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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屋内的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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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担心你。”
说出这句话后钟晴心都提了起来,见花李言愣住,赶忙补充道:“我、我也是受茉秋所托。”
这句话是骗人的。
可仔细一想,就因为在意花李言而去她家蹲点,这种行为也太吓人了,还是找个理由更合理一些。
花李言回过神,那浮现的雀跃心情在听见“茉秋”的名字后瞬间消散。
果然,钟晴不是真的喜欢她。那五一假期的接触让对方产生了错觉,这段时间是认清楚赵茉秋才是喜欢的人,所以才会为了讨好赵茉秋来看她。
花李言把袋子递给钟晴,“我没事,你拿回去吃吧。”
钟晴正要询问花李言已经进屋准备关门。
“等等。”钟晴伸出脚卡住门,“借个厕所,而且我口还渴。”
花李言长叹一口气,只好把钟晴请进屋内。
等她烧好水后,钟晴已经坐在茶几旁把那些剩的小吃都吃完了。
“刚好温温的!真好吃!”钟晴看着另一半烤土豆,“这个烤土豆也是!上面蘸料简直就是绝配。”
花李言在碗里面撒了一把茶叶,又取下水壶的盖子作为杯子,倒上热水后,把碗推给对面的钟晴,“喝吧。”
“你……”钟晴环顾四周,原本想吐槽家里怎么没一个像样的杯子,瞥见那干净的厨房台面和一眼就看到头的屋内,她闭上嘴,这里干净得令她不舒服。
可每个人生活方式都不一样,花李言对什么都兴致缺缺,说不定是个极简主义者。
她说回正题,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故意支开我们的吗?”
“是啊。”花李言盯着杯子里的热水,杯身沾着怎么样也洗不去的茶垢,她不紧不慢地说:“毕竟我们都不想让你们光明正大地偷听呢。”
花李言平淡的语调听起来多几分嘲讽和责怪,钟晴顿时心虚,“这也是茉秋的意思。”
“诶——”花李言把声音拖得长长的,“茉秋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可真是一条好狗狗呢,可比起狗茉秋还是更喜欢徐雪源那只小狐狸,虽然都是犬科但你完全比不过人家。”
钟晴百口莫辩,这花李言的毒舌攻击力倒是越来越厉害了,她辩解道:“不仅是茉秋的意思,我也担心你啊!”
“……是吗。”花李言嘟囔一声,抿了一口热水,有些烫的水令她好受了一些,她打算再喝一口时,杯子被钟晴取了下来。
“这不是很烫吗?”钟晴把手放在杯子上,“这样喝对身体不好的,等凉了再喝。”
“我又不是你。”
花李言想要夺过杯子,钟晴眼疾手快地把杯子推远了一些。
“不行,经常吃烫的会得食道癌的!”
“呵。”花李言撑着下巴,歪了歪身子,揶揄道:“知道了,钟婆婆。”
“你——”钟晴发出生气的叹息,想着对方可能是故意气她来转移话题,她问:“所以,今天怎么样?”
屋内暖白的灯火照着钟晴的面容,花李言抿抿嘴,钟晴不像以前那样被轻易激怒。
原本想好的调侃说辞正要吐出,对上钟晴那认真的神情时,她低头抠着手指的倒刺,故作轻松地说:“和以前的学生见面聊天叙旧,很普通。”
钟晴抿抿嘴,她揉了揉鼻子,故作漫不经心地说:“可是她不是喜欢你嘛……”
花李言顿住,她忽然不敢去看钟晴的表情,便继续说:“年少时的喜欢而已,你和茉秋说吧,我和她见面只是互相道歉道谢道别。”
“道别……”
“怎么样也不可能见面了。”花李言弯起食指抠着大拇指的倒刺,撕下的一层皮刮到了血肉,血又一次渗出。
“别抠了。”
手被温柔的手盖住,钟晴拿纸巾拭去了上面的血迹。
“没事。”花李言拍开对方的手,她移开目光,“我不痛。”
“你啊,就是这种地方很幼稚。”钟晴拉开茶几下方的抽屉,“创可贴呢?”
“这种小伤用什么创可贴,小题大做。”
“才不是小题大做,不贴的话会忍不住抓的,到时候就很难再好起来了,这是及时止损。”
花李言微蹙眉头,那生出的愉悦染红了面容,她涌出异样的烦躁,“还及时止损,那么请问你,你能预测到在打开礼品袋时被碎掉的陶瓷钥匙扣刮伤吗?”
钟晴哑口无言,她翻出一盒创可贴,朝花李言伸出手,“这时候跟我翻旧账干什么!我都道歉了。”
“是啊——用着那画得歪七扭八的钥匙扣道歉。”花李言没有搭上去,而是自己取出创可贴贴了上去。
钟晴恹恹地收回手,“我不是都说了不想要就扔掉吗?要不然我再赔你一样。”
“才不要。”花李言看着手上的创可贴,“想也知道你那钥匙扣是为了送给茉秋,结果画得不好就送给我的吧,我要把你羞耻的黑历史永远存留然后狠狠嘲笑。”
“你这人……”钟晴挠挠头,可想到对方会永远保存自己送的东西,她又有些高兴,便说:“你在说什么,那个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
花李言噤声。
“我本来打算给茉秋画狐狸的,但徐雪源和茉秋都画得太好了,我没脸送。”钟晴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嘟囔道:“果然我没有画画的才能……”
“那送给我就行了吗?”
她听见花李言这样问,便笑道:“总觉得你画画比我还烂,就可以毫无顾忌地送给你了。”
“啧。”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钟晴趴在沙发上打了一声哈欠,生理泪水模糊了视线,余光瞥见花李言红透了脸,她揉揉眼睛,再仔细去看时对方已经站起来进了厕所。
钟晴被自己逗笑,花李言怎么可能脸红呢,对方喜欢的可是赵茉秋啊。
花李言麻木地注视着镜子里的人,冷水洗去了脸上的热度,她渐渐冷静下来。
手上的伤口传来一阵痒意,创可贴浸湿了水黏在指尖格外难受,想要撕开创可贴却牵动了伤口,把伤口扯得更大了一些。
她盯着流出的血,正要洗去血迹时想起钟晴担忧的目光。
如果是钟晴的话,是不会对这样的伤口视而不见的,一定会关心她然后担忧地念叨着什么,然后朝自己伸出手。
这一次,她可以把手搭上去。
花李言打开镜子后的柜子,取出了一把小剪刀。
“你会幸福的吧?”
林沐森的声音冒了出来,花李言的手颤了颤。
“因为你和我一样总是喜欢伤害自己……”
花李言咬着嘴唇。
“李言,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用这种方式博取我的关心!”
母亲的声音穿透耳膜,花李言浑身颤栗。
不是这样的!
根本不是这样的!
“啪。”
剪刀掉在洗手池发出清脆的响声,花李言回过神,指尖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她打开水龙头把手洗干净,静静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一笑。
“真可笑……”
“啊,你终于出来了。”
钟晴瞥见花李言的面容,问:“你很累吗?”
“差不多吧。”花李言视线落在整理好的茶几上,“要回去了吗?”
“啊?”钟晴摇摇头,“外面正在下大暴雨,而且我还没带伞。”
花李言拉开窗帘,窗户上沾着水珠,高楼一般看不出外面的情况。
“这几天早晚经常下暴雨,说不定会断电什么的,记得常备一些食物比较好。”钟晴叮嘱道。
“又不会天天这样,而且一楼就是超商,很方便。”
“那超商都是一些零食和速冻食品,又没有菜。”
“你怎么知道?”
“哼哼~”钟晴兴致勃勃地拿过鼓鼓的背包,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零食,“在来之前我就已经搜刮了一遍了。”
“呵呵。”花李言皮笑肉不笑,“脑子里只有吃的笨蛋果然只能看见吃,你自己去楼下买伞回去吧。”
“等一下啦!”钟晴塞给几包零食给花李言,又取出平板,“拜托让我待一会儿,因为有线上作业还有一小时就要交了,我还没写完。”
“我就知道。”花李言把WiFi密码发给她,随后躺在床上,“写完你直接回去吧,我躺一会儿。”
“果然是身体不舒服吗?”钟晴输入密码顿了顿。
“你好烦啊,我就是吃太撑了。”花李言把自己包在被子里头。
“不换睡衣吗?”钟晴贴心地说:“不解开内衣躺床上很难受的,不用因为我在场就觉得不好意思。”
“不用你管。”花李言不爽地“切”了一声,她就是因为钟晴在场不敢换睡衣,有些事一旦意识到了就会格外在意。
身侧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敲键盘声,和窗外的雨声混杂在一起。花李言微微侧头,钟晴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平板时不时发出小声的哀嚎。
“完了完了……”
花李言思忖片刻,爬起身坐到钟晴身侧,无奈地说:“说吧,哪里不会?”
“这最后两道大题,我课本没带笔记都在里面,而且这个网页还限时不让复制。”钟晴取出手机,“只能用手机迅速查一查了。”
花李言扫了一眼题目,“我来说答案,你自己来打字。”
“诶?可以吗?这不是作弊吗?”钟晴大惊失色。
花李言疑惑不解,“你查手机不也是作弊吗?”
“不不不,你身为老师还告诉我答案……总觉得有些……”
“那你自己想吧。”花李言正要起身。
钟晴拉住花李言的手,“等等,我又没说我不接受。”
花李言莞尔一笑,钟晴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较真。
钟晴在交作业的前五分钟成功点了提交,她趴在茶几上放松下来,又担忧道:“老师会不会发现最后两题不是我写的然后给我打低分啊?”
“当然不会,而且就这一次测验低分也不影响期末成绩。”花李言笑道:“一次考试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好……”钟晴拍拍胸脯,“如果不及格就完了。”
“你这么担心不及格吗?”花李言有些无语,“那之前早干嘛去了。”
“还不是因为你!”钟晴撇撇嘴,“都和你做了那种约定了,要是不及格岂不是太丢脸了!”
“什么约定?”花李言完全忘了。
“就是你让我把重修和不挂科当做钥匙扣的赔礼啊!”
花李言恍然大悟,“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真的忘了?”钟晴不可置信,“那我这段时间的学习算什么?”
“为了你自己啊。”
“还不如为你学呢。”
花李言不动声色看了眼钟晴,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为——”
为了你才学习。
钟晴瞬间紧绷神经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改口道:“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专业也是被调剂的,挂科和重修也无所谓。”
“那你毕业后打算读研吗?”
钟晴摇摇头,“我受够学习了,我本身就不喜欢学习,而且考虑这种事还太早了吧?”
“你马上就要大四了。”花李言有些羡慕钟晴这般轻松的态度。
“那还有一年时间呢,妈妈和妈咪还打算毕业后带我去环游世界,说是慢慢带着我去找喜欢做的事。”
花李言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感叹道:“你们一家子在这个社会上算是另类生物了,真恐怖。”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吧。”
完全不一样啊。
指尖的伤口微微发痒,花李言不由自主地抠着,她望着漆黑的窗外,“你该走了。”
“知道啦。”钟晴也知道自己待得太久了,她问:“你今天就这样过吗?”
“不然呢?”花李言说:“我已经吃不下了,想吃饭找别人去吃。”
“那个……”钟晴翻出一个盒装的巧克力慕斯,“那这个送给你。”
“为什么?”
“果然我弄错了。”钟晴讪笑道:“我看你给的WiFi密码是你的名字缩写加日期,今天正好是五月九号,就以为今天是你的生日……”
“是我的生日没错。”花李言盯着慕斯。
“诶?是这样吗?”钟晴惊讶万分,“你怎么不过啊?”
更重要的是赵茉秋没有给花李言过生日。
“那是因为……”
她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出生感到一丝庆幸。
花李言对上钟晴紧张的神情,把话收了回去,“因为我单纯不爱过,麻烦死了。”
“那也要纪念一下吧,小小的慕斯吃了不占肚子。”钟晴又说:“就当做你帮我改作业的谢礼。”
“你——”
“啊!”钟晴注意到花李言的指尖,“又流血了,你怎么把创可贴撕了啊!”
她取出创可贴给花李言贴好,对上花李言微垂的眼眸,那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那目光要投向她时,她触电般放开花李言的手。
“我、我先走啦。”
她迅速走到玄关穿鞋。
“等一下。”
“怎、怎么了?”
花李言从鞋柜里取出一把折叠伞,“拿去吧,你不是没带伞吗?”
“……谢谢。”钟晴抑制不住面上的笑意,“生日快乐。”
不等花李言回应,钟晴匆匆离开,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花李言坐在茶几旁发了一会儿呆,指甲触到手指上的创可贴,她发出一声长叹,而后打开巧克力慕斯吃了一口。
“……好甜。”
窗外的雨愈下愈大,盖住了她微小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