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点击的小说》尧未

1、第 1 章

　　曾卓感觉自己已经文思枯竭、江郎才尽。可笑的是，自己还没能混出个名堂来。
　　卧室、客厅、厨房还有厕所挤在不足三十平米的空间里，所幸空间的女主人还算是个爱收拾的，空间虽小，却并不显得凌乱。曾卓坐在床上的电脑桌前，双眼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敲击时快时慢地敲击着键盘。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在布着红血丝的眼球下，有着一对深深的青晕。在屏幕投出的光前，泛黄的脸油毛孔粗糙、油光可鉴，嘴巴周围一圈粗壮的胡渣密密麻麻。穿着略显皱巴的睡衣，头发有些许凌乱。嘴里叼着一支烟，那烟灰已经好大一截，却毅力顽强，坚持着没有掉下来。
　　敲下最后一个字，烟灰终于落在鼠标垫上，将烧到烟屁股的火星子发出最后的一点光亮。曾卓将烟头插进烟灰缸，长叹一口气。
　　今年的他已经二十九岁了，元旦一过，即将迈入三十岁大关了。三十而立，成家立业，对于曾卓来说，一切都似浮云，因为此时的他一无所有。哦，不！还有一个女朋友，七年之痒已过，可生活也快是一地鸡毛。所幸两人还在坚持，毕竟是确认过眼神的对的人。
　　将文档保存好，曾卓麻利地下了床，开始洗簌。
　　“咚咚咚……”踹门声响起，曾卓并未行动挂，依然刮着他的胡子。不用看也晓得是女朋友李苒来了。
　　果然，没过两秒，门就被打开了，身着一身职业装的李苒拎着蔬菜水果进来。显然，她刚从超市回来。
　　看着正在刮胡子的曾卓，李苒皱了皱眉，“怎么都不给我开个门，你不知道我踹门的时候手都是没空的吗？”
　　“我手也没空。”曾卓眼皮也没抬，李苒脸色微变。“下次我会注意的，你别生气，我来做饭。”刮完胡子，赶紧做出补救，求生欲还是要有的！
　　“每次都这样。”李苒小声嘀咕，仰起头看着曾卓，表情有些纠结，“那你下次一定不能这样了哈！”
　　“嗯嗯，好的！”曾卓报以微笑。
　　饭桌上，李苒习惯性地给曾卓夹菜，“你的文章写得怎么样了？”
　　曾卓心中微微一紧，表情却是波澜不惊，“写好了，你做饭的时候我把它上传了，你要不要看看。”
　　“那我看看。”缓缓放下碗筷，李苒掏出手机，点击进入常入的小说网站，打开付一笑的《天玑录》（曾卓的笔名与作品），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心道：“怎么都是一个坑里出来的萝卜？”嘴上没说什么，只是微笑得有些尴尬。
　　“这篇小说刚开写，开头是老套了一些，但绝对不是千篇一律的套路。”曾卓对女友的反应早已经猜到，做出一番解释。想当初就是自己的小说才让自己追到了女友，虽然自己现在的小说着实不如以前出彩了，但曾卓还是有几分信心，相信自己能写出更棒的作品，江郎才尽，绝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嗯，加油。”李苒端起碗，继续吃饭，“那你明天可以上班了吧，经理今天给我说了几回了，说打你手机关机。”
　　“嗯，明天早上就去。”
　　“嗯...”李苒扒着碗里的饭，看着平日爱吃的红烧肉，有些心不在焉。
　　似乎看出了李苒心里有事，曾卓嘴欠道：“你怎么了，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
　　李苒看了曾卓一眼，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她放下碗筷，微微低头，“我确实有事跟你说，我们......”
　　李然的话还没说完，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人，李苒惊愕，眼睛不自觉看向曾卓，有些慌乱。曾卓瞄到人名——王经理。
　　“你先接吧。”曾卓说着。
　　李苒迟疑了片刻，接起电话，不知道王经理说了什么，眉头紧皱。
　　“我需要马上去公司一趟，事情明晚在说。”李苒直接收拾好包包，转身欲离开。
　　曾卓说了句，“路上小心。”接着吃着碗里的饭。
　　李苒看着眼前的曾卓，不说什么，大步走出门去。

　　曾卓一路手忙脚乱地来到办公室，就马不停蹄地给客户打了好几个小时的电话。脑袋有些昏涨，泡上一杯浓茶提神。看四周无人注意到自己，就打开网站看一下自己的文章点击量如何了。
　　“曾卓，你可真是好样的啊！”张主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曾卓被吓得虎躯一震，连忙关闭网页，迅速站起身来：“主管...”平日里喜欢将键盘摆在桌面上，起身太过着急，脚绊到键盘线，质量极差键盘被带到地上摔得稀烂，几块碎片飞入了张主管的鞋子。桌下的主机也被拉力拽倒，“咚”的一声倒在地上，业务部全体十几名同事的眼光集中过来。
　　“主管，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曾卓连忙道歉，“你没事吧？”想让张主管脱下鞋子看看有没有大碍，可是张主管的香港脚着实让曾卓下不去手。一时尴尬愣在原处。
　　张主管原本就对曾卓存在些不满，作为公司业务部五年的老前辈，成绩还没有新来一年的员工好就不忙说，还多次在上班时间写小说，现在甚至为了写小说毁坏公司财物！真是岂有此理！
　　“曾卓，你过来一下。”张主管冷声说道，直接走向自己所在的办公室，曾卓赶紧跟上，亦步亦趋。
　　完了完了，这次可能要倒大霉了！看着业务部同事向自己投来的意味不明的眼神，曾卓苦笑。
　　张主管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翘起二郎腿，浑圆的啤酒肚抵着大腿。双手交叠于膝盖之上。看着眼前的曾卓，发问道：“曾卓，你在志远干了多久了？”
　　“五年多，快六年了。”曾卓如实回答，这个月一过就六年了。
　　张主管皱眉，“你的女朋友比你晚进公司，可现在已经是小组长了...”
　　张主管的话无形之中戳中了曾卓的痛点，后辈比自己升得快已是不爽，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女朋友。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可男人的自尊无法忽视这带来的打击。
　　“你年纪也不小了。”看着不说话的曾卓，张主管继续说道，“如果再在志远无法升迁，可能你的才能也无法施展，难道你忍心看着你的女朋友为了家庭的开支一直在外奔波吗？”
　　张主管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想让曾卓主动卷铺盖走人。曾卓心里骂着这个小人。可他说的话确实正中曾卓的要害，而且他也不想在眼前的张胖子手下干了。
　　“主管，我打算辞职，稍后就将辞职报告交给您。”曾卓也干脆。
　　“嗯，你考虑清楚。”张主管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别忘了清点公司财物，还有公物损坏的赔偿。”
　　曾卓收拾东西要走，同事礼貌说着保重。
　　心里实在是烦闷至极，走到常去的街区酒吧喝酒。
　　几杯酒下肚，心里的不爽仍未消失。往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塞嘴里，可打火机似乎没油了，怎么也打不燃。
　　看着左手边有个银色火机，火机的主人还在和人交谈。他擅自拿了起来，“兄弟，借你的打火机一用。谢了。”话毕，直接点上了火，将火机放回原位。
　　方言刚和和朋友交流完一些事情，回头就看见自己的打火机被不认识的男人用了，他廉价烟的烟雾甚至飘到了自己的脸上。
　　方言不悦，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这个西服皱巴巴的颓废还有些发福的高发际线男人，方言有些反感。自己平日最不喜别人碰自己的私人东西，就算这个人是客人。
　　“不必，这火机给你了。”方言扔下这句话，直接上了酒吧二楼。
　　可以啊，这火机还挺贵，不要白不要。曾卓直接把火机扔进口袋，心想这人还真有钱，搞不好是个富二代公子哥。

　　回到出租屋已接近十点，曾卓喝得微醺，面色微红。
　　看着收拾好行李的李苒，曾卓有些发懵。
　　“你喝酒了？”李苒问道。
　　“嗯，你要出差吗？”
　　“我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分手吧。”李苒说着，把大门钥匙还给曾卓。
　　曾卓不接，李苒之后把它放在茶几上。
　　“我走了，你多保重。”李苒拉上行李，不料被曾卓挡住。
　　“你别跟我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我们之前不是还商量着明年结婚吗？”曾卓有些不敢相信，李苒和自己交往了这么久，他们相爱了这么久，李苒怎么可能说分手就分手。
　　“我累了，曾卓，我不想像你妈一样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还要在意你的自尊心，看着一点儿也不喜欢无人观看的小说，还要鼓励你再接再厉！”李苒崩溃了，将平日里积压在心中的不满倾泻，“我不想在我需要人陪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只是被告知‘那有什么，社会都这样’，你知道我多想给自己买个包吗？可是你总嗤笑‘买名牌的都是傻逼’，我知道是因为你没钱，你不舍的给我花钱。我也没向你提起，可是我连穿了一件稍微贵一点的衣服都要被你念叨...我真的太累了。”李苒语无伦次，心里到底积攒了多少怨念。
　　曾卓低头不在说话，鬼知道他心里有多少苦，可此时说出的话岂不是像在辩解一样。曾卓不想辩解，他以为李苒一直都懂他的。
　　“你给我买的的东西全在这里。”李苒看向茶几下方的纸箱，拉着箱子径直出门，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曾卓呆呆地看着紧闭的门好一会儿，慢腾腾走回卧室，打开电脑--点击量：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