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协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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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儿……”这两个字在宁减的口中浸出无边的苦楚来，他的声音沙哑，干涩，仿佛带着血痂的旧伤再一次崩裂开。
他又梦到那一夜，应织离去。
从那以后，应织再也没有找过他。
他们之间的情谊就这样断了吧。
可笑的是，一封赐婚诏书又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他不能娶应织为妻。
血气向上翻涌，他艰难地吞咽着，努力将血气压下去，不再去想那一夜的事。只是想怎么样才能走好下一步。
“来人。”吩咐了下人，伺候他洗漱，穿上朝服，备好了车。
此时还依旧是数九寒冬，都城的天气依旧寒凉，风吹刺骨，今日没有下雪，晴空万里，算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手下人都很高兴，他们爷自从中了毒，就不曾出来走动过。今日哪里来得好心情，竟是要出门去。
护卫陈楷跟在他家爷后面，脸色铁青，沉声不语。
家中别的人不知道他们爷是怎么想，他还不了解吗。他们爷这明显是要进宫去。而赐婚诏书已下，没有什么要自家爷操心的。除了一件事。
马车碌碌地走着，宁减的心思不禁飘远。
边北苦寒，缺吃少穿，不知道应织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又是个倔性子，受了苦，也从来不会哭出来，只要他不问，她就不说，有时候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想着想着，宁减又不禁吐出一口血来，心里暗想，这毒还真是霸道。
来到御前，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这皇宫还是跟以往一样清冷，虽然烧了地龙，可是这空旷的大厅比他那病榻也好不了多少，没有什么人间烟火气，虽说有后宫佳丽三千，哪一个又是真正把心放在皇帝身上呢。
皇帝坐在威严的大殿上，与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开口“王兄多日不见，气色好了许多。”
“谢陛下关心。”他淡淡道。默默隐下胸中翻涌的血气。
“爱卿所来，为何？”皇帝抬了抬胳膊，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倚在龙椅上，似是漫不经心地说到。
“臣请陛下收回成命，臣不愿娶靖边大将军应织。”此话一出，如同一声惊雷，砸在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皇帝沉默了半饷，问他：“为何？”
“臣已有心上人，故不能违背心意，娶靖边大将军为妻。”
这时候皇帝也端不住了。
“我说王兄，你不是小时候最喜欢织织的吗？你怎么能变心呢？”皇帝直接从龙椅上走下来，看样子是急了。
“你不就是中个毒，总是能解的，又不会死，你不能耽误了织织一辈子啊。”皇帝面对着这个皇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宁减不语。
皇帝无奈，只好妥协，“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让织织来选，她若是不愿，朕就免了这婚约，她若是愿意，朕就管不着了。”皇帝洋洋得意地笑道，他可是知道织织的。织织那个性子。
不然当年也不会力排众议，让她去打仗。
宁减略一沉吟，便算是答应了。
这算是把选择权交到了织儿手中，剩下的就随织儿吧。他合上眼，轻轻缓了一口气。
送走了宁减。
定王要退婚的消息传的很快，甚至没有多久也传到了应织的耳朵里。
此刻应织正坐在将军大帐中，手里拿着这封从京城送来的消息。不知是谁送来的，盖着烫金的戳，无名无姓，只能看出是来自于达官显贵。只是谁这么关心这婚事呢
她心中已经暗暗有了答案。
应织抿嘴一笑，这是她这几个月来，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军队已经行至离都城也只不过百里了。
安顿好一切，应织悄悄走了。
当应织站在定王府门口的时候不禁有些感叹，这定王府的牌匾依旧如当年一般，遒劲有力的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端是看这字，便觉气势逼人。
再看门口的侍卫，站得笔直。只是人已经不是她当年出征前的人了，是两个略微生涩的面庞。
那扇朱漆的大门，她已经许久没有碰过了。
应织走上前，将名帖递给了门口的侍卫，自己则静静等候。
而府中，宁减从噩梦中惊醒，南疆，又是南疆。偏偏他不愿回忆的事在他的梦中一遍又一遍地出现。
漫山遍野的荼蘼花开，是所有色彩退却以后剩下的苍白，周围的将士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花瓣，一个女子脚带铃铛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铃铛叮铃——叮铃——
一声声摄人心魄，伴着女子若远若近的轻柔嗓音，似这荼蘼花瓣飘飘洒洒落在这天地间。
天色昏暗，最末是一抹橙黄，接着是一残血红，收到最后则是一片鱼肚白。
那女子轻轻开口道：“你既然杀了我们多族人，我不要你的命，我要折磨你一生一世，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梦里也是我……”
“梦里也是我……”
“是我……”
又是那个梦，又是那个南疆的女子。
世人都说宁减喜欢上了一个南疆女子，连梦里都是她，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多么不可及的存在。
思及此，又是一阵咳。
他刚刚喘匀气，侍卫便来敲门。
“爷，靖边大将军拜见，说是有要事相商。”说完便退下了。
当应织见到宁减的时候，不由得心里钝痛。
那是她少时的月朗风清啊。
记得年少时，她总爱跟在他的身后，跟着他练剑、习字、学兵法。
他那时最喜欢穿月白色，每次听先生讲完课，他总是在王府的竹林旁等她，他站在那里，比竹子还要挺拔几分，多少次，她看他都失了神。
而如今，他形容憔悴，瘦了许多，不见当年的风采，但是坐在那里多了几分威严，目光沉得像一潭静水，不自觉让人要被那一双眸子吸进去。
他一身暗红的衣衫，沉郁，而萧条。
意识到眼前的人又一次望着自己出了神，宁减敛下眼睫，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只是淡淡道：“将军所来是为婚约吧。”
应织瞬间反应过来，不给他说第二句话的机会，果断道：“我知你已有心上人，我来是同你做个商议。”
她一脸正色，见宁减不打断她，“我现在虽说是靖边将军，可是我也是个女子，皇帝并不放心我，我嫁与你，你心上人是谁，与我无关，我只求为我家人寻一处庇护，你可答应？”
宁减略略迟疑，“只是……”
应织接上，“只是你快死了，对吗？”
此话一出，四下寂寂，无人敢说一个字，侍卫内心不由得暗暗称奇，不愧是大将军什么话都敢说。
“你娶了我，我以后帮你照顾你的妹妹，恐怕，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好。”只有这么一个字，却是激起二人心中无限的波澜，若是没有南疆那场战事，只怕是他们之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应织心里有些苦涩，她竟不知，自己竟然要用利益去与他交换，才能成就这门婚事。
宁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什么都没有再说。
他正准备送客时，
“传陛下口喻，宣靖边大将军。”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协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