备。
此时的他一脸歉意,柔和的眼睛里全是抱歉的意味。
“抱歉,现在情况特殊,只能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了,希望您能原谅我们。”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林远玄,多多指教。”
“可不敢指教。”
温行迟眼神一凛,活动着自己的手腕,摆出一副拒不交流的姿态。
“您说笑了。”见此阵仗,林远玄也没有强求,反而涵养极好地笑了。“您给予了我们第二次生命,我们无论以谁为敌,都不会针对您的。”
“哦?”温行迟轻轻笑了,“洗耳恭听。”
“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林远玄放声大笑。
但是这种笑声却不会给人丝毫冒犯之感,反而奇异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么说吧,您在我们这里的地位,就如同神和信徒一样。”
“而能够再次见到您,我才是最受宠若惊的一个,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加害于您。”
“我们保护您都还来不及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敛起了笑容。
“这正是我想和你说的。”
“我希望您,不要去见祁渊。”
“为什么?”
温行迟眉毛一挑,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难道不好奇这些帐篷是哪里来的,以及他们现在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吗?”
“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林远玄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祁渊和上城区做了交易。”
“虽然不知道交易是什么,但我想一定与您分不开关系。”
“为什么?”
“因为祁渊在大肆宣传您的事迹。”
“他把您的事迹到处传播,导致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您,这也是他想达到的目的。”
“只要你一出现,他一定能最快得到消息。”
“他一定是想杀了您。”
这句话一落,凌冽的寒风突然带起了四处的雪花,让几人脸上都沾上了白色的印记。
林远玄随手往脸上一抹,蓦然变得凶狠的视线也随之暴露。
截然不同的神色让他看上去就像换了一个人。
他做了个手势,四周突然涌上了大量的人影。
这些人影沉默地围在他们周围,脸上都是同样的坚韧。
林远玄转身,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骄傲,“这些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不屑与和上城区苟且的祁渊打交道,从郊区打出了一片自己的天地。”
“现在,”他一步步走进温行迟,神色间隐隐有鼓动之色,“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会帮你把祁渊杀死。”
“不用您亲自动手。”
他单膝跪地,将一直藏于手中的匕首举过头顶,身体因为激动而不停地颤栗。
他猛一抬头,眼里全是熟悉的崇拜和敬仰。
“全凭您的选择。”
温行迟垂眸,伸手触碰那支匕首。
冰凉的触感瞬间传来,同时其中蕴含的意味也在心中逐渐清晰。
林远玄想把自己的身份让给他。
只要他接受,这些人群就会无条件地跟随他,听从他的意志。
以他的命令为剑,刺穿一切冒犯之人。
只需要一个选择而已,如此简单。
但是,温行迟手上用力,将匕首推了回去。
“什……”身下之人一脸震惊,猛地站了起来,因为焦急而满脸通红,“您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弄错。”温行迟抬眸,眼里波澜不惊。
此时,林远玄才发现,即使他做了这么多,对方的眼里都是一片平静。
似乎对一切都不在意。
但此时,温行迟却对垂头丧气的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不同于以前的冷漠,透露出一股暖意。
温行迟至始至终都不明白,对面这些人为什么能如此虔诚。
不论是对神父也好,对他也罢,认定一个人就跟随到底,愚忠得令人发笑。
但这不能阻挡他在听到对方的话语时,心里升起的一股暖意。
说到底,在这个重生之后的世界里,他总是孤独的。
也因此,他对于任何一分善意,都来得格外珍惜。
他轻轻吐出话语,“我给你们说的话,你忘了吗?”
“我不可能忘!”
像是信仰被质疑,林远玄紧紧地握住了手,不服气地反驳。
“那么,”温行迟的声音带着点点笑意,他将手搭上对方的肩,“我说过,要为自己而活,你为什么做不到呢?”
“我没……”林远玄习惯性地想要反驳,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嗫嚅出一句,“您不一样。”
“对,您对我们不一样。”
“不论是谁,”温行迟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的话,像是在阐述一个再确定不过的事实,“都不能与你自己相提并论。”
“把信仰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可笑的行为,如果一定要信仰一个人,那就信仰你自己,忠于自己。”
“而且,我也不值得你们为我冒着生命危险。”
林远玄还没来得及反驳,就感到自己的嘴被用食指挡住。
“嘘——”
“言尽于此,小鬼,自己好好想想吧。”
明明和我差不多大。
虽然听不到对方的话,温行迟却无端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这段控诉。
两世为人,他可以说比这里的绝大多数人年纪都大。
因此,感觉这样是在欺负小孩,温行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转身欲离开,嘶哑却温和的声音远远飘到了林远玄的耳边。
“再见了,或者说,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