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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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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但有了隐秘,就总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即便是别人不经飘过的眼神,都可能把捂着秘密的人吓得胆战心惊,更何况是那些布置好的试探,对惊弓之鸟而言,是一逮一个准。就比如公庆和废后陈氏,余子墨不过是假传了细作的消息,这二人便一前一后的嚷着求见王上。
公浚已经许久未见过他母后了,自从他被调了牢房,就连听听女监的声音都没有可能,狱卒对他算是有求必应,可公浚问她母后的情况,狱卒却统统闭口,是余子墨交代的不可说,公浚知道了也就不再问了,余子墨定是有他的道理或难处。
可今天却破天荒的听到了他母后的声音,开始公浚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昨个下了一天一宿的雨,春日骤凉,他冻得直哆嗦,唤了两声“狱管大人”却无人理他。公浚只能蜷在被里,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觉得周身酸痛,头昏脑胀间听见有人带着愠怒说道,“别推哀家,哀家会走!”
公浚就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拖着酸胀的肢体扒在牢门上,竭尽所能的张望,才在只能看见手掌那么大的出口位置,见他母后被人押解着离开。
“母后,母后!母后,我是浚儿啊!母后,你好不好?母后!”
无人应答。
公浚就蜷卧在牢门边,浑身寒颤,双颊绯红,可却不敢移开分毫,只有蹲在这才能看见一点入口,他母后回来的时候,公浚才能匆匆瞥上一眼。
而此刻的废后陈氏并不知道大殿之上,公荀已经和公庆话起了家常。
“给王兄王嫂请安!”
“免了。”公荀依旧态度懒散,“听闻王弟出门游历,怎得刚回京畿便跑来了?”
公庆赶紧上前,“臣弟这不是想王兄了吗!”然而一句之后,公庆言语中便带上了些忧思,“再者,此次出行增了许多见闻,而且……也听到了些谣言。”
“哦?!什么谣言。”公荀当然是顺着公庆的话锋走。
“呃……谣传我们徐国有争霸之心,不久就会兴兵征战,这天下怕是没有太平日子了。”
“啊。”公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顺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抬眼轻挑唇角,眼里流动着邪魅的光芒,“或许不是谣言呢?”
得闻陈氏和公庆求见的时候,公荀正看着苏韵熙给未出生的孩儿缝制新衣,公庆与陈氏种种,苏韵熙虽不曾知道全貌,但通过细枝末节多少是猜出了点端倪,这会儿听说公荀要见他们自是放心不下,即便带着身子也执意要同公荀一同前往。苏韵熙知道世人诟病公荀亲情寡淡,心想着若是公庆、陈氏罪不至死她也能帮着周旋一二,省得公荀一怒之下又下杀手,公荀不是那样的人为何要背那样的罪责。
可这会儿苏韵熙却跟着心惊,此时此刻的公荀不是在套四王子公庆的话吗?可是公荀那表情,那口气,明明是伪装的公荀为什么会阴冷的这样真实。
“王兄真要出兵边北?”公庆心急,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些,可这声音却被公荀掐在了喉咙里,公荀的茶盏停在唇边,眼神寒凉,连语气都跟着降低了温度,“朕何时说要出兵边北了?!”
公庆讶然,“臣弟,是听百姓传闻……”
公荀轻笑,“让朕猜猜,百姓可姓陈,可居于天牢,谣言可是要攻打鞨桀族?”
“王,王兄说什么呢?臣弟也是道听途说。一时心急怕对徐国不利,才想着问问王兄。”
“哦,哈哈哈哈哈哈……”公荀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公庆努力维持的笑容也跟着透出几分惨白。
公荀从怀里摸出个小竹筒扔到公庆脚边,公庆不用拿起来看都知道是什么,上面的封印还清晰可见,那正是他专门和鞨桀族首领通信用的。
“王,王兄……这,这是何物啊?”
公荀眨着眼睛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啊?朕还指望王弟告诉朕呢?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咱就叫陈氏解释一下!”
公庆一听,登时跌落在地上,顺势跪倒,颓然不动。
公荀挥挥手,示意薛子睿把陈氏带上来。
大门洞开,陈氏肩背挺直,迈着方正的步子踱进大殿,虽是在天牢打磨的双颊凹陷,可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强大气场竟然没有消掉半分,陈氏依旧头颅高抬一副一国主母的样子。可是往前走了几步,看见目光呆滞的公庆,陈氏的呼吸明显窒了一下!公荀率先开口,“母……呵,朕倒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母后?不对,太后?也不对,陈王后,好像也不太稳妥吧。”
“何必假惺惺!你我本无血缘,敬妃那狐媚子生下的庶出之子,叫我一声母后哀家都嫌难堪。”
公荀轻笑,真不知道陈氏是哪来的那种自信,“废、后、陈、氏,结党营私,谋夺皇位,残害王嗣,其罪当诛!”
“你敢杀我!哀家手里可有……”
“有朕的罪证?!”公荀自知道陈氏指得是许太医,可是许太医的行踪连余子墨都查不到,陈氏此刻无非是虚张声势!何况陈氏现在身居天牢,就算公荀扯谎她也不知道,“哦,忘记告诉你了!许姜氏已经去阎罗殿报到了!”
“你!”陈氏怒不可遏,得闻公荀打算攻打鞨桀的消息,陈氏就觉得不对,鞨桀素来与徐国无怨,何况公荀登基不久,根基未稳,怎会轻易挑起征战,于是想着先找上公荀,以此给公庆提个醒,别让公庆乱了阵脚,可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把人带上来!”公荀朗声,大门再次打开,一个被捆绑结实满身血痕的人栽倒在地,陈氏和公庆对视一下,都明白,公荀逮住了他们之间的暗线,今天这是公荀布的局啊!
公庆就算后悔也没用了,篡夺王位是多大的罪过,事已至此,他只能自保,于是赶紧俯首在地,响头磕的连成了串,“王兄,王兄,臣弟知错了,臣弟知错了,都是她,都是废后陈氏指使我干的,臣弟对王兄本无二心啊!”
“不争气的东西!”陈氏大怒身子都跟着晃动起来,若是同林鸟般的夫妻遇事自保倒也应了世间的说辞,没想到有亲情血缘关系,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外甥也是这般样子,为了摘清干系,还未有定论就赶忙把她推出去受死!陈氏真是失望透顶。
“哎呀,王弟你这样说,得多叫人伤心啊,连公浚的死活,陈氏都没曾反应,你看现在,她都因你面色惨白了!”
公荀满脸带笑的看着公庆,那种亲和的笑容,在公庆眼里就像是催死的符咒,每一层笑意里都隐藏着阴间的鬼吏。
“王兄,王兄,臣弟真的是鬼迷心窍了,是陈氏跟我说的,她和鞨桀素来交好,只要我帮她逃出生天,她一定会保我无忧!”
公荀真是觉得好笑了,若是公庆真无二心,他也能保公庆一生富贵衣食无忧,可是野心这个东西就像春天里的野草,只要见了风,就长得飞快,就是火烧炭烤,只要根儿在那,就永远不会消散,所以公庆要的不是荣华富贵,他要的是万人之上的王位!
“你要是这么说,倒是孝心了,可是只为这点好处你就会犯下大错,你这脑子也是坏的!如此看来,即便登上大宝又有什么用?若是别人给你点好处,你不是把天下的黎民百姓都贡献出去了?!”公荀突然之间冷了脸,这句话他是真动了怒气,这些年征战不断,多少国君为了偏安一隅把国土分割,让百姓受难!这种人他是最看不上眼的!
“王兄,王兄,臣弟不曾贪恋王位!”
“闭嘴!你是三岁孩童还是朕是垂髫之岁,糊弄鬼的说辞这会儿还有用吗?若不是陈氏允了你保你登基,你会为她斡旋生死?告诉你,你所求之人定是和你一般的品性!那鞨桀族朕只应允了一些好处,他们便把你和陈氏的种种都告知了!”
“你说谎!”陈氏听闻鞨桀族倒戈真是大为震惊,这是她的底牌了,想当年陈氏的祖父救过鞨桀首领性命,她祖父手中有鞨桀信物,只要拿此信物鞨桀族定会倾力相助,何况陈氏并不是白要鞨桀的帮助,只要她能成大事,北边那些鞨桀族垂涎已久的牧场肥田她都允给了他们!
“鞨桀族老首领仙逝已久,当年的情谊或许在当年还有些力度,时至今日,你还指望它有什么效力,废后陈氏你是最看轻‘情’字的,怎么自己却在这上面押宝,当真是好笑啊!”
陈氏身子虚浮,不禁倒退了一步,公庆见所有的阴谋都被公荀剖了个一干二净,要想活命唯求公荀能网开一面,于是连连叩首。
“你闭嘴,莫要求他!”见公庆涕泪俱下,陈氏大声呵斥,陈氏一脉就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
公庆也是急红了眼,听陈氏吼他,突然直起身来,大声呵斥,“你才闭嘴!王兄待我甚好,封我爵位,赐我荣华,都是你挑拨离间!我才迷了心听你谗言,你就是把我当个棋子!你自己养得儿子你都能舍了,何况我这一个外甥!王兄,如此毒妇当真不能留!”
这话莫说陈氏听了心寒,就是苏韵熙听了都跟着起了一身寒颤,若论起狠毒,公庆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陈氏紧咬贝齿,怒视着公庆,末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满是血红,“好好好!公庆,你真该庆幸你是陈氏的血脉!”
公庆刚要回嘴,陈氏却不再理他。对着坐在王座上的公荀迈了几步,咬牙切齿道,“哀家要把你看真切了,阴曹地府也好画得出来,这一世败在你公荀手上,没关系黄泉路上我等着你!”
公荀好整以暇,任由陈氏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他,由陈氏看个真切又怎样,最终坐在王位上的还是他公荀,阴曹地府黄泉路上,那都是没边的期望!
“公荀啊公荀!黄泉路太冷!你来陪我吧!”陈氏迅速拉动腰封的扣绳,没成想这平平无奇的腰带竟然是暗器,守卫并未检查出来不妥,才任由陈氏穿戴,结果那绣花之下暗藏机关,拉扯之后便飞出三支细针!细针纵列排开冲着公荀飞射过来,即便身有武艺这么近的距离也很难挡开,何况公荀未有兵器在手。公荀并未想到陈氏还留了这样一手,一时又惊又怒,还未反应,青紫色的衣衫就扑了满眼。
公荀的心脏陡然战栗,“韵熙?苏韵熙!宣太医!薛子睿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