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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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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字非常漂亮,据说这举国上下也没几个有他写得好,挺拔秀丽,飘逸犀利,这是无情给的评价,戚少商虽然不懂这些,没什么研究,不过,对此他是衷心的表示赞同。只有顾惜朝十分不屑的说,花鸟草虫,荒淫无度,奢侈糜烂,他倒是很擅长,哼!做皇帝却是草包一个!这话,在今天之前,戚少商还勉强可以保持沉默。
而如今,当他们一路纠结的来到御花园居然看到皇帝很有兴致的搂着一位美人,正挥毫泼墨后,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所以,他想,真TMD混账一个!这算什么?
宋徽宗赵佶很淡定,他眼看着诸葛正我和戚少商匆匆赶来,于是露出和蔼可亲的笑。作为皇帝他自认为还是很够格的,所谓处变不惊,所谓稳定朝野的权利平衡,他微微扬起下巴,难道我做的不好?!恩,就像蔡京所说诸葛正我最近的确太嚣张了,恩!是该警告一下了!所以,先故意召进宫却不接见,也是一种方法。对此赵佶自觉很有经验。
“哎呀~诸葛卿家来了?正好!帮朕看看,这幅春日喜雨和这幅梅花绣眼哪个好?”赵佶悠哉的顿了顿,很满意的看到诸葛神侯有些阴沉的脸色,“看起来神侯似乎气色不好啊!果然是在怪朕让你们久等了啊!”
“微臣不敢!”
“你们不敢?”赵佶眉头一竖,怒道“你们连金国使者被杀这么大的事也瞒着朕?!你们还有什么不敢?!”
诸葛神侯见状,慌忙跪下,戚少商愤然,但毕竟知道孰重孰轻,也跟着跪下,拱手道:“皇上明鉴,此事事出有因,绝不是故意欺瞒!”
“是吗?!前天开封府尹什么都招了!你们真是好样的!金国是我们的盟友啊!我大宋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怎能如此对待死去的金使?!居然想瞒着朕?这才和平不到几天万一金国那边恼了!可怎么办?”赵佶保养的很光滑的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越说越激动“如今一个二个都反了啊!当初是你们主张着抗辽,朕允了,联了金国,这好不容易有了盟友,你们还不以诚相待!”
皇上这似乎不是真的动怒,但这事棘手!弄大了便是国与国,正如少商所说这凶手似乎是在挑拨宋金之间的盟友关系,那么必是辽人,现在的局势,辽国与金国相抗,正好平衡这一年三国维持着表面的友好。然而。。辽人又怎么能罢休?!虽说定了合约,但找个借口打回来,最好还是跟金国一起,这是最好。按此想来,为今之计,不论那凶手是不是热血的江湖人士,他都必须来自辽国。诸葛神侯暗忖道。
果然,在听过戚少商大的陈述之后,赵佶的脸色缓和了很多,抬手示意“朕也知道神侯你这么多年鞠躬尽瘁,又怎么会不相信你
欲擒故纵,所谓,上策。
一转眼就便是夕阳西下,漫天的余晖,灿烂的让人不忍窥视,戚少商站在皇帝身后,百无聊赖,整整一个下午面前这个整个大宋最金贵的主儿唱大戏一般,面色波澜壮阔,情绪抑扬顿挫,自以为高明的玩弄着所谓的帝王之术,而今,在交代了7天内一定要破案给金辽两国一个交代后,松了一口气的皇帝饶有兴致的拉着两人,评论自己的最新画作。
“论画啊!朕还是最喜欢黄荃!”
戚少商看着同样波澜不惊淡定从容的诸葛神侯,有些恍然,为官一日便要有一日的做派,是不是在朝堂上呆久了都会这样?即便他从来都是相信诸葛正我的,即便他明白不得不这样的道理,但是这无法遏制越来越深的排斥和倦怠。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整整一天一夜,顾惜朝才回来,回的却是容斋,容二来几乎是在他进门的瞬间就凑了过去,扑面而来浓重的血腥味,根本不用再问,这人做了什么,小老头近乎痛惜的看着面前毫无表情的青衣书生,在得知神侯和戚少商被召进宫的事后,刚清醒不过一个时辰的他皱着眉思忖了半响,接着,就不顾劝阻的出了门。
“惜朝,你。。。。”很难的,容二来没有滔滔不绝而是忐忑的吞吞吐吐
“还好。”气息还算平稳,面色不算太差。老头呼了一口气,这才暂时放下心
“快给我看看,这样不是玩命吗?!你以为金针封脑是伤风感冒?如果是顺利取了针那就算了,你还。。。”
“说这些有的没的管什么用?事已至此,倒不如想点实际的!”顾惜朝一把甩开被容二来抓住的脉门,抬脚便于往内堂走,不料,半步还没迈出去,腹内几股热气翻涌,直冲脑仁,他甚至还来不及伸手扶住一旁的紫檀木桌子,眼前一黑,顷刻间失去了知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甘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她也是自己不识时务,张老员外肯要她就是她修来的福分!居然,就闹起来!啧啧~这可不就是活该,谁不知道,人家的关系可同这天呢,放眼扬州城谁敢惹他?!说白了性子在烈也不过是个出来卖的。还想立牌坊?这被折磨死也是不识时务啊~”那是江南楼的老鸨,顾惜朝还记得,娘死的那晚,这个女人就这么看着,冰冷的眼神从撇着的肥厚的嘴边流淌下来。
“小顾,你也别太伤心了,你娘他在这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早点。。早点。。。下去的好。。。也好托生个好人家。。哎~~” 这个做杂役的黄大娘是真心同情,所以,他很有礼貌的回了一个笑容,说:“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吧”
“帮我把我娘葬了。”顾惜朝说着便跪了下来,郑重的磕了个头。黄大娘诧异这个小少年的冷静,心里一阵发毛,忙不迭的答应了。
于是,他当晚就离开了扬州,出城门的最后一刻,城内突然放起了烟花,盛开在深蓝色的夜空,映衬着人间的一切美好,漂亮极了。
他还记得自己仰头,看得很认真,一朵接着一朵,升起,怒放,凋谢,灰飞烟灭。
再看到第二十七朵烟花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顾惜朝,就哭这一回!从今以后,势要扬名立万,势要登坛拜将,势要血债,血偿!”
在那个及其热闹的七夕,绚烂的苍穹下。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的扎进肉里,浑然不觉。
后来,11岁的那年,他对师傅说:我要去报仇!容一去点点头,大手一挥,顾惜朝头一次下了山,一个月后,扬州城的特大新闻便是,张老员外离奇死于春风阁小桃姑娘的闺房中,死状相当的恐怖,以至于小桃姑娘也受了惊整天疯疯癫癫。
那一次是顾惜朝第一次杀人,他毫不惊讶自己的熟练和镇静,毕竟他在之前的几年中曾无数次的在脑中演练。
一个春风拂面的清晨他再次离开扬州,城门外有几个闹成一团的小乞丐,他怔忪的看了半响,呼了口气,不再迟疑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戚少商,其实在那天你对我说“我拿你当知音”时,我就知道,你就是小戚,可知道归知道,终究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们到底是遇见的太早还是重逢的太晚?!哼!所谓的天命从来都是如此荒谬可笑!
也罢,也罢,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欠你的,必会还,至此两清。
几乎是马不停蹄,风风火火的回来直奔后院,然而,却没能见到顾惜朝。追命说:“惜朝他醒了,什么都想起来了。。。”顿了顿,有些迟疑的看看面前的完全被笼罩在夕阳下的金灿灿的男人“所以,他死活都不要住在这儿。我看他身体虚弱,没法子就让他们离开了,但我跟了一会儿,现在应该在容斋!”
“恩!我去看看!”戚少商又笑起来,撑起两个大大的酒窝。
当顾惜朝终于睁开眼的时候,已是皎月初升,很快就要十五了,月儿乐呵呵的变成了半圆形。所以月光很足,所以戚少商可以清楚的看见床 上那人,一点点睁开眼睛 。惨白的脸开始恢复血色。黑琉璃般一双眼睛渐渐回神,然后,转向坐在床边笑得及其灿烂的九现神龙。
“戚少商?”顾惜朝起身,屋内没有点灯,明明灭灭间,戚少商看到那人勾起嘴角,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别来无恙?”
与恢复记忆的顾惜朝再次相见会是怎样的局面?戚少商想了很多种可能,再不去认定会出现哪一种时,他做了很多准备,想了很多台词,然而,此时此刻的顾惜朝这样平静的表现却让他哑口无言,只得支支吾吾“无恙,非常无恙!”
下一秒,却是大片大片的静默。不该是这样尴尬到引人窒息的,戚少商相当懊恼。
“你都想起来了?”
“差不多。”顾惜朝说着边下了床,走到桌前,从容的点灯。
“那挺好。。。惜。。顾惜朝。。你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好了?!”戚少商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走到那人跟前,语气中全是关切。
灯却正巧在这时被点亮,霎时,满室昏黄柔和。烛火摇曳,映在顾惜朝的脸上,反射出温润的气韵。他一时怔住,呆呆的看着,有那么几分贪婪,这两天自己根本没有休息,一半是因为身在皇宫另一半是放心不下,有时撑不住迷瞪的一会儿,做个小小的梦,也是赶回去那人已死。每每肝胆欲裂的叫着‘惜朝!’猛地清醒过来,都庆幸不过是个梦。
顾惜朝也是同样出神的回望,不觉的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知道身上的血腥味,已经被容二来的药味掩盖,所以,这人才没起疑,如果不是如此,你还会相信我?
‘我信,因为你是顾惜朝!’记的几天前他这样对他说过,真是笨蛋一个,不过,你运气不错,现如今连你这个大仇人也要帮你呵!真是不甘心,绝不甘心,凭什么要帮你?凭什么。。。时至今日于我唯一想做的却是还给你一个相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悠悠惜朝,君子好逑。
“大当家。。。今天月色不错,不如陪在下小酌一杯,如何?”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
“你身体还未复原,就贸然喝酒,这不成!”虽说,想与你一醉方休已久,但我只来日方长!
“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死不了现在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我难得今日有心情,你不喝,就哪来回哪去!”言罢,顾惜朝宽袖一挥,扭头便走。
“等等!”
许多年后,每每戚少商想起那一晚都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顾惜朝的不妥,他明明已经表现的那样明显!为什么当时的自己居然会容忍自己把这一点不安忽略掉?!
在容斋的□□,有一处小跨院,种着几根修竹,倚在白墙灰瓦的围墙边,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意味。
顾惜朝寻了一壶桃花酿,摆了两碟小菜,凉风有性,伴着初夏的皓月无边。如果这真的只是一个兴之所至的普通对饮该多好。
可惜,如果不是个好词,通常这个词接着的那句话都不会成立。
因此,在这晚的最后,当戚少商忽而全身冰冷,双手颤抖到再也拿不住那个描金青花小瓷杯时,他的心一年半来头一次,痛得这样难以言语,无以复加。
“天下至寒的剧毒箱子燕。。。怎么样?是不是一如往昔?”这清越朗朗的声音,戚少商知道一辈子都不可能弄混,不可能记错。
“顾惜朝?”他支撑不住从石凳上滑倒在地。咬牙切齿“为什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哼!你会知道的!”书生站起身,狞笑一声“戚大捕头,你还不知道顾某是个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