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刻舟求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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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试已经举行八日，从各个考生住进拢才殿至今，已有半月。有的人有心忡忡，私底下没有少骂青阳裂；也有人眉开眼笑，大赞君主之圣明，国运昌盛之必然，但此种人毕竟是少数。这突如其来的科举改革到底还是让那些苦读十年的才子气得不轻。
守在考场外的亲人们民众们官员们，也都昂首期待武举的改革新面貌。然而五天过去，武举却与以往数十年并无差别，骑射剑拳刀枪戟，不过如此。正在大众就要回家吃饭的第六天，小道消息通过太监传宫女宫女传御厨御厨传给了负责买菜的刘嬷嬷，传出了宫。今日武举并未考拳脚功夫，题目居然是“我军位于岔路口，敌人远在五百米开外，岔路之左平坦宽阔，岔路之右似是峡谷，峡谷之上不少碎石，问，何如？”“不过是实战考察罢了，有什么好稀奇？”“别急别急，还没完呢！”刘嬷嬷嗔道，“还要求不能用兵书上的语句，得在四十个字内写完！”“哎？这可怪了。四十个字能说清什么啊？”“嘿嘿，知道厉害了吧？”刘嬷嬷得意一笑，仿佛题是她出的一般。
科举至今，谏言者已大大少于当日，但还是有些冥顽不灵，唯恐不能上史书的言官日日上朝时都一跪二拜不停止。青阳裂坐在龙椅上，单边嘴角轻扬，带着些些不屑，还有一些胜利在望的喜悦。但是君王要克制自己的情绪，所以他只扬起了一边的嘴角。“陆大人、李大人、肖大人，你们倒是说说，祖训为何？”三位大人跪了好几天，终于等到君王开口了。三人中，李大人最为年长，他看了看两侧的言官，两人均向他点头示意，于是坐直身子，双手一拱，长篇大论就此开始：“臣以为，祖训乃自开国之时太祖所定之规矩。自太祖起，荒野日日兴旺夜夜笙歌，实是太祖之英明决断。祖训乃太祖开国之所思所得，乃国之昌盛之缘由，乃荒野之福祉……”“那，李大人是觉得，朕的决断，就不英明了？”青阳裂轻声打断，语气却有着浓浓的嘲讽。“臣绝非此意，但若皇上执意继续改革科举，臣不得不说，这确是不明之举！”青阳裂哑然失笑，这些个言官，果真不知天高地厚！他顿了顿，再开口却换了个语气：“不知在李大人看来，荒野，到底是属于谁的呢？”此话一出，另两位言官都不禁变了脸色，难道皇上是在暗示荒野之国事其为皇家之家事，不该干涉太多吗？因此，他们均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依然挺直背脊的李大人身上。“臣以为，荒野是属于荒野的子民们的！”此言一出，连站在一旁装雕像的太监宫女们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青阳裂却出乎意料地点点头，“朕与李大人所见略同。”又是一阵吸气声。“那么李大人觉得，朕之所以坐在龙椅之上调遣文武百官是为何呢？”沉默半晌，李大人仰起头直视青阳裂，说出了自己的答案，“臣以为，这是因为太祖之功绩！”然而这次，青阳裂却摇头了。大殿上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也许这一代老臣功成名就之时与身亡之时就在这旦夕间！“朕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因为如此，朕才可以比各位看得更远。”青阳裂叹气，“诚如李大人所言，太祖之功绩造就如今之荒野，太祖之智慧为荒野的繁荣之根本，然，太祖当日坐于此地时所看之景，于朕，一样吗？”“臣愚钝，这数十年来，大殿并无任何改变！”李大人依然嘴硬。“可，当日站立在大殿之上的人，是你们吗？那些人，怀揣着和你们一样的心思吗？殿门之外，宫门之外，住的还是同样的人，卖的还是同样之物吗？”众大臣眉头紧皱，似懂非懂。青阳裂只有继续循序诱导，“不如给诸位大臣讲一个故事吧。有一个男子，祖上传了一把宝剑。传家之宝，男子自是看得无比重要。有一日他坐船出行，却在眺望景色时不小心将剑掉入了河里，男子看了看汹涌的河水，没敢跳船。他从靴子里掏出匕首，在船舷上剑掉下去的位置上刻上一道痕迹。待船靠岸，他便下船在痕迹之处的水下打捞。你们说，他捞得到吗？”
“当然不能。”“就是，这剑这么个重量，肯定沉在上游，怎么可能跟船同行？”“这个也太显而易见了。”……殿上议论纷纷。
青阳裂深感欣慰，“那么众位可否这样想想，所谓祖训，就是那把宝剑，荒野的子民就是那条船，朕与众位大臣就是那名男子，而岁月就是滚滚不息的河水。河水再汹涌，也不可能推动宝剑令它与船一直同行。当时若是那男子跳下水，就算捡得回宝剑，也许会因为船的远去而葬身河底。其实最聪明的方法，就是重新买一把宝剑。”满朝文武也非愚钝之人，虽然他们如今能在朝堂之上占有一席之地少不了当年的裙带关系，但若没有一点基本智商，也难以站立长久。因此，就连刚才还言之凿凿的李大人，都明白了青阳裂的寓意。确实，比起当年一砖一瓦开始建立的国家，如今的荒野更需要的是治理。李大人瞥了一眼人群中的崔丞相，虽然李大人有些顽固，但是他也知道崔丞相一党多年以来都是荒野发展之祸患，如今皇上有铲除之意，自己这般固执，也没有多大意义，反而与崔丞相一党作用相似。想及此，李大人匍匐在地：“皇上圣明，臣知错认罪，竟一心阻挠皇上，实是其罪难赦！”另两人也立马趴下。“李大人此举也不算什么罪过，相信各位大臣与李大人一样都有这样的疑惑，今日朕也算是给各位一个交代。顺便也让各位大人明白一些些个道理罢了。行了，朕乏得很，退朝吧。”
“皇上万安。”昔贵妃淡绿长裙守在寝宫门口。如今皇后失踪，她怎能不抓住每一个机会？“有什么事？”青阳裂挑眉，想到当初昔贵妃借宴请之名给李子叶下毒，如今李子叶又失踪，万一突然毒发……他就脸色好不起来。昔贵妃见状有些烦躁，立后之前还能说得上个相敬如宾，为何现在憎恶之色就表现得如此明显？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笑得大方得体：“皇上这几日精神都不太好，臣妾想给皇上捏一捏肩，也许会舒服些。”青阳裂其实心里还是很同情这些女子，一心想嫁入皇宫麻雀变凤凰的，是单纯又肤浅；被家族强迫坐上花轿，为家族命运争宠的，是可怜又可悲。比起这些女人，还是那从天而降……青阳裂不由得笑了一下，怎么又想起这个脾气急差态度不佳的皇后来了。昔贵妃见皇上突然又笑了起来，以为自己感动了青阳裂。谁料，青阳裂捶了捶自己的肩，“不用麻烦你了，清月就可以了。”然后不理石化了的昔贵妃，径直走进了内殿。昔贵妃长叹一口气，似乎要把胸中污浊之气全都吐净。喃喃自语道：“这是怎样一个男人呢，一旦决定要下手，就不留半点情面……如此这般，也甚好……”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刻舟求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