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金刚]镜中人》猫猫咪home

55、Vol.21

　　霸天虎肆虐过后的芝加哥一片残垣断壁。人类引以为傲的摩天大楼此时成为最好玩的多米诺骨牌，无数生灵在精巧高楼倒下时尖叫奔逃，终究逃不开重力的拉拽被掩埋入玻璃碎渣和钢筋水泥之下。
　　此时，夜半。各处废墟中仍有幸存者虚弱的呼救声传出，但这勾动不了两个潜行的人的怜悯，因为他们知道即使救出来了，也是回天乏术。
　　“该死的。”身上防弹衣都已被鲜血染成褐色的伊芙恨恨一拳砸上断裂的钢筋，低声咒骂。
　　“小心。”旁边索恩帮她挡去掉落的玻璃碎片，温声道，“伊芙别急，慢慢找。”
　　“怎么不急？！”伊芙瞪他，“所有电子设备都不能使用，无法与外界联络——即使找到了传送柱的方位，要怎么联系五角大楼都是个问题！”
　　“芝加哥这么大，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杯水车薪。”她叹道，“如果Bee在这就好了……”
　　索恩惯常保持的笑意缓缓消退：“你那么肯定汽车人都还活着？”
　　伊芙闻言又瞪他一眼：“肯定、笃定！”
　　索恩耸耸肩，从一块倒塌的水泥承重墙后小心谨慎地探出身体，举起热成像望远镜查看四周。
　　伊芙瞥他一眼，低头摩挲左腕上的龙形银链——龙二由于伤势过重，已由心急如焚的龙八护送回往喜马拉雅山脉的“出生地”重铸身躯；龙七则一直在中国帮助杨林和他的部队剿杀潜伏在八达岭古长城处的霸天虎。所以现在她身边仅留下五龙，为了防止霸天虎追踪九龙的高频生命信号，她让五龙都进入休眠状态以便潜入战乱的芝加哥。
　　但伊芙现在都不能贸然唤醒五龙，因为芝加哥城中出没的霸天虎真的太多了。伊芙发誓她活了四百万年，都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机械生命体。
　　华盛顿之战后各国政府都已无力掩盖外星人存在的事实。不出伊芙所料，世界各地到处弥漫着一股惊恐不安的末世氛围。心怀不轨的投机分子趁机挑动百姓情绪，游行与暴动示威如雨后春笋般纷沓而起。
　　伊芙和索恩早已预见到这种情况，所以他们并不关心这些可笑的蝼蚁挣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让伊芙怎样都想不到的是，在后来御天敌群发给各种政府的“友好和平语音留件”里竟点名要求美国政府交出她和九龙。
　　而且要“完好地”、“毫发无损”地交出。
　　伊芙觉得御天敌是CPU被龙二揍出运行障碍了，或者赛博坦人也会得老年痴呆症？
　　——在他把龙二害成那副模样之后，他还以为她会对霸天虎俯首称臣？！
　　传动液倒流进脑模块了，绝对是。
　　伊芙此时还不知道，威震天要她活着只是为了更好地取出她的完整记忆。
　　在霸天虎之主看来，她四百万年的记忆远比她这个人来得有价值。
　　面对实力如此强横的外星侵略者，美国政府不出意料地投降了。
　　所有汽车人被驱逐，伊芙在美国各处的房产都受到CIA与FBI搜查，甚至连索恩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波及。
　　在旁听他电话安排库喜娜·卡吉利转移往加拿大时，伊芙忍了很久才平息想一枪打死他的欲望。
　　不过既然他们之间现在仅剩下交易关系，那么索恩选择怎样的情妇都不关她的事。
　　哪怕那个情妇是曾往中国倾销毒品的女毒枭。
　　伊芙在潜逃时收到了汽车人乘坐的苍耳号被红蜘蛛击毁的消息，怔愣时差点连人带车翻下悬崖。
　　她知道擎天柱另有计划，但逃跑时太匆忙她都来不及问什么计划。
　　她也来不及和大黄蜂说声“保护好自己”。
　　于是她改变路线来了芝加哥，因为她知道如果汽车人活着，必然会第一时间赶来这里。
　　她只需要等，并在汽车人赶来之前找出御天敌与主控柱所在。
　　她要替他们先做好准备。
　　然而芝加哥市中心与霸天虎之多着实出乎伊芙意料。她甚至开始考虑假装投靠霸天虎后再想办法向NEST发布坐标的成功率有多少。
　　很可惜，只有0.21%。
　　她犹自叹息，身旁不顾形象坐在瓦砾上的索恩突然开口问道：“伊芙，你觉得我们能活下来吗？”
　　“嗯？”伊芙侧过头审视这个狡诈如狐的男人，说真的即便此刻索恩骤然翻脸狠下杀手她也不会觉得意外，“那重要吗？”
　　索恩愣住，似是没预料到这种答案，呆呆反问：“不重要吗？”
　　伊芙撇嘴：“我每次出任务前都不会思考这种问题，现在也一样——我活得太久了，虽然还没到小二那样激愤厌世的地步，但我也不会惧怕死亡。”
　　索恩蹙眉，执起她被钢筋与玻璃碎片划得伤口纵横的左手：“即使你现在有了新的活下去的理由？”
　　伊芙看向左手无名指上那螺母戒指时眼神变得极为温柔，尖锐的语气也不自觉缓和下来：“Bee是支持我活得更好的理由，而不是让我贪生怕死的借口。”
　　索恩心中五味杂陈，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不动声色地问：“你就没想过未来？”
　　“未来？”伊芙摇头，抽回自己的手，“那种东西太虚无缥缈，我从来不去思考或假设。”
　　“那么大黄蜂呢？”索恩突然问，“他也是同你一样的想法吗？”
　　伊芙转动螺母戒指的动作一顿，两秒后才回答：“是的，我们都不介意活着，但也都不惧怕可能随时降临的死亡。”
　　索恩苦笑：“我知道我输在哪了。”
　　伊芙抬眸，凝视这个颓然的金发男子，目光却辽远得仿佛看到了二十万年前那个在妓馆中畏缩的娈童与过去在大神庙前高洁神圣的白衣祭司：“你没输，但你也从未赢过——索恩，你曾经是我用尽全力去爱过、追逐过的人，可以说现在我对Bee的爱都未曾如过去对你般热烈过。但，”她顿了顿，“时移世易，年少不经事时的感情，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很自私。我希望在与爱人相处时不用谈论政治，不必担心他是否会利用我，不用去猜测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伊芙第一次对他剖白内心，意味深长地说道，“很可惜，这样纯净的感情你给不了我。”
　　“哈。”索恩短促地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妒意，反唇相讥，“那你能给大黄蜂这样的爱吗？”
　　伊芙坦然回答：“至少对Bee，我从无利用之心。所以，我能。”
　　“我真羡慕他。”索恩彻底颓然。
　　“不必羡慕。你会找到更适合你的姑娘。”伊芙浅浅笑了一下。
　　索恩自嘲地笑道：“不会的，永远不会。”
　　伊芙耸耸肩，对他的固执深感无奈。
　　她抬头观察星空，根据启明星的方位确定好时间，调整M16的瞄准镜与保险：“天快亮了，我们继续搜寻吧。”
　　索恩没有回应，但还是起身沿着墙根一路搜寻。
　　四起的硝烟中，两人如同暗影般迅速隐匿入黑夜。

　　大黄蜂不知该如何向汽车人同伴们解释他在第一节火箭推进器解体分离的重要时刻莫名进入关机状态的原委，事实上他自己都不清楚那个光怪陆离的梦的由来。
　　他利用汽车人内线频道将自己的梦境简明扼要地表述了一遍，得到的回答是一片沉默。
　　最后回答的是在场专业性最权威的救护车，对于地球与九龙的了解他甚至比科学家Q更多：“如果我猜的没错——根据大黄蜂的‘梦境’与他陷入关机状态的时间推算，那‘人脸之海’应该就是龙五曾提到过的、包围着地球的一层灵魂光子层。”
　　救护车一边跟随车队向芝加哥前进，一边在内线频道解释：“龙五说过，灵魂光子层是地球大气圈中电离层在五维空间的表现形态。而大黄蜂进入关机状态时，我们藏身的火箭推进器正巧在电离层中作下落运动。但龙六想要表达什么，或许只有等找到林之后才能得知了。”
　　大黄蜂加大油门超车经过领头的铁皮，同时在内线发消息：“伊芙现在肯定在芝加哥，我必须快点找到她！”
　　意大利腔的迪诺突然插嘴：“沃克人是哪个旋臂上的银河系居民我不知道，但是关于索恩·古斯纳德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大黄蜂立刻焦急问道。
　　“在我和Q停留天琴α诺萨迪克行星期间，我曾在官方文件上看到他的活动头像。”迪诺道，“他一年前成了诺萨迪克的首相，曾代表天琴α星系十六颗行星联盟出使阿努纳奇流亡星球。”
　　“首相？！”横炮大惊，“行星首相这么闲的吗？这一年来他几乎都在地球上泡妞！”
　　Q回答：“天琴α的科技发达程度远超地球，甚至比赛博坦更有突出之处。古斯纳德或许一直以超远距离全息影像处理诺萨迪克的事务也说不定，何况——诺萨迪克行星是仍保持君主立宪制的星球，这几年执政人并非只有古斯纳德一个，还有诺萨迪克女王阿诺兰陛下。”
　　“依旧保留有部分政权的王室？倒是有趣。”救护车道。
　　“具体情形如何我也不清楚了，毕竟我和迪诺只在诺萨迪克行星上停留了七天时间，了解也不是很多。”Q补充，“我本来以为古斯纳德停留在地球是将一些事务收尾，但是现在看来他另有所图也说不准。”
　　“这些事先延后处理，当务之急是与霸天虎一战并销毁传送柱。”一直安静旁观的擎天柱下达指令，“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必须与御天敌做个了断。”
　　“Prime，你仍在自责。”铁皮叹息。
　　擎天柱沉默了一会，压阵在车队末尾的狗鼻卡车头行驶速度都略有不稳了：“是御天敌教我的‘自由是一切生命的权利’。不曾想他竟会有违背自己原则的一天。”
　　“TF芯易变。”救护车低叹。
　　这一行奇形怪状、种类繁多的车队沐浴着夜色全速向芝加哥前进，引擎的咆哮回荡在旷野中，潜藏的愤怒亟需宣泄。
　　为复仇，也是宣战。

　　卡莉·斯宾塞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大黄蜂和伊芙。
　　她爱山姆，但并不希望他再次掺和到拯救地球这种事情里去。她喜欢他的那些英雄故事，因为那些已经是故事了。
　　但在像贵宾犬一样被困于芝加哥□□大厦的当下，卡莉突然极度希望山姆能再次化身英雄，救她出魔窟。
　　就如那些电影那些童话情节一样，桥段再烂俗，总会有女人为此痴迷。
　　可是，没可能了。汽车人已全军覆没，单凭人类单凭山姆的个体力量是不可能打倒霸天虎的。
　　没希望了。
　　卡莉委顿在□□大厦高层公寓的宽大沙发内，捂住双耳试图阻断那些回荡的隆隆炮火声。
　　“怎么了我的金发宝贝？”一双强健的手从沙发后绕出圈住了她，让她隐隐窒息的力道昭示了在这种末日景象前还能谈笑的人是谁。
　　“你确定自己安全了？突然变得这么轻松。”对于这个前老板卡莉不会再保持任何笑脸，可她只敢进行语言上的反讽，不敢有丝毫肢体反抗。
　　“声波会保证我的安全。”蓄着小胡子的迪伦·古尔德对她的讽刺视若无睹，绕过高档真皮沙发钳住卡莉的手，将自己的金发娃娃强硬地拖起来，拉拽到阳台上，“看看这周遭的一切——如果你还想活命，最好跟紧我。”
　　奔逃的人群哭喊声与尖叫声再次充盈耳内，卡莉感觉自己的两耳鼓膜都在隐隐作痛。她恨恨盯着面前这个笑得优雅的男人，眼神凶恶得好似要将他的肉一片片剜下来。
　　但她终究不敢再说出讽刺的话语。
　　霸天虎已完全将这座城市收为囊中物，空中单位不分间隔地监视着地面上的生命体行动。想逃出去，根本难如登天。
　　卡莉越发绝望。她不知道山姆现在身在何方，人类政府又将采取何种应对措施。
　　——如果换成伊芙·林在这里，她会怎么做？
　　卡莉·斯宾塞突然想换位思考来寻找逃生方法。
　　可她想不出来，她无法将自己置于一个活了四百万年的老怪物的立场上去思考。她只是个职场女性，不是冲锋陷阵的战士。

　　“啊嚏！”此时此刻，正在芝加哥某处共同沟里潜行的伊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胸腔中的浊气被排出后吸入的却是更令人难受的恶臭空气，伊芙揉揉鼻子皱皱眉，拧亮头上安全帽自带的照明灯，沿着城市下水管道两侧行道蹑手蹑脚地潜行。
　　由于受到猛烈袭击，芝加哥的一切城市控制系统均已半瘫痪，只有电脑控制系统仍在运行。排水系统失效，污水排放阀门关闭，管道内的污水已经超过水位没过伊芙膝盖。漂浮着各种秽物的水面如沼泽湿地流动极慢，引人作呕。
　　伊芙强忍住呕吐的欲望艰难前行，抬眸看了眼她前方的金发男子。
　　——一向被她当成花架子中看不中打的索恩竟没有任何抱怨与异议跟着她一起钻下水道。素来衣着严谨的男人此时浑身沾满秽物，可他行进的步伐依然有序坚定，打破了伊芙对他的既定印象。
　　伊芙不知道这个男人现在在想什么，下一步又会怎么做——她亦同样无法用万年前的目光去看待他了。
　　这个男人的心计与手段都超乎常人地凶残阴鸷，她能得他青眼，依仗的无非就是早年救过他一命。
　　可伊芙不知道索恩会如何处理知晓他阴暗秘密的人。
　　——这也就是她无法信任他的原因。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在共同沟中前行，浊臭熏天下谁都不愿意开口。伊芙环视着排水管道的内部构造与出入口，心中暗暗计算离市政府大楼还有多少距离。
　　伊芙无法测得霸天虎选择何处作为芝加哥据点的控制中枢，但是按照威震天往日的行事风格，选择人类之前的行政地点无疑是打击士气的最快捷方式。
　　索恩似乎也是秉此想法。他在某种意义上和威震天是一类生物，狠决、凶辣，打击敌人都喜好先攻克心理，然后看着他们惊慌无措的样子满意不已。
　　伊芙自认不是好人，但是和他们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但伊芙可不敢这么对索恩说，她并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在何时何地给她来个反手一刀。
　　——为什么她就那么肯定索恩一定会背叛呢？
　　伊芙愣了愣，停步沉思。
　　察觉到她突兀停下，索恩也跟着转身侧目：“伊芙？你发现什么了吗？”
　　如此昏暗的情况下想发现些什么估计也只有四只生活在下水道共同沟里的蒙面乌龟了，而且这里是芝加哥不是澳大利亚，不可能“邂逅”什么两米长的鳄鱼。
　　伊芙尴尬笑笑想扯开话题，生化人敏锐的听觉却让她捕捉到地下混凝土结构中某些细微的振荡。
　　她分辨不出那是由什么原因产生的或是由什么物体发出的。但毫无疑问随着那振荡的加剧，不仅是共同沟内淤积的浑浊水面产生层层涟漪，还有那沉沉如天边闷雷的隆隆声响，也在逐渐变大。
　　伊芙和索恩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齐齐行动，利用特制攀岩手甲钩钯入共同沟墙体，三两下爬上洞顶。
　　那闷若隐雷的声音正在急速接近，即使尚有不短距离那气势听起来也足以震慑人心。伊芙猜想那可能是赛博坦钻土机，但钻土机有那么快的速度吗？
　　短短三十秒内那声响已从隐隐约约变得震耳欲聋。伊芙已是满头大汗，屏息祈祷无论那什么玩意，不要发现他们！
　　声音越来越近，随之迎面扑来的除了共同沟污水腥臭的气味外还夹杂着外星机械冰冷森然的气息。
　　伊芙悄悄侧目，想要一睹能有如此惊人破坏力的外星机械的真面目——
　　没想到她看到了满口锋利的钢牙。
　　那特咩真是寒光闪烁的钢铁尖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