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怪事》林暖晴

3、恶趣味和重口味

　　资本市场从来不讲人情，电影既然开机了，整个剧组每天都在烧钱，李辉的电话又持续响个不停，《俊良》的制片人说来说去就只给了两个选项，要么让男一号尽快回来拍戏，要么自己放弃解约，他们重新更换男一号。

　　林宇梁一来不想各方为难，二来他是真的想和《俊良》的导演好好学习。所以他不顾医生的劝阻，还是重新回到了片场。只不过他的身边，一直都有林宇希寸步不离。

　　露出真容的绯闻女主角一出现自然会吸引众人的目光，那些常年混迹在影视基地的职业粉丝第一时间公布了照片，不同角度的偷拍都向大众普及了一个知识点：真正的美女是360度无死角的好看！

　　照片发布两个小时后，网络上又是一片血雨腥风。一边是惊讶于美貌的吃瓜群众，一边是疯狂吐酸水的对家粉丝。你来我往的键盘战，此消彼长。

　　拍摄现场人员繁杂，林宇梁并没有主动向大家介绍林宇希的身份。从林宇希进入片场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眼睛就已经开始全方位扫描了。

　　第六感告诉她，那个人就藏在这个剧组。

　　林宇梁作为片场爆炸唯一的“幸运儿”，自然会被大家询问真实的身体状况。毕竟在他们看来，如果真的只是皮肉伤和轻微脑震荡，躺在医院半个月就成了明目张胆的耍大牌。表面的嘘寒问暖里藏着永远不会缺席的试探和讽刺。

　　尽管大家都清楚林宇希是绯闻女主角，但没有人会打破好奇询问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这个圈子向来怪异，可以约定俗成的没有边界。除了李辉和陈晨，林宇希几乎不与其他人说话，那份旁若无人的冷酷反倒成了大家议论的焦点。

　　女一号乐此不疲的组织聚餐，沉醉在交换八卦的快乐里。林宇梁因为多次拒绝聚餐，很快就有营销号写他不合群、耍大牌、高冷的新闻。

　　虽然带资进组的女二号演技尚可，但再好的演技也经不起人作。先有化妆师爆料，后有造型师咆哮，每个与她打交道的人都在修忍辱。

　　相比起来，《俊良》剧组里的男性演员还算正常，大家上新闻热搜的关键词也不过是几个男孩子一起吃烧烤打篮球。

　　直觉告诉林宇希，答案最终会落在看似最正常的男演员身上。因为只有他们，才是真正的竞争关系。

　　在李辉的普及下，她基本掌握那两位男演员的信息。男二号孙成兴，富成集团的公子哥，网友戏称他闯荡娱乐圈是下凡体验人间疾苦。

　　男三号陆晓明，网络红人成功转型，长相、身材、演技都符合娱乐圈的标准。

　　一个是合作三部戏的老朋友，一个是第一次合作的新朋友。

　　从表面上看，作案动机在他们身上似乎很难成立。林宇希可以感觉到，很多细碎的信息开始汇聚，但她现在还看不清楚。真正雇凶伤人的家伙是谁，林宇梁也难下定论。

　　场记打板，所有演职人员开始转场。因为要拍摄胳膊肌肉的特写镜头，孙成兴已经在旁边疯狂健身。这场戏算是男二的高光时刻，毕竟在男一还未成长蜕变前，总要经历被反派暴打的挫败。

　　林宇梁因为有武术功底，导演特别关照让武术指导设计了很多非人类动作。导演一声令下，两个人拳拳到肉。

　　打戏除了讲究招式，自然还要满足镜头里的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往往这个时候，专业和非专业的区别一目了然。因为孙成兴出拳不够快，导演不得不一遍一遍的NG，导致林宇梁要重复拍摄很多挨打的戏份。

　　林宇希扭头看向别处，自言自语说了些什么，李辉隐约听到了一句。

　　“就这个水平还来拍武侠片，蠢！”

　　片场闷热潮湿，湿气压得人无精打采。孙成兴自知会频繁NG，赶紧让助理买了一车的凉茶给大家降躁。

　　他亲自发放凉茶的行为在林宇希看来是多此一举，有这个打点的功夫还不如再打一遍。任何呈现出来的不及格，归根结底都是练得不到位。

　　孙成兴认真和导演说抱歉，发完工作人员的凉茶，他又开始给对手演员递凉茶。林宇梁伸手接过凉茶，谢谢两个字还未说完，林宇希就发话了。

　　“别喝！”

　　然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林宇梁愣了一下，他心里清楚凉茶性寒，对一个刚解除蛊毒的身体确实是百害无一利。但这些话是没法放在台面上解释的。

　　空气里的沉默自然而然将这件事发酵成莫名其妙的对立。

　　眼见孙成兴皱起了眉毛，李辉脑子转得飞快，急切地解释，“医生最近让他忌口，水果凉茶全断。”

　　孙成兴上下打量着说话的女孩，他只不过是好心送个凉茶，正常人就算不想喝接过去默默放一边就好了，现代社会怎么还会有这么一根筋的人存在，有必要弄得场面这么难看吗？

　　“抱歉，”林宇梁对孙成兴笑，想要终结这该死的冷场，“她年纪小，你别介意。”

　　“合作了三部戏，我发现你小子是越来越瘦了，”李辉帮腔，赶紧转移话题，“你这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说秘诀让我也学习一下。”

　　孙成兴和林宇梁相视一笑，大家笑盈盈地环顾四周，闲话家常，好像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只不过，孙成兴眼睛里的好奇最终还是出卖了他。后面几天，他时常在片场观察着林宇希。

　　鉴于之前不算友好的经历，孙成兴尽量小心权衡该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让林宇希皱起了眉头。

　　“你和林宇梁在一起多久了？我和他也算合作过不少戏了，之前我可没见过你。”

　　林宇希依旧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孙成兴，丝毫不掩饰眼神里的嫌弃。

　　可人性骨子里的受虐倾向却让孙成兴越挫越勇。林宇希越不搭理他，他就越来劲。

　　林宇希连头都懒得转，她的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哥哥，因为只有她知道，他的身体还未全部恢复，那些高强度的武打动作将会消耗掉他好不容易恢复的精气神。

　　孙成兴笑了，“就这你就心疼了，那明天晚上的戏，你还是别在现场看了。”

　　林宇梁拍完特写镜头走过来，看到孙成兴又贴到妹妹身边，虽然心里咬牙切齿，但表面还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臭小子，你不想活了！
　　你知道我妹是什么路子吗？你就敢往上贴？是当我这个哥哥死了吗？

　　林宇梁不知道该说孙成兴是勇气可嘉，还是该说他是不知者无畏。他就那么堂而皇之站在林宇梁面前，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笑着说，“兄弟，你这个妹子蛮有意思的。她还有同款小姐妹吗？给我也介绍一个呗。”

　　陆晓明还是那样，懒洋洋地笑着。三位男演员站在一起的画面看起来颇为和谐，剧方的宣传自然将兄弟情深的话题推到了热搜。

　　按照行业惯例，演员必须保持宣传热度。三位男演员都得分析剧情写一篇有关兄弟情义的小作文。通常情况下，演员的微博账号都是相关团队在打理，所有发布的文章都是专业文案策划编写。林宇梁和陆晓明的文章显然都是一个模版的套路文，只为完成宣传任务。

　　唯独孙成兴亲自上手，剧方明明让他写《俊良》里的拍摄心得，他洋洋洒洒写成感谢对手演员林宇梁的感谢信，比如不厌其烦教他武打招式，比如第一部戏的时候救过他的命，比如可以忍受他的小毛病……

　　毫无意外，微博差点被这篇感人肺腑的小作文搞到宕机。

　　但第二天，冲到微博热搜的话题竟然是“孙成兴疑似深情表白”。

　　“那小子是不是脑子有病？！”林宇梁将手机扔到一边。

　　“我查过了，”李辉无奈地说，“这个热搜是剧方买的，小孙那边也头痛，他的团队专门过来说了抱歉，剧方说前期因为爆炸影响不好，必须要搞活热度。”

　　林宇希看了看哥哥，然后又看向李辉，一脸的震惊显露无遗。娱乐圈的恶趣味和重口味像一堵墙，迎面撞在林宇希的身上，胃部开始上涌不适，她试着去解读他们无可奈何的眼神，这个圈子还真的是怪异得超乎想象。

　　“你们说，”李辉似乎若有所思，“如果孙成兴就是那个雇凶害人的家伙，那他现在一系列的动作会不会就是故意的？”

　　“我倒希望是他，”林宇梁回头看了看妹妹，“这样新仇旧恨可以一起报。”

　　孙成兴因为富二代的身份，妹子更换的速度向来很快，所以圈里人没人会当真。因为突如其来的热搜，演职人员到了片场都在说笑。林宇希可以非常清晰地听见每个人的说话声，哪怕是再细小的耳语，那些声音都会在她脑海中回荡。

　　“两个直男被迫营业，实在是太惨了。”
　　“林宇梁这小子运气不错，不管怎么样，新闻曝光量是足够的。”
　　“我看啊，等这部戏上映，林宇梁就一跃成为顶流了。”
　　“你不是说给他下了蛊吗？他怎么还活蹦乱跳的？”
　　……

　　林宇希蹭一下站起来，前几天她还在纳闷，下蛊的人怎么还没有动作，难不成自认失败面壁思过？她果然不该低估人性的恶。

　　他们的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