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怪事》林暖晴

48、你裤子掉了

　　惊雷滚滚，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7岁的陆云晨在雨中眨着眼睛，他仰脸看向天空，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准确地说是他又能去哪里呢？

　　在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出现以前，其实分别有两个人在他身边停留过。

　　一个问他，“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啊？”

　　一个问他，“你的爸爸妈妈呢？”

　　陆云晨始终没有说话，就只是望着他们，看着自己身上的雨被一把伞挡在了外面，但他始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陌生人的善意。尤其当他们说要带他去警局找家人的时候，他只能撒腿就跑。

　　夜深了，陆云晨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道路两旁的人越来越少，车更是半天都看不到一辆。他已经在大雨中淋了一天，寒风更是让他的身体冰冷刺骨。他看到前面有灯，紧接着听到了车辆行驶的声音。他看到有一双脚出现在视线里，但他还没来得及抬头，整个人就向前一栽，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到陆云晨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在林家老宅里了。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身上还留存着沐浴露的香气，头发湿漉漉的。

　　“你终于醒了，”林妈妈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很轻，笑着说，“喝点姜汤驱驱寒。”

　　陆云晨还来不及拒绝，盛着姜汤的碗就已经送到他的嘴边。算起来，他已经有两天没喝过一滴水，他没说话，只喝了小小的三口。

　　林妈妈看他把脸别过去了，便把姜汤放到一边。林爸爸和林家老爷子闻声也过来，三双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住在哪里啊，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你记得你爸爸妈妈的电话吗？”

　　陆云晨：“……”

　　该来的总会来，怎么躲都躲不掉。他面色苍白，虽然一言不发，但他身体紧绷，用眼神表达出一种纯粹的敌对。

　　林老爷子毕竟是老江湖，开始分析他的行为心理。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大脑支配下完成的，那三个问题对他来说显然是一种刺激，轻而易举就打开了他的攻击意识。老爷子看着他眼珠子晃动的小心模样，虽然觉得可爱，但又生出几分心疼。

　　“好了，好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直到房间里就只剩下陆云晨一个人的时候，他左眼的眼皮一直在跳动，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窗户外的街灯向房间洒下一片朦胧。

　　第二天，陆云晨很早就醒了，他站在窗边，看到院子里有两个小孩，男孩在踢足球，女孩坐在椅子上，双膝抬起，用双臂抱着，笑嘻嘻地看着他。

　　没过多久，两个小孩就被大人叫回屋子吃早饭。陆云晨明明早就醒了，但不论谁来喊他下楼吃早饭，他死活都不踏出房间一步。林妈妈很无奈，只能让阿姨端了一份早餐送上去，餐厅里依旧是他们林家五口人坐着吃早饭。

　　四岁的林宇希依旧喜欢钻进妈妈的怀里，林宇梁趁妹妹不注意，把她碗里的草莓全部塞进自己的肚子里，气得林宇希用小脚丫踹他。

　　无忧无虑的向来是孩子，餐桌上的三个大人，每个人都在琢磨楼上的怪小孩。

　　林爸爸看他的个头觉得他和自己家的梁差不多大，应该不是6岁就是7岁。但他的小眼神，却完全就是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昨天晚上，林妈妈在给他换衣服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他浑身是伤。正常的父母就算孩子犯错也不会打得皮开肉绽，所以她怀疑这孩子八成是偷偷跑出来的。

　　林家老爷子点点头，唯一能解释防备心那么重的理由，好像也只有从小被虐待这一条了。

　　午饭的时候，陆云晨依旧不出门，阿姨把午饭端上去的时候才发现早餐一口没动。林家人自然是担心他的身体，生怕这孩子是想绝食自杀。

　　林妈妈第一个冲上去，林家老爷子跟在后面，她本以为自己好歹算是成功喂过姜汤的人，可惜两个人苦口婆心说了半天，陆云晨根本不张嘴吃饭。

　　软得行不通，只能上硬招。林爸爸故意板着脸走进去，喝令他乖乖吃饭，可陆云晨依旧不动筷子，但他却知道自觉站在墙根垂着脑袋任由林爸爸凶他。

　　林家人一脸懵，苍天大地，这是让他们碰上了一个核桃吧！

　　要了命了，这怪小孩竟然软硬不吃！

　　林宇梁听大人感慨了半天，跑去厨房端了一碗他最爱吃的炸薯条，用手背抹了一把嘴，“我去让他吃！”

　　林家三个大人突然恍然大悟，觉得大家在慌乱中都丢失了智商。俗话说得好，孩子和孩子容易有话题，他们立马反省早该让林宇梁去送饭。

　　林宇梁站在门口，刚出锅的炸薯条实在是太想了，他没忍住在敲门前先往自己嘴巴里送了几根。

　　咚咚咚，林宇梁敲了一下推门进去。他头一次看到有床不坐，有凳子也不坐，偏偏喜欢坐在硬邦邦地上的家伙。

　　林宇梁把碗递过去的时候，忍不住自己又闻了一下，咽下口水说，“吃吧，这个炸薯条香得不得了。”

　　陆云晨连看都没有看林宇梁一眼，完全把他当空气。

　　林宇梁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视炸薯条为无物！这也太不尊重美食了！直接抓起薯条就往他嘴巴里塞，一边塞一边说，“你吃！你吃嘛！”

　　陆云晨一把抓住林宇梁的胳膊，用力将他推开。只不过他没控制好力度，让林宇梁摔了个狗吃屎，碗也碎了，炸薯条散落一地。

　　哇哇哇，呜呜呜！

　　哭的最凶的人竟然是林宇梁。

　　这个时候，一个小奶团从半开的门缝里一颠一颠地钻进来，她挥着小肉手给哭泣的哥哥擦眼泪。

　　她捡起脚边的炸薯条，先往自己嘴巴里喂了一根，然后踮着小脚丫走近陆云晨。

　　林宇希歪着脑袋看着陆云晨，脑袋瓜里全是陌生、好奇、疑问……

　　这个哥哥是谁？

　　她比林宇梁小两岁，自然不记得餐桌上家人惆怅的讨论。她只是单纯跟着哥哥来的，她盈盈地笑着，将小手手里仅存的一根薯条喂到陆云晨的嘴边。

　　陆云晨看着她，她眼睛清澈明亮的像小鹿斑比，像是看到一盏小而温暖的灯。她的笑让他几尽沉落的心感到一片清凉。最终，他张开嘴巴，吃下林宇希喂下的薯条。

　　有人激动地扒着门缝，从上到下，依次是林家老爷子，林爸，林妈三个人的脑袋。

　　“吃了，吃了，他终于吃东西了。”

　　“早知道这样，早上就该让妹妹来！”

　　“果然，没有人可以拒绝可爱的人类幼崽。”

　　……

　　明明三个人的年龄加起来都快200岁了，眼下依旧兴奋得像个孩子。只不过，突然之间，林宇梁哭得更大声了。

　　呜呜呜呜呜，他盯着陆云晨，凭什么啊，我喂你，你为什么不吃！

　　我竟然输给了掉在地上的薯条！

　　第四天，林家人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陆云晨总是在深夜醒来，一个人悄悄下楼，坐在院子的椅子上，望着天空明晃晃的月亮。

　　林爸林妈始终站在窗口沉默地看着他，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少年，但身上的孤独感却像一只凶猛的兽，随时随地可以将他吞噬。

　　渐渐地，陆云晨终于愿意在白天走出卧室。

　　毫无疑问，林宇希就是被林家人赋予重任的家伙。
　　她勾着陆云晨的手，笑嘻嘻地说：“走，吃饭饭。”

　　陆云晨反手握住那双小肉手，紧闭的心门被吹进一股轻暖的风。

　　他走出房门就看到一楼的楼梯口齐刷刷站在四个人。

　　林家爷爷、林爸、林妈、还有林宇梁像是迎接某种仪式，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向前迈出的步伐。

　　林宇希腿短，下楼总要慢半拍，偏偏她不小心踩空，眼看就要摔倒了，陆云晨及时抱住了妹妹。

　　林家老爷子一副骄傲姿态，“看吧，我说什么来着，那孩子虽然怪，但心地善良。我是不会看错人的！”

　　人世间的善良是流动的，冥冥之中，那些美好的事，已在悄悄发生。

　　因为陆云晨特殊的身体结构，林家人总会对他多关照一些。

　　最受欢迎的炸薯条，尽管陆云晨吃不下多少，但他碗里的份量永远最多。

　　买玩具，陆云晨想要什么都可以！

　　……

　　日子久了，林宇梁心里非常不平衡，觉得因为某个人的出现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好不容易等到大人都不在家的日子，他拦住陆云晨，不让他进自己的卧室。

　　“你想干吗？”陆云晨看到他脸上流露出来的愤怒，一脸纳闷。

　　林宇梁拿手上的玩具车砸他，“你走。”

　　陆云晨对上了林宇梁的目光，两个人都死死盯着对方。

　　“你走，”林宇梁一脸冷漠，“回你自己家去！”

　　陆云晨听明白了，什么也没说，转头就走。

　　在院子里玩耍的妹妹不明就理，还像往常一样跟着陆云晨，还以为又要去哪里玩。没想到她刚跟着走了两步，就被林宇梁拽住衣领拉了回来。

　　“你别跟着他，他要走了。”

　　林宇希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上一次听到“他要走了”是奶奶去世的时候。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哭，然后她就再没有见过奶奶了。

　　在林宇希有限的认知里，“他要走了”就等于“他要死了”。

　　四岁的林宇希突然哭了起来，身体突然爆发出一股想像不到的力，她甩开林宇梁的手，一把抱着陆云晨的大腿，“哥哥不走……哥哥不走……”

　　“放手！”陆云晨第一次凶林宇希，“你放手！”

　　哭得撕心裂肺的林宇希头摇得像拨浪鼓，任凭陆云晨怎么甩，她死活不放手。

　　没辙的陆云晨索性将趴在地上的林宇希抱起来，他将她扔给林宇梁的时候，还不忘交代了一句，“看好你妹！”

　　林宇梁伸手去抱，可林宇希又重新挂在陆云晨的身上，哽咽悲泣，“我不要哥哥走，哥哥不走……不走……”

　　三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林宇梁拽不回来，陆云晨扔不下去，院子里就只剩下林宇希嘶喊的声音。

　　“林宇希！你搞清楚！”林宇梁已经在翻白眼了，“我才是你哥！”

　　“嗯，”挂在陆云晨身上死活不下来的林宇希虽然知道点点头，但她还是说，“哥哥不走，我不要哥哥走……”

　　“林宇希！”林宇梁发出一声抱怨，“你给我下来！”

　　“我不！”林宇希紧紧抱着陆云晨，像是要躲进他的身体，生怕自己一松手，哥哥就要去死了。

　　“你赶紧给我下来！”林宇梁彻底被妹妹打败了，“你裤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