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之郎君个个不好惹》戏子无俦

2、白面郎君（2）

　　“你，你不要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洛云脑子里千百种歪点子馊主意闪过——好赖得先应付了眼下才好，总不能死在无名小贼手里。

　　“你知道我是谁吗？”
　　洛云主意既定，心一横，信口胡诌了起来，只想着先唬住这两个小喽啰再说。

　　小喽啰果然被诓镇住了，咸猪手停在了半空中，却仍强撑着嘴硬：“你……我管你是谁，过了今天，你就是爷爷们的小娘子！”

　　“你们是哪营哪寨的小弟？莫不是这金沙滩守滩的白面郎君郑头领的治下？”

　　洛云正色发问，底气不虚，让小喽啰犯了嘀咕：难不成，这个柔弱的小娘子，竟是郑头领的旧识？

　　这小喽啰原是清风寨出身。
　　跟着燕顺、王英、郑天寿这三个混世山大王混了许多年，从来只听说二大王矮脚虎怜香惜玉，有数不清的美人相好，却没想到，三大王原来也好这一口？
　　闻所未闻啊，看来三大王还真是——
　　深藏不露啊！

　　小喽啰一通胡思乱想，两个一合计，确定还是先拿了这小娘子，回去上报了头领们再发落——到底稳妥些。

　　*

　　小喽啰把洛云绑了，布袋一装，直扛进了金沙滩的城寨。

　　洛云被倒装在那布袋子里，一颠一颠的方向莫辨，任由那个小喽啰扛着走。

　　昏天黑地间，她的脑子却在拼命地转：一会儿多半得撞见这个郑天寿。他好歹是个小头头，恐怕没有这些小喽啰这么好糊弄——总得想出个典故来保命才是。
　　她搜肠刮肚，开始仔细回想这个郑头领其人……

　　可她是越想越沮丧——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个没名气的土匪头子呢？

　　你说，若是遇到的是武松，她可以谎称从前在阳谷县买过大郎烧饼，博点好感；若是遇到林冲，可以说从前在东京父兄曾受过高俅欺负，博个同病相怜……哪怕是遇到鲁智深呢，她还可以诓他，说那棵让他一举成名天下闻的倒霉歪脖子垂杨柳是她太爷爷种的！
　　可她运气不佳，偏偏遇到了个没名气、没戏份的龙套贼头！

　　布袋里，洛云还在慨叹时运不济；外面，扛着布袋的小喽啰丁石头却和守城门的兄弟们寒暄了起来。
　　她忙立起耳朵仔细偷听……

　　“小老三，你这背的是什么？”
　　“你打探那么多作甚？左不过，是宝贝。”丁石头眉毛一扬，一笑越发的贼眉鼠眼。

　　“故弄哪门子的玄虚？多半又是从哪寻得的小娘子，献宝似的讨好王头领的呗！”那守城的颇为不屑，“小老三，这一遭你可得不了意了，王头领早就回山上大寨了，眼下只有扈头领在这金沙滩，你可仔细她拿你问话！”

　　一听到王英已经回大寨了，偏留下了扈三娘在城寨，丁石头不由得腿肚子抖了三抖，面上却仍是嬉皮笑脸地强撑：“兄弟这一回却猜错了，不是给我家二大王的，是给我家三大王的。”

　　守城喽啰却是一愣：“给郑头领？煮醒酒汤？那也该是做好了，拿汤盏子奉上。哪有夹生囫囵个儿的送过来呢？你丁石头这回马屁算是拍到马腿上去了。”

　　四下里，登时响起一片欢笑。

　　丁石头浑不理会，径直进了营寨，找了一间干净些的耳房，把小娘子背手捆了，蒙了眼，关了进去……

　　这帮小喽啰话说得粗鄙，却帮洛云勉强对上了号：这个白面郎君，就是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的小老弟，清风山排名第三的山大王。
　　洛云想起来了，这位龙套大爷最有存在感的一出戏，就是在清风山上，和他两位哥哥一起，在寻找做醒酒汤的“食材”时，误捉了他们的偶像——宋江。

　　当时读到这一段，她只觉得残暴，可转头就丢到脑后了；如今身临其境，再听到“醒酒汤”几个字，她是真恶心加害怕，以至于喉头干呕、胸口闷疼。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怪老头说的病人是什么人了——这哪里是几个有心理阴影的“孩子”啊，分明是漫山遍野的杀人魔！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逃出去。
　　可恨这个丁石头，把她捆了个结实不说，还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一条臭烘烘的破布条子，蒙在了她的眼睛上。
　　幸而这个小喽啰没有起念，拿这臭布塞她的嘴，不然，素来有轻微洁癖的她还不得被膈应死。

　　自打那个小喽啰出去，给房门落了锁，老半日了，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
　　若仔细了听，隐约能听到前面小喽啰们喝酒喧闹……这里大概里前面有些远，一应都听不真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云只觉得头脑越发昏沉——也不知道是累了困了，还是叫这个臭布熏得——
　　她只觉得头昏，再也坐不住，直愣愣地往旁边一倒……

　　算了算了，折腾这半天，洛云着实撑不住了……任这是草炕还是破榻，先睡饱了再说。

　　可没想到，她这一摔，却并没有栽倒在床榻上……

　　*

　　一只铁钳子一般的大手，把她胳膊一捉，叫她动弹不得。
　　这房里，居然，有人！

　　洛云本是个胆小鬼，平时遇到死老鼠活虫子，都会大惊小怪大喊大叫。可这一回，身陷啥也看不见的强盗窝、面对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铁手，她竟没有叫出来。

　　半天，她才挤出来结结巴巴的一句：“谁，什么人？”

　　屋子里，依旧是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那个人并不答话……甚至，他似乎还故意屏住了呼吸——让人无从判断他的一切。

　　这算什么？心理战？变态强盗折磨人取乐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做什么装神弄鬼的。”
　　她强作镇定，可话一出口，声音都打着颤儿。

　　还是没人应。

　　洛云彻底崩溃了。
　　什么山大王，什么挖人心肝煮汤，既然已经落到你手里，那就索性来个痛快的，也好过这样吊着。

　　她从小在法治开明的幸福社会长大，却莫名其妙沦落到了这个鬼地方，被那个讨厌的老头造的纸片人欺负……
　　她越想越委屈，不由得鼻尖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臭布条濡湿了，贴在她白腻的皮肤上……

　　那人总算开了尊口。

　　“哈哈哈！”他大笑，“你问我是什么人？你在我的房间，反倒问起我来了。”

　　这个人像是在看笑话。
　　洛云气恼，有什么好笑的。还有，他说，这里是他的房间？

　　“你就是梁山泊驻守金沙滩的头领？”
　　“你知道爷爷？”那人似乎来了兴致。

　　听声音，明明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却和这群土匪山贼厮混，也学了这一套粗鲁的口吻，开口闭口爷爷长爷爷短的——洛云很不以为然。
　　“不就是白面郎君郑头领么，何必还这么装神弄鬼的？”

　　那人又是一阵大笑。不过，他总算是松了洛云的胳膊，还解开了蒙她眼的布条。

　　之前隔着布，只能隐约觉着周遭光线昏暗。
　　如今睁眼一看，窄窄的一间房子，方木桌上倒是点了一盏灯，只是窗外天光渐亮，衬得这小小烛灯的光越发微弱。
　　原来，这一通折腾，天都快亮了，已经到小书童说的——“明天”了。

　　残灯映照下，洛云看到了这个龙套土匪头子的脸。

　　她没想到，这个早年就落草清风山、喜好拿人心肝煮汤的土匪头子，竟然是一个俊逸风流的少年郎。
　　白净俊俏的脸上，生着一双桃花眼——简直比画上的妙龄女子还美许多。
　　果然，这白面郎君的名号不是白取的。

　　摘了洛云蒙面的布，这个郑土匪也是一怔。
　　不过，这一怔，也不过是一秒。

　　这个小娘子生得确实美极了。
　　于女色这一桩事上，郑天寿没有哥哥王英那般上心，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娘子算是绝色。

　　“可惜了，这般良辰美景美人，王二哥哥却不在，真是没福气。”他不怀好意地笑，说话间，就向洛云压了过来……
　　“滚开！”洛云脱口而出，奈何双手仍被缚在身后，无从挣脱，只能任他压倒在榻上。

　　郑土匪单手撑在榻上。
　　他的脸离她这么近，她有些恍惚。

　　他确实生得好看，可却同洛云从前见过的那些美少年全不同：他虽生了一双柔软的桃花眼，眼里的底色，却满是狠厉和阴鸷。
　　他的气息，扑在她耳鼻间，满是血腥的气息……像是正在觅食的幼兽。

　　“美人的心肝，和那些匹夫蠢货的比，是不是更脆生，更香甜呢？”他如钢钳一般的指尖，在她的胸口，画了一个别有深意的十字。

　　虽隔着衣襟，洛云依旧觉着刺痛——这个俊秀的儿郎，偏长了一双杀人的手。
　　他对女色兴趣不大，却对于掏人心、挖人肺这种事，有一种嗜血的偏好……

　　少年郎的眼中，腾起了血色杀气……

　　他倏地扯开了洛云的前襟，白皙的皮肤，绣花的亵衣，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这个陌生的男人面前。

　　“你不能碰我！”
　　“爷爷没打算碰你，”郑土匪哂笑，“小娘儿们忒小瞧你爷爷了，爷爷岂是那种好色的小人？爷爷好汉从来都是只杀人。”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不做强/奸犯，只做杀人犯就光荣了么？值得他这般自豪？
　　简直可笑。

　　死在这么一个狗屁不通的文盲加法盲土匪手里，林洛云不甘心。
　　她急中生智：既然法理说不通，那就别怪我拿鬼神迷信的那一套来忽悠你咯——

　　“郑天寿！你今天杀了我，就不害怕违了天意，惹恼了天上的神仙，遗祸自身吗？”
　　“害怕？”郑土匪只觉得好笑，“你知道爷爷是做什么营生的吗？人，爷爷杀的多了，也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的。”

　　果然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也不知道给自己已经积下了多少罪孽……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郑土匪脸上生了疑惑。

　　果然，土匪大哥虽然凶神恶煞，脑子却不那么好使……不过三言两语，就钻进了套。
　　林洛云忙趁胜发挥……

　　“今天，你梁山泊将会有神迹祥瑞出世。这样的日子，胡乱屠戮招惹血光，别说是神女仙人，就是你的宋公明哥哥，只怕也不能饶你！”
　　说罢，洛云直勾勾地望向他的眼睛，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地异星，白面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