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原谅我不再送花·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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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雪落，天地皆白。
距柳家庄主加冠之日已过三日，可当天的纷扰之事仍流传于街边茶楼，晚饭一过，便叫人提着灯笼，穿着厚厚的棉衣带上棉帽或有披上狐裘的，纷纷聚拢来听书。
这几日趁着热点，说书人尽情发挥想象，将当日之事实与虚构的细节融合，这般讲起来却也无伤其实——毕竟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未曾亲眼见到，再说这听书，也只是图个乐，自然是越曲折富有戏剧性越是能勾起听众的兴趣。
“喂，老先生，”一头戴毡帽的年轻人，双手缩在袖里，目光却泛亮，说话时嘴边冒出一团白雾，“您说的那些什么捞子的阴谋论或权谋说，那是柳家庄主和楼家少主的事儿，我们大家都不很感兴趣。”
话音未落，周围一圈的人群中又有附和声传出，略带急切：“就是啊，老先生，不如讲些我们想知道的？”
说书的老先生叫人当堂打断也不恼，只一捻衣摆，双眼皮分明的凤眼一斜，白眉一扬，缓缓问道：“好，你们想听些什么，不妨提示一二，我也好知晓个大致方向。”
众人纷纷起哄，最终一个老实巴交模样的男人被推挤到说书的老先生的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忸怩着，活像一知羞的大姑娘。
老先生也不急，慢慢端起杯盏抿一口，等待他最终都要说的话。
“老先生不妨讲讲——讲讲那位碧云姑娘呗！”
这一出果然没叫大伙儿失望。
“就是就是！”
“没想到啊，张铁腿，你竟然惦记人家小姑娘！”
“蛙趣！李二狗说的对，你还是人吗？我就好这口，快讲！”
“你还有脸说我！”
“……”
“好了好了，”说书的老先生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随后一摸旁的本本，心下便有了数。
于是老先生又缓缓开口，绘声绘色地讲起来——“众所周知，碧云姑娘叫柳姓的小少爷抢去当日，一名楚姓的商贾便替这姑娘求情啊。便于称呼，咱们就称商贾为’楚公子’吧！”
“这位楚公子待人顶好顶好，唇角常含一抹笑，是个温和的富人——你看哪，他周身绸缎，腰佩玉环，仪表堂堂，气质不凡，一看便知不像寻常行商坐贾。”
“可这又能如何？在这儿柳家庄的人说了算，他一个小小的商贾，又怎能以蚊子腿对抗得了马腿呢？自然，这楚公子最终也没能讨得好下场——他叫那柳家的侍卫打得那叫一个凄惨啊……”说到这，老先生摇了摇头，道出的无奈感叫周遭一众平民百姓心有不忍。
老先生酝酿着情绪，适时开口，“为了救被柳少爷看上的碧云姑娘，他不惜以身挡在柳家庄的打手面前，最终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啊！”
早些时候有在场围观的，听罢一回想起当初那场面，也是表情凝重地闭眼望天，心底却也免不了一通惆怅——这世间，难有好命的痴情人呐！
“这世间，又能成全有几多痴情人？”
老先生这会儿连辅助悲伤的辣椒水都用不上，泪水就不由自主地从听众眼眶落下，而老先生虽未落泪，语气却也前所未有的低沉，叫人听了便打心底发酸。
“好在楼家少主一来便设下调虎离山之计，瞒天过海将碧云姑娘从柳家庄里救出——而楚公子却因得罪了柳家庄……”
正说道浓情处，却意外闯入一伙带刀人马，将茶楼围得水泄不通。打头的人十分硬气，嚣张至极地将腰间的长剑抽出，剑一出鞘便反射灯火的光，晃得人眼不清。
“喂！做什么的！这几天宵禁，不允许聚众！”
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威吓，加之还未到宵禁时刻，哪里还有人不知道这是柳家庄的手笔，为的就是不叫柳三少的丑事再掀起浪涛。
可这明晃晃的行径一出，众人可不惯着他，纷纷亮出家伙来。
“你哗——和谁说话呢！”
“二狗，别生气，身体要紧。”
“李铁腿，话是这么说——那你先把打狗棒放下！”
“你管我？阎王来了也不影响我今个儿对他动手！”
“都让开，别沾边——这种力气活合该让我来！”
“反了…反了，你们这是！”
打头的眼看阵仗不对，马上有眼色地将长剑一挥，搭在老先生的脖颈上，以此作为要挟：“你们都给老子安静！”
“……”
“……”
他这一出，人群确实安静下来，李二狗和张铁腿你看我我看你，面面厮觑，有点摸不准头脑。
打头的暗暗自夸：真是机灵的小帅哥一枚！
随后抬头就见自己的三五队友连连后退，与自己拉开距离——莫不是太凶残把他们都吓住了？
他一脚踩在老者的凳子上，低头看见老者蹙着的白眉与铁青的面色，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又抬头看看远退的队友，越发不理解他们的行为了。
但没关系，因为不过三个呼吸，他便懂了，也理解透了——虽然那都不重要了。
……
事罢，说书的老先生弹弹衣摆，朝周围的听众鞠一躬，道：“今日便到这儿，老子先回去换身衣服。”
说罢，抛下木然的听众，一甩袖潇洒离去。
留下的本本叫冷冽的冬风翻开，书页沙沙作响，可里边写下的情节却明明白白。
但经过刚刚的事件，众人显然无心留神，便由店里的小二将书用布包好，收拾妥当。
仅从那三两页中，便简明知晓了柳家庄三少爷涉及的“欺男案”与“霸女案”的经过。
——自从被楼家少主救下后，碧云姑娘便心甘情愿追随左右，期间楼清安的衣食住行，几乎都由这位知恩图报的姑娘的苦心。
为了断绝与有杀义父之仇的柳家庄的关系，柳碧云请楼少主赐名，获准更姓为楼，从此便无柳碧云，唯有楼家那事关楼少主便什么都管的小管家——楼明。
而那位楚姓公子单名辞，楚辞是也。
自楼明日日照料楼清安，明晃晃的爱慕之情，不光楼家人尽皆知，怕是不怀好意打听楼家少主情史的人都知晓。
然而一切幻想能阴差阳错的“姻缘”也最终因这位楼明姑娘的威压，没能绑上的红绳纷纷断裂——这也叫楼清安省事不少。
但这般“众所周知”的传言对八风不动的楼清安丝毫没有影响，他首次从楼明的试探中听闻时便一笑带过——“什么时候，就连我们楼家的小管事都有闲情打听流言蜚语了？”
自那以后，楼明再也没有在楼清安面前显露一星半点的私情——本应该这样发展的，但事实却与之背道而驰。
楼清安穿着洁白的狐裘，包裹得像圆糯米团子，看着温软无害，那只抬起的手指骨分明，接住落下的雪花，合眼感受手心的冰凉一点。
回忆似雪崩，势不可挡。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原谅我不再送花·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