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救赎手札[快穿]》姚千

4、平城连环杀人犯（4）

　　平城四中的医务室大概率是个摆设，只用于在紧急情况下帮受伤严重的学生打120用的。校医是一个看起来就没有一点医护经验的老头，所幸因为年纪大信息流通慢，还不知道校园里流传的“杀人犯轶事”，对简梨和徐琢玉态度还不错。
　　简梨扶着少年在铺着洁白床单的检查床上坐好，然后看着老头在不远处的柜子里摸摸索索地翻找着急救用品。
　　“啊，找到了，让我看看……嗯，没过期，太好了。”老头从柜子里翻出一袋棉签和一小瓶只剩个底的碘伏递给简梨，“我年纪大了手抖，你给他上药吧。”
　　说完，老头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自顾自地坐到角落的桌子旁戴上老花镜，重新把报纸抖开。
　　这个学校果然就是个草台班子。简梨舌尖舔了舔牙齿，勉强压下心里的火气。
　　徐琢玉安静地坐在床边，身体微微佝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的瓷砖，表情很木然，像是一下子缩进了一个无声的玻璃罩子里。
　　简梨心里无端涌上一股怜惜。
　　她伸出左手，动作轻柔地扶住少年瘦削的下巴，右手拿着蘸了碘伏的棉签，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脸上破了皮的地方。
　　手掌的温度将少年唤醒，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身体本能地想要逃离触碰。
　　“别动。”简梨指尖轻拢，虚握住他的下巴，声音里带了一丝哄人的语气。
　　女孩的手很软，贴在他的皮肤上，像一尾蓬松的羽毛。
　　身体克服了本能，渐渐贪恋起这不寻常的温暖，徐琢玉不再挣扎，任由少女摆弄。
　　浅浅一层瓶底的碘伏很快用完，徐琢玉脸上和手上的擦伤也被处理了个七七八八。
　　简梨站起身把空瓶扔进离床边不远的垃圾桶里，一转头发现少年正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
　　此刻她仍不明白“救赎”的具体含义，但直觉地想让他感到快乐。
　　“我们逃学吧。”她极快地瞥了一眼角落里一无所知的老头，凑近徐琢玉的耳边小声说道。
　　“？”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睁大，黝黑的瞳仁里有几分疑惑，面上第一次出现了属于少年人的孩子气表情。

　　——
　　像简梨这样的任务者在执行任务时一切身份都是虚构的。换言之，她们是凭空出现在任务世界的，然后再由时空管理局的程序员将刻意捏造出来的身世以编码的形式完美植入到这个世界中。
　　由于这种宽泛的自由度，任务者一般都会编造有利于完成任务的优越身份。简梨也不例外。
　　她在这个世界是一个父母在外经商、独自一人在平城租房读书的孩子，每个月的生活费会定期打到她的银行卡上，是个吃喝不愁又自由的角色。
　　现下，这个自由给她创造了很大的便利。
　　钥匙转了三圈，防盗门响起“咔哒”一声，简梨一把拉开门，率先进了屋。
　　徐琢玉跟在她身后，表情有些犹豫，似乎还没想清楚为什么说好的逃学变成了去一个同龄女孩的家里做客。
　　衣柜里有简梨平日很爱穿的大码“男友式”卫衣，她找出一件扔给尚在发呆的少年，让他把身上印着脚印的校服白衬衫换下来，然后又趁着他换衣服的功夫点了一份火锅生包外送。
　　关于怎么让人变开心这件事，暗部部长表示，没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实在不行再加一份炸鸡烧烤麻辣烫奶茶也一定可以搞定。
　　五月的平城，风只能称得上和煦，空气中尚没有燥热感，偶尔天气阴起来的时候早晚还需要加一件薄外套。
　　今天就很不凑巧是这样并不晴明的天气，而在这样的坏天气里也意料之中地遭遇了令人心情不好的糟糕事，然而徐琢玉很奇异地发现自己并没有那样悲伤。
　　火锅在桌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简梨趁着还没开始下菜，给眼前的少年盛了一碗番茄锅底原汤。
　　“尝尝，”少女把碗放到他面前，手指被碗壁的热度烫得一缩，急忙“嘶嘶哈哈”地收回手捏住自己的耳朵，“我自己调的独家秘制番茄锅底汤，很绝，不骗你。”少女脸上有得意之色。
　　煮熟的番茄随着蒸腾的热气散发出酸甜的香气，红色的番茄碎肉在勺子的搅拌下上下翻滚吸引着人的眼球，徐琢玉舀了一勺喝进嘴里。温热的汤汁瞬间流入四肢百骸，冲散了身体里长久以来积聚的寒意，他低着头，恍然间觉得眼眶发热。
　　“不会吧……好喝到哭的程度吗？”简梨顺手抓了一把娃娃菜扔进另一侧的菌汤锅里，狐疑地看向男孩疑似发红的眼眶。
　　“你带了一个杀人犯回家，你知道吗？”徐琢玉没理会她的打趣，眸色晦暗不明地望向她。
　　“看来我有必要再和你说一遍，”简梨一口吞下碗里剩下的半个虾滑，满足地眯了眯眼睛，“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样的，但是既然警方已经通报说你是防卫过当过失杀人，那你就不是杀人犯，至少在我流畅的逻辑体系里，你只是个受害者。”
　　徐琢玉神色一震。
　　他是受害者，没错，他之前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到了后来，流言甚嚣尘上，每一个见了他的人都大声指责他，带着惊惧又愤然的表情说他是杀人犯。于是他慢慢地，真的觉得自己有罪。
　　“哎呀，别愣着呀，肉都老了，快吃！”简梨捞了一筷子肥牛放进少年的碗里，对于他对食物的不热衷表示十分不满。
　　少女貌似对食物充满了热情，尽管他一直没怎么动筷子，她仍一个人吃的热闹。
　　徐琢玉被她的样子感染，索性也不去想自己那一身破事，安安静静地吃菜。
　　饭后残局是徐琢玉收拾的。
　　他站在水池边，沥干最后一个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午间邀请他一起回家还陪他一同吃了火锅的少女刚刚一边喝冰可乐一边问他：“徐琢玉，你现在快乐吗？”
　　徐琢玉没回答。
　　快乐于他早已经是奢侈品。刚刚经历过家庭变故的十七岁少年，陡然落入尘埃里，过早地体味了人生苦辣，心境已如风烛老人，所求不过是短暂的安稳和平静。
　　若一定要讲快不快乐，他只能说，今日的他算是得偿所愿了。
　　得偿所愿的人……一般都是快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