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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进罔川城 ...


  •   不知那是旭日还是夕阳,总之那暗淡低垂的熏炉色的云霞下耸立着那古老而苍凉的漫着绿苔的巍峨城门。城门上刻着三个字“镇风门”。这三个字的旁边钉着一块牌匾,牌匾上也是三个字“和谐门”。匾上停着那只云雀。云雀看见古古正站在城门下发呆。
      古古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站在了这城门洞,并且是用自己的脚而不是附在别人的身体内,自己不是水罔么?水罔不是不可能自行下船么?他跺了跺脚,真的呢!自己的脚踩着地呢!实实在在的土地呢!云雀拍拍翅膀飞向古古,同时高叫:“快闪!”那写着“和谐门”的牌匾被它的爪子带脱开墙面,急滚着,来势汹汹地下堕。
      古古因了云雀的叫声闪避在一边。那牌匾哐地砸下,溅起一城门洞的尘土飞扬。正过城门的人们立时谁也瞧不见了谁,只闻听烟尘中一堆咳嗽声。
      等尘埃落定,古古一瞧云雀仍停在那块写着“和谐门”的匾上,只不过那匾此刻平摊在地上,匾下砸着一个人,那人已经扁平了。众人见这情形上前一阵哄抢。牌匾和牌匾下的尸体眨眼间被哄抢一空,仅剩下东躲西藏,错点被人一把抓死的云雀。
      “哇!真!真!真是奇迹呀!”古古讶异得发昏。
      “唉!”云雀拍拍自己羽毛上的落灰,“这是罔川一景,你没见过?”
      “没有!”
      “那你不是罔川人了?”
      “我,应该不是吧?他们这么哄抢到是为了什么呀?”
      “这事还得从这个门开始说起!”
      “这个门?”
      “对,这个门!这个门刚好处在风口,常刮过道风。所以当时建的时候,石匠就在上面刻了个“镇风门”。这也是罔川城百姓心中默认的名字。可惜现在是民国,什么都乱,什么都变的快!这过道风就更是如此了,今儿一阵,明儿一阵!我们罔川城历任总裁也跟这过道风一样换得快,而且还都好给这刮进城门的过道风起名字。一刮风就起名字,就造一块匾,就挂上城门当成是城门的名字,要百姓们熟读熟背,说错严惩。可是挂匾的知道匾不过只挂一阵风的时间,所以就钉得不牢,所以稍有风吹草动匾一准掉下来,每次都有被匾砸死的。如果遇到又没被砸死,那么抢到些匾和尸首就可获升官发财的奖励。这也算是这块匾的双面效果吧!走吧!”
      古古在云雀的带领下走出城门,走进罔川城。伟岸的楼宇,气派的街道,俨然是一座漂亮的城市。只是不时掠过上空绘有各种政权标志的侦察机在平坦光洁的路面上投下它硕大的钢铁的阴影才提醒着想要入侵者的轰炸随时可能发生。走进罔川城的同时古古听到一种奇怪的风声,好象咒语刺痛他的耳膜,让他感到不适,五脏翻腾想呕吐。他赶紧用手捂紧耳朵,可是那风声根本挡不住,还是一下下刺痛他的耳膜。
      “你怎么了?”看见他难受的样子云雀问。
      “这里风很奇怪,象是咒语,让我不舒服!”
      “风声?咒语?”云雀侧耳细听,“什么也没有啊?”忽尔恍然,“啊,我知道了!那不是风声,也不是咒语!那是特务们在颂经的声音!”云雀道。
      “啊!我好难受!快受不了了!”
      “没事!习惯习惯,慢慢地你就会象我和其他罔川人一样完全听不见这颂经声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颂经啊?搞得我五脏翻腾!”
      “说来,这个也是罔川的一景!在罔川的大街小巷人海人潮中混杂着穿着打扮跟百姓相同,但一眼就看得出绝非常人的人!他们为数不少,他们是中统散在各处的特务!”
      “特务?”
      “对!他们的特殊任务就是念颂‘正经’!”
      “‘正经’是什么?”
      “正经我也说不上来!我只知道它是由中统编写的一种经文!从我孕育起我就天天受这颂经的熏陶!一开始跟你一样也是感到不适应,五脏翻腾,想吐!可是没有办法,这颂经声是全天候365天全天24小时无休的!你听也得听!你不听也得听!终于从某天开始我再也听不见这颂经声了!再不想吐了!但我的行为和思想从此被这颂经声控制了!”
      “可既然你听不见那声音在说什么,你又怎么确定你被那声音控制了呢?”
      “因为从我听不见颂经声开始,我发现自己和其他的罔川人一样,会在同样的时间作同样的事,作那件事时会说出同样的话,同样的动作用同样的方式!天下没有这样的巧合!而且在我还听得到颂经之时,我不会这样!况且罔川祖祖辈辈的传说也是这样说的,并一次次被验证,罔川人就是这么一代代修成罔川人的!”
      “这好象有些可怕?”
      “你听得清特务们在颂的内容么?”
      “让我仔细听听!”古古闭上眼睛,清除心中杂念,“咦,特务在颂阴阳经么?”
      “什么阴阳经?”
      “我听见一种阳光般洪亮的颂经声,同时又听见一种阴灵般潜隐的颂经声!”
      “噢!你能听出两种颂经声!我曾听老辈的传说中讲过,在罔川,只有与终南山的妖孽生的杂种才能听见阴阳合一的两种颂经声!当然如果说你不是罔川人,你想必与终南山的妖孽无关!你听得清那阴阳双声分别在颂什么经么?”
      “嗯,我听见那阳声现在在颂,‘宽宥吧!爱与你不相合的人吧!因了这爱你会得到幸福!’而那阴经同时在颂,‘赶快踩死与你不相合的芽苗!拔掉不相合的花朵!碾烂不相合的种子!彻底剔除不合的人,你才会获得快乐!”
      “天那!天那!为什么我活着的时候只曾经听得见阳经呢?我他妈的真是个傻鸟!”云雀说到这儿无力地掉下来,落进古古的头发里,“我能在你的头发里睡一会儿么?我好累哟!”有气无力地。
      “你睡吧!希望我的头发能让你觉得暖和!”古古一直觉得云雀是个温文而胆怯的书生,没想到它居然会骂三字经。
      “谢谢!”就这样古古顶着云雀继续往前走。很快来到了闹市区。
      闹市区。李府大宅辉煌地座落在显贵的位置。这是古古上次见过的景象,但这次还有古古上次没见过的非常景象。闹市熙攘的人群中,每一个人都不是独立存在的。一个个阴幽晦暗,五官模糊的阴灵,或尾随人后,或趴于人肩背,或几乎与人重叠。看得古古悚然。仿佛入了死人聚集的鬼域而非活人群集的城市。
      “云雀!云雀!”古古小声叫醒云雀,“你看见了么?”
      “看见什么?”云雀从他的头发里滚起。
      “这些人个个背后都有一只鬼!”
      “没有啊?你幻觉吧?”
      “真的!不是幻觉!你一点都看不见么?”
      “它看不见啦!我又没在它身体里!”
      古古和云雀听到这声吓了一跳,他们忘记了古古心脏里还有一根会说话的红焰的针呢。
      “你,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在我心里,所以我才能看见鬼,并听见阴阳正经?这些都是我上次来没有感觉到的。”
      “对一半错一半!”
      “什么意思?”
      “你能看见鬼是因为我在你身体里!你能听见阴阳正经是因为你现在不再是附在别人体内的水罔而是正而八经的‘非罔川人’!”
      “什么意思?”
      “唉,你的脑袋还真是比较弱智!”
      “什么意思?”
      “——”心里的针不再说话。
      “古古,恐怕你心里的那根针它不是罔川人!”云雀有些惶恐。
      “我根本就不是人!”心里的针回应。
      “你是鬼?”古古问。
      “也不是!”
      “那你是什么?”
      “对啊,你到底是什么?”云雀更加惶恐。
      “我是——终南山的女妖!”
      “哇!云雀!她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终南山女妖啊?”
      “你赶紧把她弄出你的身体去!终南山女妖很邪恶很可怕的!”云雀嚷嚷。
      “你这个罔川人!死了还这么罔川正经!真是冥顽不灵!”
      “别吵了!快看!”古古诧异地指向李府院墙。一头青色的长着两个大弯犄角的水牛从院墙内驭风而出。牛背上盘坐着一位着青袍,盘发的小道士。小道士长得极可爱,宽宽的额,乌溜溜的圆眼睛,胖嘟嘟的两腮,看起来简直就是个孩童。可是从身形看分明又是个大人。古古觉得这张脸似是那十二块玉牌中的一块,然而细细瞧来却又不似。
      小道士吹着一只陶埙,吹出来的乐音只有一个调调,却盖住了令人难以忍受而又无处不在的颂经声。更奇的是伴随着活人的阴灵个个丢下了活人拥向青牛。眼见了阴灵聚集得差不多了,那青牛掉转牛头带着众阴灵飘入李府院墙去。
      古古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同时心跳得爆红了他的脸。他惊吓于爱得感觉。他想自己不可能爱上这小道士啊?自己又不是同性恋。可是爱的感觉在他心里越来越强烈了。
      “你别羞臊!爱他的是我不是你!”古古心中的女妖对他说道。古古这才安下心来。
      李府后花园中,阴灵们秩序井然地掏出冥币或金银珠宝,放进小道士身旁的两个布袋里去。一个布袋上写着‘水罔得胜’;一个布袋上写着‘李少爷之灵得胜’。放完后,小道士开口道:“你们都押好了!我现在就去看结果!你们在这儿等消息吧!”说罢,把两个钱袋担在牛背上,驭风而去。

      古古心内的女妖牵引着古古和云雀追撵着小道士翻过一道道院墙,跑过一片片丛林,来到一座花园里。花园中心有一座假山,青牛在假山前停下。小道士回头看了看古古,冲他作了个鬼脸,径直架着青牛穿假山而入。古古心内的女妖牵引着古古追撵过去,竟也直穿假山而入去。穿过假山,黢黑不可视物。小道士自然也再看不见。古古不想再前行,却被心内针驱动着不自控地往前走。古古稀里糊涂地走着,感觉身体似是无根,飘忽不定,偶尔手及之处冰凉而滑腻,口鼻之间呼入的尽是类似防空洞的阴湿霉败的腐烂气息,熏得人要晕倒。
      就这样一会儿向下,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又似乎绕回头,一会儿明明在往下走,一会儿又确确在往上走,七拐八绕完全丧失方向感。
      不知走了多久,黢黑中脚下猛地一空,身体呼地堕下。古古手忙着乱抓,想抓一个停住身体,但是什么也没能抓到就跌入一汪水里。
      古古奋力浮出水面,伸头瞧去,自已是在一潭水中。他再朝远处望去,白茫茫的,适应一会儿才恢复视力。这儿是群山环抱的一处谷地,自己的头上是一座垂直的高深不可测的岩洞。自己方才该是由那里掉下来的,而这潭水好象是积的雨水坑而不是什么真正的水潭,充斥着蚊蝇。他反应了半晌才明白自己已然从一座假山连走带掉地来到了真山环抱之处。
      这山谷不是很大,也就一个足球场的规模。怪的是这里听不见颂经声。而且从地面去一丈以上的地方已被奇浓的雾气锁住,完全断了人的视线。似乎浓雾将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了,即使是声音。这里只听得见一种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凄惨至极。古古听得出这声音就是那被困在心包里的叫花子本灵的惨嚎,因了□□的痛苦而痉挛性地丧失理智与尊严的惨嚎。
      借据着李少爷尸体的圆月弯刀和霸占了叫花子身体的李少爷烟各据山谷的一边,彼此虎视眈眈。而各自占有的肉身已被糟践得不成样子。李少爷的心口上插着一把西瓜刀。叫花子的肚子被剖开了,肠子拖在地上。二人的个子都缩水了约有五分之一,全身焦黑抽缩,明显已被火烧烤过。
      在二人的中间站着模样无差的另一个小道士,一个好象塑像般动也不动的小道士。而跟自己一起从山洞中掉出来骑青牛的小道士飘过去与那动也不动的小道士合为一体。合体后的小道士瞧了瞧二人,对恃的两个□□——李少爷(实际控制者是圆月弯刀)和叫花子(实际控制者为李少爷烟)。
      古古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被爱意胀满,简直要爆跳出胸膛。他慌忙按住自己的心:“你怎么了?怎么会对这样的情景产生爱?”
      “不是你爱!是我爱!我爱他们四个!这实在是个意料之外的丰收!确实让我有些激动地按捺不住!”心脏里的针(终南山女妖)应到。
      “什么四个?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古古问。
      “你看吧!看下去自然就了了!不需我多说!耐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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