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纪事》量子测不准

2、一

　　沈局长的儿子是个小痞子——这是K市公安局人尽皆知的事实。所以办公室主任□□提醒自己手下一个新丁：一会儿开家属会的时候，可千万别惹那小子。新丁点了点头，心想这沈公子到底九尺还是一丈，怎么就成了洪水猛兽？
　　老陈见新丁一脸迷惑，边解释说：“就在去年……不，前年，那小子有一回到我们饭堂里蹭吃，小张见他是个小孩儿，就想逗逗他。没想到他两眼一翻，竟然拿碗里滚烫的汤水泼了人一身。小张可是个女同志，又还年轻，当场就哭了。听说后来局长把那小子骂了一顿，可他倔强得很，最终没给人道歉。”他叹了口气，又说：“这孩子现在就这么厉害，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大概是局长老来得子，把他惯坏了吧。新丁这样想，却把话咽了下去，对□□说：“谢谢陈科提醒。”

　　沈局长一家姗姗来迟，新丁早已饿得头昏眼花，也没看清猛兽究竟是圆是扁。他海吃一通，终于恢复了元气。这时□□忽然过来招呼他：“走，去敬酒。”新丁把嘴一抹，这才想起来这些礼数，连忙拿起一杯酒跟在□□后面。他毕竟初来乍到，不免有些紧张。一边走过去，一边在心里盘算是该说“局长，您好”还是“您好，局长”，或者干脆只叫一声“局长。”想着想着，新丁的手握着酒杯的手都有些不稳起来。走到桌边，新丁的心已经跳得如同擂鼓一样。
　　向局长敬酒并非易事，因为大家往往不约而同，争先恐后。推推搡搡走走停停间，新丁只好挨着一个椅背站着。只见沈局长高举着一个茶杯，和属下谈笑风生，一一饮过。新丁不禁暗叹：真不愧是局长，看这风度，这气质。正出神之际，他的手肘被人冷不丁撞了一下。一瞬间，酒杯已飞身奔向椅背上露出的那颗脑袋。新丁“啊”了一声，□□回头一看，不禁绿了一张脸：原来这杯酒洒到了沈公子头上！黄澄澄的酒水正沿着沈公子乱糟糟的头发往下滴，他身上那件白色T-shirt也该报废了。沈公子动作极大地把椅子往后一蹬，倏地站起身来。新丁被他逼退两步，看对方的架势，他隐隐猜到自己惹上了猛兽。
　　沈公子虽是少年，身量却足，猛一回头之下，新丁只觉得眼前寒光阵阵，眼刀如飞。

　　命中有些事情，仿佛早已注定。即便自己不想牵涉其中，最终还是泥足深陷，纠缠不清。
　　新丁周为公，二十又二，沈公子万安，初为成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