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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展昭怀孕了!

      当这个消息传回开封府的时候,包大人正在调阅案卷,立时惊得闪了腰,倒是公孙先生很是镇定,幽幽道出一句。
      “传岔了吧,应该是金护卫怀孕了吧。”

      “不不不,我听的真真的,的确是说展大人是滑脉。”郑小柳大叫。
      公孙先生:“是哪里的庸医?”
      “是金护卫亲自把的脉。”
      “……”

      公孙先生看了包大人一眼,包大人扶着腰,黑黝黝的脸上蹦出几颗汗珠子。“如今金护卫和展护卫在何处?”
      “已经回了护卫府。”
      公孙先生:“学生去取药箱。”
      郑小柳:“我去叫人!”

      待开封府一众呼呼啦啦赶到护卫府,立时被惊呆了。整个护卫府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围观人群包括但不限于来自于江湖据点的江湖客,开封城内居民百姓,瓦肆的说书先生等等,乌央乌央的,个个都是激动非常。

      “哎哎,听说了吗,展大人有了!”
      “扯淡,展大人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怀孩子了?”
      “我当时就在白楼,那可是听得真真的,金护卫亲口说的,说南侠是滑脉呢!”
      “我的乖乖诶,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也不是不可能,金护卫是医仙毒圣的弟子,也许有什么妙手回春在世华佗的法子能让男人生娃呢!”
      “哈哈哈,这要是真的,那金护卫可真是积了大德了,男人要是能生孩子,以后就让他们生去,咱们女人赚钱养他们。“
      “哈哈哈哈,这个主意好,起码也要生个六七八胎吧!”

      一时间,讨论气氛十分热烈,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听得是满头黑线,眼瞅大门是进不去了,堂堂宰相大人就只能带着手下退而求其次从侧门溜进了护卫府。

      王朝马汉早就候在厢房门口,一见到公孙先生,就如同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眼圈都红了。
      “公孙先生,您可来了,赶紧进去看看吧。”
      “包大人,这可如何使好,您赶紧拿个主意吧。”

      即便是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见到屋里的情况,也是有些凌乱。

      展昭坐在床边,脚边放了个盆,金虔坐在床上,床边也放了个盆,张龙赵虎仿若两尊贴错的门神站在两边。

      金虔捏着展昭的手腕,一边诊脉一边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看样子很是苦恼,而展昭却是恰恰相反,一双眸子定定看着金虔,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却是嘴角含笑,满面春意。
      突然,金虔眉头一皱,趴在床边哇哇吐了两口酸水,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展昭神色一变,扭头也开始干呕。

      张龙:“我要疯了。”
      赵虎:“救命!”

      金虔和展昭吐完,又忙互问了一句。
      “展大人你没事吧?”
      “金虔,你可还好?”

      问完,金虔叹了口气,展昭却是笑了。

      包大人愕然,公孙先生两眼发亮,提着医药箱快步走了过去,一手捏住金虔的手腕,一手捏住展昭,诊脉片刻,捻须一笑。
      “恭喜展护卫,金护卫有喜了。”
      展昭含笑:“嗯。”
      公孙先生又道:“展护卫害喜了。”

      此言一出,未等金虔展昭如何反应,屋里的其他几位可吓得不轻,张龙赵虎脚下一个趔趄,包大人的腰咔吧一声,忙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公孙先生,您就别起哄了,展大人这分明就是妊娠伴随综合征!”金虔苦着脸道。

      包大人、张龙、赵虎:“啊?”

      “哎呀,就是那个——呕——”金虔一句话没说完,又开始吐酸水,展昭紧跟其后干呕。

      “公孙先生!”包大人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孙先生施施然坐在桌边,给自己斟了杯茶,道,“展护卫的确是在‘害喜’,却并非因为自身有孕,而是因为金护卫有喜了。古有医术记载,妻有喜,夫害病,此之谓同心害喜症。”

      张龙赵虎愕然:“还有这种病症?”
      包大人:“同心何解?”

      “凡是得此症者,必是对妻子用情十分深重者,得知妻子有孕,一则喜之,二则忧之,三则心痛,恨不得能以身替之,便产生了如此症状。所谓同心,便是指同心共情之意。”

      众人这才明白,可转念一想,又是十分头疼。
      “比症可有治?”包大人问。
      公孙先生摇头:“无解。”
      张龙赵虎:“诶?!金护卫也不能治吗?”

      “此症结源于心,除非展护卫移情别恋,或是对金护卫的情谊消减。”

      屋内安静片刻。
      张龙:“那完了!”
      赵虎:“不治之症。”
      包大人狠狠掐了掐额头的月牙。

      公孙先生抿了口茶,捻须看了金虔和展昭一眼。
      金虔握着展昭的手,正孜孜不倦帮展昭心理纾解治疗。
      “展大人您别紧张,这怀孕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害喜也是正常的。”
      展昭瞳若含水:“嗯。”
      “孕前期的确会有恶心发酸呕吐的现象,这都是正常的。”
      “嗯。”
      “你放轻松,咱没事儿,你千万别有心理负担,正确认识这个过程,很快你就会恢复正常——呕——”
      展昭:“呕!”

      张龙赵虎:“天哪!展大人越吐越厉害了!怎么办?!”
      包大人把月牙掐成了满月。
      公孙先生掐指算了算,叹气,“十月怀胎,日子还很长啊——”

      *

      开封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谁也没想到,金虔一怀孕,竟然折损了开封府的最强战斗力,有一词可表:是福还是祸,谁也说不上。

      金虔反酸,展昭反胃。
      金虔恶心,展昭干呕。
      金虔吐酸液,展昭吐胆汁。
      金虔想吃酸,展昭嗜吃梅。
      金虔闻不得腥味儿,展昭嗅不得油烟味儿。
      金虔吃不下东西,展昭更是没胃口。
      金虔全身虚软,轻功使不出来,展昭手脚无力,内功大打折扣。
      金虔闻到药味儿吐得七荤八素,药弹也不能做了,药丸也不能搓了,展昭更严重,看到药壶都想吐。

      膳堂的黄大婶子每天各种开小灶各种为金虔和展昭熬制汤水粥食,想菜谱想得头都快秃了,然而,毫无作用。金虔吃一口吐两口,展昭喝一口吐三口,眼瞅着这夫妻俩嗖嗖瘦了下去,愁得包大人夜夜失眠,上朝的时候险些晕倒。

      这一下,连圣上都惊动了。皇上派人来一打听,大为震惊,接连派了几十个御医来看诊,忙忙碌碌了好几天,得出的结论和公孙先生一模一样。

      无解。
      只能等金虔平安生产后,展昭方能痊愈。

      也是,医仙毒圣关门弟子都束手无策的病症,普通的御医能有什么办法?

      皇上得到这个消息,也是哭笑不得,纠结几番,只能下了道恩旨,准展昭十个月的产假,俸禄不但不减,还赏赐了一百两的生育补助金。

      据说金虔接旨后,当晚就多吃了半碗饭,展昭也多喝了半碗粥,可把包大人高兴坏了。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就出现了一系列的麻烦。
      展昭得了“同心害喜症”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开封汴梁。

      开封城内的那些宵小之徒,什么小偷小摸小贼小盗立时都来了精神,宛若枯木逢春竹笋发芽,噼里啪啦全冒了出来,偷盗抢劫案件直线上升,开封府差役工作量翻了几番,苦不堪言。

      皇上一看,大爷的,这不行啊,赶紧从禁军拨了几队人马支援,岂料汴京城这帮小贼因为拥有和开封府常年的作战经验,个个是滑不留手,深谙“敌追我逃,敌退我进,敌强我绕,敌紧我藏”的游击战政策,加上被展昭、金虔此等高手常年抓捕的训练,竟是硬生生练出了二流的轻功,竟能耍得禁军团团乱转。

      更糟糕的是,随着消息二次发酵,“展昭因为老婆怀孕武功尽失”、“展昭卧病不起”,“医仙毒圣弟子重病无法自医”、“展昭金虔夫妇归隐山林”等等乱七八糟的传言全冒了出来,江湖上好热闹的、喜八卦的,浑水摸鱼的、滥竽充数的家伙们都急火火赶来了汴京,今天来一波探病的,后天来一波送礼的,这也就罢了,最多只能算有点烦人,可居然还有坏心眼货想了个损招,排着队来开封府夜游打卡,还洋洋自得说自己是“夜探过开封府,单挑过展昭”的江湖一流高手,当真是沽名钓誉,无耻至极。

      开封府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众差役怒发冲冠齐心协力,还真打退了几波,可根本刹不住这股邪风,来夜探开封府的人士越来越多,啥也不干,就是没事儿晃悠,气得包大人脸都白了,一来二去,越闹越大,没几天就被在护卫府养胎的夫妇俩知道了。

      *

      “简直是欺人太甚!”展昭拍案而起,抓起巨阙剑就往外冲,“大人放心,待展某去会会他们——呕——”

      张龙赵虎大惊失色,七手八脚把展昭拽了回来。
      “哎呦呦,展大人您今天刚好点,可别瞎折腾了。”
      “赶紧吃两颗酸梅压一压。”

      展昭脸色惨白,凝眉抱拳:“大人,都是展昭失职!”
      “展护卫莫急,放轻松、放轻松。”包大人忙把展昭扶到一边坐下,这一摸展昭的手臂,才发现展昭瘦得厉害,而且身体明显虚软无力,包大人不禁看了金虔一眼,金虔皱眉坐在床上,虽然瘦了些,但双眼晶亮,状态看起来居然比展昭要好些。

      包大人想起前日公孙先生对展昭病情的分析。

      【展护卫原本只是轻微的同心害喜症,但因为金护卫害喜的症状要比常人重些,展护卫太过担心,导致自己害喜症状加重,更糟糕的是,展护卫得知因为自己的原因,开封府陷入麻烦,愈发自责,想强迫自己痊愈……唉,此症本就是因为忧思而起,如此一来,心病更重,于是症状越发强烈,吃不下睡不着,就算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果然就如公孙先生所说。包大人心想,展昭果然是因为自责,害喜之症愈发严重。

      公孙先生走到金虔身边,低声询问:“如何?”
      金虔摇头:“用了药也无甚大用。”
      公孙先生:“可有他法?”
      金虔:“心病还需心药医。”

      说着,金虔就滑下了床,展昭立时站起身去扶,可自己的身体却是一晃,被金虔抓住了。

      “咱想到一个办法,”金虔拉着展昭坐下,又招呼众人围坐一桌,道,“既然他们非要来找麻烦,那咱们就打开大门,敲锣打鼓迎接他们进来!”

      众人一怔,公孙先生眼睛一亮,“金护卫的意思是,空城计?”
      “不,是请君入瓮。”金虔摸了摸下巴,又看着展昭笑道,“到时候,还请展大人镇场子哦!”
      展昭一顿,点头:“好。”

      *

      冯晓豆今天可是万分得意。
      七日前,他和一帮江湖兄弟夜闯开封府,攻破层层护卫,到包大人的花厅门口转了一圈,还赏了月色,虽说最后还是被差役一顿大棒赶了出来,但也足够他夸半辈子了。
      这一高兴,他就和几位兄弟大醉了七天七夜,今早才醒过来,来喝口茶醒醒酒,若是今日有机会,定要去开封府的大堂屋顶上坐一坐。

      冯晓豆喜滋滋想着,走进了茶坊。
      “小二,来壶昭春茶!”
      小二一溜烟跑过来,“冯爷今天心情不错啊?”
      “那是,冯爷我也是夜探过开封府的人物了。”
      “那您见到展大人了?”
      “……那倒是没有。”
      “见到金护卫了?”
      “……他们夫妻不是在家养胎呢嘛,我上哪见去。”
      “那您拿到了几张卡?”
      “啥?”

      “哎呦,您还不知道呢?”小二挤眉弄眼道,“开封府四天前开通了夜探通关任务,盛邀武林各界人士参加呢,能攻破开封府大门防线的,得青铜卡,能攻破大堂防线的,得二等白银卡,能攻破后院花厅防线的,得黄金卡。”

      冯晓豆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道:“什么玩意儿?!”

      “听说些卡上面有官方认证编号,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呢!”
      “狗屁,我等江湖高手怎么能让官府认证——”
      “凭借此卡,全国江湖据点住宿餐饮全部三折优惠。”
      “……”
      “聚宝阁全国分号所有物品五折优惠,免费物流。”
      “……”
      “开封汴梁城内所有‘昭’字号品牌全部五折优惠,包括您刚刚点的昭春茶!”

      冯晓豆:“也、也不过如此……”

      “还有一个隐藏奖励,若是别人我肯定不告诉他,看在冯爷您这么英明神武的份儿上,我偷偷跟您说,”小二凑到冯晓豆耳边道,“把守第三关的就是御前三品带刀护卫展昭,只要在他手下过了二十招,就算闯关成功,之后便能得到展大人的免费武功指导一次。”

      冯晓豆吞了吞口水,这个诱惑有点大。

      要知道对于他们这些江湖上的小人物来说,南侠展昭就如同天上的月亮一般的存在,只可远观不可亵渎,若是以前,就算吃了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开封府造次,可自从那个江湖传言出来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来了开封,原本也就是想凑个热闹,可未曾想,传言居然是真的,越来越多的人成功夜探开封府,留名江湖。这一传十、十传百,莫说那些功夫不错的,就连他这种三脚猫功夫都是心痒难耐——既然这辈子都达不到南侠的水平,那趁他病着的时候去噌噌开封府的光也很有吸引力啊,虽然见不到南侠,但也算是在开封府的院子里溜过弯,在开封府的屋顶上晒过月亮,四舍五入也算是和南侠近距离接触了啊。

      冯晓豆也说不上这是什么心理,反正就算只是心里想想,也觉得全身发热。

      “咳,那个夜探开封府的任务从哪参加啊?”冯晓豆问。
      小二:“开封府大门口正报名呢,你没看这茶坊里都没人了吗?大家早就去排队了,抢破头喽!”

      话音未落,冯晓豆一阵风似得就冲了出去。
      “诶诶诶,您的昭春茶还要吗?”小二大喊。
      “等冯爷我凯旋回来喝!”

      小二挑眉一笑,回头在小册子上记录。
      【成功忽悠26名,每位提成一钱银子,三日后开封府公孙先生处报销】

      *

      冯晓豆一路紧赶慢赶来到开封府,定眼一看,顿时惊了。
      就见这开封府大门前人山人海,拿着枪的,别着刀的,挂着剑的,全是江湖人,都一脸热络在讨论。

      “李兄,您居然也来了?”
      “没办法,囊中羞涩,外出需要折扣。”
      “嘿嘿,我也是。”
      “我得到消息,怡红院花魁开价一千两购买黄金卡。”
      “那算个啥,幽兰居的娇兰姑娘开价五千两!”
      “哎呦我的乖乖,南侠这婚后行情见长啊!”
      “你是不知道,南侠这次那个病,叫什么同心害喜症的,只有对妻子一往情深至死不渝的人才能得!”
      “那倒是,南侠对金护卫的情谊那真是情比金坚。”
      “所以啊,那些花魁啊姑娘们都想见见这位痴情种啊!”
      “这算是物以稀为贵?”
      “去去去,只有南侠那般样貌的才金贵,你这等肥头大耳的,就算情深似海也会被人打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肤浅!都是生意!
      冯晓豆很是鄙夷,拨开人群往里挤。

      “这几天谁攻到最后一关了?”
      “全败了,听说只有三五个得到了白银卡。”
      “这么难?!”
      “上次来夜探开封府的时候,挺容易的啊!”
      “我闯了三次了,感觉这次开封府的差役功力大涨!”
      “难道是之前兜着劲儿呢?”
      “难说。”

      切,一帮棒槌。
      冯晓豆不屑,挤到大门前,就见门前摆着一长溜的桌子,上面还拉了个旗幡,写着“夜探开封府通关任务报名处”几个大字。

      桌后只剩了一个小差役,大眼睛,尖下巴,正在打瞌睡。

      “醒醒,我报名。”冯晓豆敲桌。
      “没有名额了。”小差役道。
      “什么!”冯晓豆顿时怒了,“你再说一遍?!”
      小差役睁开眼,细细扫了冯晓豆一圈,“你是不是前几天来闯过开封府?”
      “没错!”冯晓豆拍胸。
      “哦,那可是大英雄啊。”小差役掏出一张木牌,“报名费一两银子。”
      “还要收钱?”
      “多新鲜啊,住宿收费不?租马车收费不?您都来开封府踢馆了,我们开封府上下还要勤加招待着,收个费咋了?”

      居然有几分道理。
      冯晓豆扔了一两银子。

      “祝英雄马到功成。”小差役抱拳笑道。

      不知道为啥,冯晓豆觉得那笑容看起来瘆得慌。

      “对了,别忘了组队啊。”

      小差役最后提醒了一句,冯晓豆本来一头雾水,后来四下一问才知道,这任务要组队进入,七人一队,不能多也不能少,他急忙去问了几处,却发现已经队伍都满了,眼看就要到天黑,冯晓豆急得是抓耳挠腮。

      “小子,你组队吗?”一个男子走过来问。
      他身后还跟着五个汉子,身高不一,长相普通,眉宇间都透出一股子戾气,看起来很不好惹。
      若是平常,冯晓豆自然不愿搭理这种人,可今天实在是没时间了。

      冯晓豆:“行。”
      “拿好,可解毒。”男人递给冯晓豆一枚药丸,便不再说话。

      冯晓豆愈发狐疑,想了想,先把药丸揣了起来。这伙人很是奇怪,虽说是一队,但几乎很少交流,只是面带阴沉盯着开封府大门,不像是其他队伍,有说有笑,称兄道弟。冯晓豆和他们沟通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后也只得作罢。

      日落西山,夜色降临。
      开封府门前桌子撤了,大门紧闭,门前的灯笼亮了。

      四周的江湖客们渐渐静了下来,都在静静等待着时机。
      突然,一道长长烟火从府衙内飞出,啪一声炸了。

      “是开始的信号!”
      “兄弟们,冲啊!”
      “踏平开封府!”
      “为了优惠卡!”
      “为了幽兰居的姑娘们!”
      “为了江湖的荣耀!”

      众江湖客嘶声大吼,飞身跃入开封府高墙。
      冯晓豆有些懵逼,这根本就是混战嘛,组不组队有啥区别,再看和他同队的那几个汉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冯晓豆也跳进了高墙,可还没站稳,就觉脚下噗嗤一声,冒出了一股子绿烟,一个恶心万分的臭气直冲鼻腔,冯晓豆两眼一花,险些吐了。

      有毒!
      冯晓豆捂住口鼻,一路狂奔,心中大骇。
      他明明听说金护卫自从怀孕后便闻不得药味儿,所以笑傲江湖的药弹毒弹几乎停产,上次来也没遇到,怎么今天——

      他顾不上细想了,四周一片哀嚎惨叫呕吐声,无数的江湖人跳了进来,被毒烟击倒,又有无数人踏着他们身体飞奔,绿色的毒烟没了,又冒出了粉色的毒烟,这一次,冲在前面的人开始狂笑,有的甚至笑岔了功法,又倒了一批。

      唯有冯晓豆丝毫未受影响,他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怀里药丸的解毒作用。
      这次可真是捡着了!

      冯晓豆施展轻功一路狂奔,冲过粉色毒烟,紫色毒烟,黑色毒烟,越来越多的江湖客倒在了地上,他一骑绝尘来到了的府衙大堂之前。

      那里,只剩了六个人,正是和他组队的那六人。
      他们齐刷刷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他。
      很快冯晓豆就明白了,为何要组队。
      因为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七人的刀阵,刀阵中有四个人他见过,是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而剩下的三人也是好手,这一套刀阵那叫一个密不透风,若是他单独一人来闯,那肯定是有来无回。

      定是那位公孙先生的手笔!

      冯晓豆自是不敢怠慢,全力迎战,和他同队的六人也是有备而来,有条不紊开始破阵,甚至还有人时不时在他耳边提醒走位,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冯晓豆也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走了八十多招,然后就稀里糊涂破了刀阵。

      冯晓豆那叫一个激动啊,他居然连破两关,很快,他就能挑战展昭了。
      他随着同队队友踏着屋檐向前飞奔,很快,就看到了开封府的后衙花厅。

      今天是下弦月,月色稀朗,仿若一层白纱罩在屋檐之上,一个人身着红衣,手持宝剑,坐在屋脊之上。
      月光中,能看到他清瘦身形笔直如松,清俊容颜宛若温玉。

      冯晓豆不觉停止了脚步。
      那是展昭,他虽然没见过,却敢肯定。

      南侠展昭,武功盖世,剑法精妙,轻功绝顶,玉树临风,儒雅翩翩……
      一连串的江湖传说从他脑中划了过去,最终都了无痕迹。

      眼前只剩了那一抹身影,单薄,笔直,温润得仿佛月色中的一幅画。

      冯晓豆激动起来,唰一下拔出长刀,“展大人,在下冯——”

      “展昭,你害我往生门门徒,纳命来!”
      那六名男子突然杀意大盛,朝着展昭狂杀而去。

      他们是来杀展昭的!
      冯晓豆骤然反应过来,不好,展大人还在害喜!
      “危险——”冯晓豆大惊失色,不管不顾扑了上去,这个时候,他忘了所有,只记得一件事,南侠展昭绝不该折在这里。

      可他没冲过去,无数的药弹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瞬间就将展昭护在了中央,冯晓豆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双膝一软,吧唧跪在了房顶上。

      是金护卫的药弹,太好了!
      可还没等冯晓豆高兴上半秒钟,就见那六名男子竟是突破了药弹阵雾,脸上多出了树皮面具,口喷鲜血硬生生逼向了展昭。

      展昭长剑出鞘,寒光凛凛划过夜空,迎战而上,可就在此时,一道白光倏然飞来,端端击中了面具人的额头,树皮面具咔哒一声碎了,男人额头窜血,滚下了屋顶。

      余下五人大惊失色,齐齐后退。

      展昭手中的剑还未刺出,他的表情有些发怔,抬起了头。

      冯晓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看到了月光。

      一抹月光从空中飘了下来,幻化成了一袭无瑕雪衣。
      是一个俊美如画的男子,青丝如瀑,桃花眼中清波流转,风情无限。

      “呦,猫儿,听说你最近过得很惨啊。”他的口气吊儿郎当,手里随意抛着几颗白色的鹅卵石,竟是刚刚击毙那个面具男的暗器。

      展昭静静看着他,倏地,绽出了一抹笑意。
      “五弟,你回来了。”
      那笑容,如春风拂面,如春风化雨,如天下万物都融化在了春光里。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转身,白色剑穗在夜色中划过银光,画影宝剑寒光点亮天地。
      “来来来,让白五爷我瞧瞧,是谁欺负我这孱弱的六妹夫啊?”

      “是锦毛鼠白玉堂!”
      五名面具男骇然后退,慌乱四逃,可还刚跳起身,就被四人嘁哩喀喳摔下了屋顶。

      就见四人或站,或坐,或蹲,或乐,朝着展昭打了个招呼。
      “六妹夫,听说你最近害喜啊。”
      “别担心,我们带了好多好吃的,好好给你和妹补一补。”
      “酸枣酸梨酸角应有尽有。”
      “老五还带了两个江南名厨回来,保证把你们养得白胖白胖的。”
      正是是钻天鼠卢芳、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翻江鼠蒋平。

      “五哥,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终于回来啦!咱真是感动的痛哭流涕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就听一个大嗓门响起,细瘦身形蹦上屋顶,踩着瓦片一溜烟跑了过来。

      这下可把四鼠吓得不轻,白玉堂更是大惊失色,飞身就要去扶,不料刚刚还步履虚浮的展昭竟然一个闪身上前扶住了金虔,长吁一口气。

      白玉堂怔了一下,摇头笑了。
      四鼠扶着胸口哎呦呦直叫。

      “我们冲过来啦!”
      “黄金卡黄金卡!”
      “哈哈哈哈,想不到吧,展昭这就是趁你病要你——”

      乱七八糟的吆喝声涌了过来,是第二波闯过关卡的江湖客,他们极度兴奋的表情在看到屋顶上那一抹雪白身影后,全部都僵住了。

      白玉堂回首,挑眉,勾唇,撩袍跨坐在屋脊之上,剑鞘咔嚓往屋顶上一敲,
      “我白玉堂在此,何人来战,奉陪到底!”

      夜色中,他的长发轻轻飞起,被月色镀上了莹光。
      明明美得仿若月中仙子,可所有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白、白五爷,您回来啦!”
      “好久不见,哈哈哈哈!”
      “我们就是来遛个弯。”
      “展大人,吃了吗?”
      “金护卫,气色不错啊,哈哈哈。”

      白玉堂剑眉一挑:“嗯?”

      “抱歉!打扰了!”
      众人疯了一般四下狂逃而去,不消片刻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冯晓豆甚至顾不得中毒还未恢复,叽里咕噜滚下房顶,逃之夭夭。

      慌乱间,他似乎听到了两声呕吐,还有白玉堂的叫声。
      “我的妈呀,你俩还真是说吐就吐啊!”

      *

      一夜之间,开封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所有宵小贼寇偃旗息鼓,所有江湖客安分守己,所有八卦流言消失殆尽——原因很简单,江湖上最护短脾气最臭最记仇最有钱最难缠的白玉堂回来了。

      搁置许久的京郊灭门案不日告破,凶手乃是新兴的江湖杀手组织往生门,被杀的那二人,的确是监察御史和成侍郎的小厮两家人,他们也的确贪污了赈灾银,只是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一处案情与往生门传出的“朝廷烂根说”相符。

      成侍郎的确是个清官,与黄州县官员也毫无勾结,也的确是死于泥石流意外,监察御史和小厮当时因为负责压后,躲过一劫,后来见成侍郎死了,才生出了歹念挖出部分赈灾银跑了,后又胆小怕事,只敢隐藏身份住在汴京城郊,想着哪日瞒不过去就去开封府自首,为此,他们还特意将自首信件藏在各自的老宅中……只能说,这人的想法,实在是千奇百怪,令人无法理解。

      至于黄曲村,和之前的调查一模一样,官府为了瞒报瘟疫,害死了所有村民,和赈银并无任何关系,而那个所谓逃到辽国享福的黄州知府根本还在老老实实服刑,的确是本人。

      至此,开封府、刑部、大理寺又花了整整两个月时间,调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将此案重新细细查了一遍,并将案情调查结果公布全国,真真的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然而,时过境迁,早就没什么人留意这个案子了。
      现在汴京城内最炙手可热的消息是,展大人的害喜症好了,金护卫的胎稳了,白五爷又开始巡街了,金护卫和江南名厨联手写作的《安胎菜谱》温暖上市了。

      *

      巴图在汴梁城待了四个月,收获颇丰。
      学了做生意的诀窍,听了瓦肆最受欢迎的评书段子,买了最新版的《锦毛鼠夜战一百零百匪》,采购了二十车货物准备回国好好赚一笔。

      乙豆激动得在车队前忙前忙后,还不忘给巴图说这几天听到的八卦。
      “少主,你说咱们来汴梁城都四个多月了,还一次都没看过白护卫巡街的盛景呢,是不是有点可惜啊?”
      巴图:“一个男人巡街而已,有什么可看的?”
      “可是我听说白护卫巡街的时候,那叫一个鲜花满地,香风拂面,万人空巷,蔚为壮观呢!”
      “你是瓦肆段子听太多了,赶紧走吧。”

      乙豆很是失望,嘴里嘟嘟囔囔的,突然,隔壁街上传来一串尖叫,震得地面都嗡嗡作响。

      “白五爷!啊啊啊啊!白五爷!”
      “白五爷我想死你啦!”
      “白五爷,看这边!”
      “白五爷,这是我送给你的花!”

      远远的,就见漫天鲜花瓣噗啦噗啦乱飞,一大堆人脑袋乌央乌央挤了过去,还真是摩肩擦踵。

      “哇哦哦哦!是白护卫在巡街!”乙豆眼巴巴瞅着巴图。
      巴图叹了口气,“去看吧。”

      乙豆屁颠屁颠跑了。

      巴图有些无奈,坐在路边等巴豆回来,等了好一阵又有些无聊,就掏出刚买的《锦毛鼠夜战一百零八匪》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次写得故事还算有几分进步,起码没有那种怪怪的感觉了,巴图也不知道之前那本《冷峻御猫俏白鼠》有什么问题,反正他看得时候就是觉得背后发凉。

      “这次买的是正版啊。”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巴图抬眼一看,就见一个身着便装的姑娘站在他面前,手里捧着一包白糖糕,一双细眼笑眯眯的,竟然是他第一天来汴京是遇到的女护卫,金虔。

      “金护卫,别来无恙。”巴图忙起身抱拳。
      金虔嘿嘿一乐:“要回去了?”
      巴图点头,又看了金虔一眼。
      这一次,她比以前胖了些,肤色也好了些,白里透红,看起来精神也不错。

      “难得咱们这么有缘,不如咱送你点礼物吧,”金虔抓出褡裢里的毛笔,“作者亲笔签名如何?”
      “不必了!”巴图大叫。
      “喂喂,咱的字有那么丑吗?”金虔不爽。
      巴图:“……”
      是非常丑。

      金虔似乎有些不爽,细眼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就在巴图被她盯得浑身发毛的时候,突然,一道蓝影轻飘飘落在了金虔的身边。

      巴图一下怔住了。

      那是一个玉树般的男子,眼睛漂亮得仿佛草原上最亮的星星。
      “为何乱跑?”蓝衣男子似乎有些不悦。
      “老朋友,巴图。”金虔热情介绍。

      蓝衣男子转头看了巴图一眼,巴图突然觉得一股凉风擦过了脑袋,不由一个激灵。
      他忽然回过味儿来,此人就是传说中的“开封第一醋”,御前三品带刀护卫展昭。
      至于他吃醋的源头——

      巴图默默挪开几步,尽量离金虔远一点。
      果然,头顶的冷风没了。

      “刚烤好的地瓜。”展昭递给金虔纸包,又顺手接过金虔手里的白糖糕,“该回府了。”
      金虔:“咱还没吃骨头羹煎鸭子笋淘面烧菜和蝴蝶面呢!”
      展昭叹气:“有案子。”
      “诶?”
      “公孙先生说有加班费。”
      “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去啊!”金虔拉着展昭就跑,却被展昭揽住腰,随风飘上了屋顶,“五弟巡街,路上堵了。”
      “行,抄近路!”金虔喊了一嗓子,又回头扔给巴图一个木牌,“驿站打折卡,只要是江湖据点的驿站,都能打七折,送你啦!”

      巴图握着木牌,愣愣看着那一蓝一灰的二人踏空而去。

      “少主,您没去看实在是太可惜了,白护卫那可真是惊为天人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少主,你手里这是啥?”乙豆气喘吁吁跑过来问。

      巴图摸了摸木牌正面的陷空岛章纹,又翻过木牌。

      背面写着一列字。
      【金虔特赠品】
      乙豆一脸嫌弃:“这个字也——”

      巴图噗嗤一下笑了。
      “果然很丑。”

      可是看着这几个字,仿佛就看到了那细眼弯弯的小护卫在朝自己招手。

      【欢迎再来开封府玩啊——】

      *****

      《到开封府混个公务员》售后番外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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