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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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你在沉眠之中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这个梦的内容你记不清楚了，或许是因为睡得太久太久，可你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有些令你伤心，但很怀念的梦。
当你恢复了意识的时候，你感觉到夜泉已经回归了平静。那些庞大的怨恨，在你沉眠的时候被镇压了下来。
不过你现在已经不具备作为神灵的权柄，因为在白灵山的时候，你被赋予了“生”的意象，在你镇压代表“死亡”的夜泉时，那些力量就已经被尽数抵消了。
不过你并不在意这个，比起你失去了神明的权柄，你更在意的是自己身体上产生的改变。
你费力地推开了柩笼的盖子坐起来的时候，你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夜泉濡湿腐朽；你头上曾经华丽耀眼的珠宝，也都变得黯淡无光。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头发变成了如雪般的白色。你缓缓地从柩笼中起身，踏着彼岸湖已经消退的湖水回到了幽之宫。
放眼望你看到了满地腐朽的落叶，爬满青苔的走廊，以及代替了巫女们居住在幽之宫的各种野生小动物。
看来这么多年日上山没有巫女们打理，这里反而生态变得比之前还好。就在你这么想的时候，一只胆子很大的小松鼠抓着你的头发开始往你的头顶攀爬。
你的头发被扯痛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哀嚎。被你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树丛里呼啦啦飞出了好几只鸟雀。
在你险险避开了鸟雀从天而降的排泄物之后，你走进了幽之宫的内部。你环顾四周，本来一开始还抱着伤春悲秋的情绪，但在看到这里需要打扫的东西之后，你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如果你不想第二天起来就发现自己浑身爬满了小动物，那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收拾你的住所。
幸运的是，之前和你正经缔结不死契约的巫女姐姐们，伴随着你的苏醒也都从柩笼中爬出来了。
你很高兴在时隔这么多年后，又见到了熟悉的面孔。但令你深感遗憾的是，不死也只能让她们的身躯存活，她们的思考能力因为夜泉的关系变得格外迟钝。
面对你的沮丧，巫女姐姐们反过来安慰了你。如果不是你给予的不死，她们或许会直接在这么多年的沉眠里融化在夜泉之中。
现在还能站在阳光之下，感受到自己的存活，已经是足够庆幸的事了。
于是重新振作起来的你带着巫女姐姐们开始重建日上山，让幽之宫重新变回你们曾经的家。
虽然你和巫女姐姐们都不具备任何基建技能，但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你们经过一番努力的收拾之后，总算清扫出一个可以暂时居住的房间。
从这天开始，你身为日上山的御子殿下，就正式开启了自己的种田生涯。
你的巫女姐姐们也紧随其后，各自发挥特长。在你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耗时整整一个月，终于将幽之宫打扫干净了。
“太好了！”
你擦着脸上的汗水，欣喜地看着眼前的神宫。虽然不说已经完全焕然一新，但至少你和巫女姐姐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在完成了初步的目标之后，你开始教导巫女姐姐们使用你产出的稻米，在水源充沛的地方种植作物。
虽然你和不死的巫女们不怎么依赖食物，但日上山总会迎来其他的巫女们。只要这个世间还存在魑魅魍魉，那么拥有灵力却柔弱无助的女性总得有个容身之所。
在你种下的水稻总算是冒出嫩芽的时候，日上山迎来了新的来访者。来访者是衣衫褴褛的逃难者，巫女姐姐们按照惯例“看取”了他们的记忆。
在经过必要的仪式之后，来访者获得了他们想要的安宁。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记忆，你知道了你沉睡了好几百年。现在的时代是平安时代，那个你有些印象，传闻中群魔乱舞百鬼夜行的时代。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平安时代，是否会有传闻中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但既然两面宿傩那样的诅咒之王都会被消灭，你觉得那些立志于消灭诅咒的咒术师们应该会有办法。
你的能力止步于此，有多大本事承担多大的责任。反正你别无所求，只要能守住一方安宁就足够了。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你便心无旁骛地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自己的事业当中。
当秋天到来，你种植的水稻可以收获了。当那些饱满的稻米从稻壳中剥离，堆积在地上的时候，你感觉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这些稻米被你和巫女姐姐们吃了一些，剩下的分成了两份。一份留作下一年的种子，另外的就交给居住在日上山山脚下的居民们。
你利用了自己在白灵山的经验，成功地复刻一个全新的信仰。虽然你还是可以制造纯净的源之水，但你不会再将这东西赐给普通人了。
吃一堑长一智，你可不希望再有奇怪的家伙利用你的赐福，做出一些亵渎的事情来。
你现在的日子过得平安又舒适，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的时候，你还是会想起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那套伴随着那你沉眠的衣服和珠宝，虽然已经严重受损，几乎不能被修复了。
可是你并没有丢弃，而是珍而重之地收藏在了一个小箱子里。你看着这些仅存的旧物，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两面宿傩。
诚然他是一个不值得去爱的男人，但你并不想要自己往后漫长的岁月都在怨恨和怀念这个男人。
于是当你渐渐地记不起来两面宿傩对你的不好，而开始怀念他对你的好时，你知道自己必须开始新生活了。
你提醒自己，你已经和两面宿傩一刀两断了。你不可以再去想念他，你得从过去的感情里走出去。
不过你没想好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快速忘记那段失败的婚姻，而日上山的巫女姐姐们很显然也不是能给你任何帮助的人群。
于是你决定去观察山下那些居民，看看他们会怎么对待这种事。
但是还没等你下山，就听到巫女姐姐们传递来一个消息。
“殿下，山下有自称是平安京来的贵人。”巫女姐姐隔着帘子对你说，“他们想要送人到幽之宫，但……他们的目的和我们的传统并不一致。”
你来了兴趣：“他们要做什么呢？”
“他们说，这件事很重大，需要亲自来到幽之宫告知殿下。”巫女姐姐有些不满，“真是的，就算是贵人，也不能破坏传统。”
你正愁没有事情来排解自己的寂寞，你有预感这些来自平安京的人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就请他们来幽之宫吧，我想听听他们要做什么。”
巫女姐姐领命而去，她们尊重你的意见。于是你在幽之宫的正殿，见到了来自平安京的访客。
这位访客穿着洁白的狩衣，带着高耸的乌帽子。他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端端正正地跪坐下来之后，便有点忐忑不安。
你坐在幽之宫的正殿里，但你和这位访客之间隔着一道竹制的帘子。你可以透过缝隙看到他的脸，而他并不能看到你。
作为幽之宫的代理人，巫女姐姐向他发出了提问：“您有何要事前来，请说出您的来意吧。”
这位访客踌躇了一下，行了一个礼：“是这样的，我家主人希望……能将她疼爱的小公子送到日上山来。”
“我们会准备丰厚的谢礼，作为报酬。虽然我知道这个请求十分唐突，但请看在我家主人一片爱子之心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家小公子。”
巫女姐姐皱了皱眉：“您的要求实在是不合常理，您也知道能来到日上山的人都是心存死志的人。”
“这个请求，请恕我们不能答应。”
你看着这个访客几乎要哭出来的脸，心里有一丝好奇：“你家这位小公子为什么要来日上山呢？”
“据我所知，如果他生了病不是应该延请名医救治，实在不行还有比叡山的高僧。为什么要来日上山，这里可是距离彼岸最近的地方。”
正常家庭就算病急乱投医，也不会把孩子送到这里来吧？
难道是为了让他早死早超生？
访客听到你亲自开口说话了，脸上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膝行上前，急切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御，御子殿下，如果可以的话，请，请让我讲述我家小公子的事。您，您要是听完之后觉得不能答应，那我也不会再多做纠缠。”
你嗯了一声，让这位访客讲述了他家小公子的故事。
总的来说，这位小公子的命运实在多舛。尚在母亲的腹中，便已多次胎心停跳；等到降生之时，已然是个死胎了。
就在家中众人悲痛不已，即将让他往生极乐之时，这位小公子又奇迹般地发出了啼哭。
这位小公子虽然活了下来，但一直体弱多病，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
于是有一位阴阳师经过占卜，告知小公子的家人，只有送他来到距离彼岸最近的地方，利用这里浓郁的死亡气息。
才能够遮蔽他从降生开始携带的奇异诅咒，才能让小公子活下去。
在听完这个故事之后，你沉吟了很久。久到那位访客快要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大殿上时。
你才开口：“那就将他带来吧，至于要不要留下来，得看我的心情。”
访客大喜过望，甚至忘记了双腿的酸痛。他立刻跳起来，一瘸一拐地下了山，在第二天的清晨将他口中的那位小公子带到了你的面前。
你用白色的轻纱覆盖着自己的脸，在访客将一位穿着绫罗绸缎，摆着一张臭脸的小孩子推到你面前时，你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小公子便是这个小家伙了。
这个小家伙长了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孔，因为体弱多病甚少日晒的关系，他的肤色和你相差无几。
他盯着你敷面的面纱，眼睛里混杂了好奇和怀疑。但你发现了，他似乎有些害怕，脸上的表情只是用来掩饰自己的惊慌。
真可爱，他还在逞强。你不由得笑了起来，用手里的蝙蝠扇抬起了他的下巴。
“你叫什么名字？”你轻声地询问，“如果想要留下来的话，不得到我的认可，可是不行的哦。”
有那么一瞬间，你似乎体会到了两面宿傩曾经看你的心情。
他的嘴唇嗫嚅了两下，缓缓地吐出一个名字：“……无，无惨。”
“我的名字……叫做无惨。”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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