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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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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辛交了医药费,预订了手术时间,陪妈妈聊了一会儿天,回来后就在超市买了一桶方便面和一瓶矿泉水,拎着塑料袋,趁着天色还未全黑前回家。
没想到在小区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高挑美丽的身影,正曲腿用高跟鞋踩着一个躺在地上扭动的男人。
“太恶心了,滚!”
猥琐男连忙爬起来,嘴里还不干净:“穿成这样不就是勾引人的吗?你还打人,必须赔我医药费,否则你别想离开。”
傅辛知道这里的治安不太好,老旧小区连个保安都没有,看样子苏知知好像遇到了麻烦。
他丢掉塑料袋,连忙小跑过去。
苏知知心情烦躁:“还不滚出我的视线,下次踩的地方就不是你的肚子了。”
男人看了看她的细高跟,又看了看快过来的傅辛。
“你给我等着!”他丢下狠话,就落荒而逃。
傅辛微微喘着气,声音有点担忧:“苏总,你没事吧?”
“被骚扰了。”
“那我报警。”他马上说。
“不用了,我已经教训了他一顿。”
苏知知低头看了眼,黑色高跟鞋设计得很漂亮,只是因为踩过那人,所以似乎也变得肮脏起来。她马上蹬掉了高跟鞋,有些不稳地踩在鞋面上,仰头看着傅辛。
“现在我想索要一点点报酬。”
傅辛福至心灵:“是让我抱你吗?”
“昂。”理所当然,“抱我去你家。”
傅辛低头看了眼她笔直纤细的小腿,俯身公主抱,特别仔细地用手臂压住她的裙边,没有让她的裙子滑落,也没有挨着她的皮肤。
苏知知顺势用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我没有很重吧?”
她枕在他的臂弯,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没有,苏总很轻。”傅辛很害羞,耳朵一直没回归到正常的颜色,“下次您来,可以提前联系我,这里治安不太好。”
是不太好,小广告漫天飞,垃圾桶溢出桶外,时不时有无业游民乱窜。
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会出现傅辛这样干净漂亮的人。
“对了,您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有钱自然什么都知道。”苏知知含糊说了句后,明目张胆转移话题,“你多大啦?”。
傅辛懂事得没有追问:“我二十。”
傅辛家在三楼,电梯坏了,他就抱着苏知知走楼梯。楼梯一阶一阶往上,但是苏知知没有感受到晃动。他看起来清瘦,但是手臂很有力量,抱得很稳当。
声控灯亮起,傅辛说:“苏、苏总,我得先把你放下来开门。”
苏知知不赞同,刻意为难他:“地上脏。”
傅辛急得面红耳赤,正当苏知知打算放过他时,他居然把自己的鞋蹬下来,让苏知知踩在自己的鞋面上,他自己穿着白袜子踩在地面。
“咔嚓。”
钥匙插进锁里拧开了门。
傅辛说:“苏、苏总,我把你抱进去吧。”
苏知知:“嗯!”
傅辛的家是普通的三室一厅,房间很整洁。
他俯身把苏知知抱起来,没来得及穿鞋,只穿着袜子,把她放到客厅的沙发上。
然后返身拿鞋和关门。
苏知知侧靠着沙发,微卷的长发滑落在她的肩头,长腿曲着,脚趾蜷缩。她用那双似是含了脉脉情意的桃花眼,注视着傅辛的一举一动。
“傅辛,拿双鞋给我吧。”
被指名道姓的傅辛浑身一激灵,结结巴巴说:“拖鞋、我的拖鞋可以吗?”
苏知知歪头看他:“当然可以。”
傅辛半跪在地上,把一双蓝色的普通拖鞋放到苏知知面前,鞋头朝外,摆得整整齐齐。
苏知知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的脚塞进拖鞋。
她的脚趾头圆润粉红,整只脚玉□□巧,就像是艺术品一样。
拖鞋比她的脚大一些。她趿拉着拖鞋,漫不经心地打量傅辛家里的装束。
“挺干净的啊,你真是个乖孩子。”她笑着夸他。
傅辛目光柔软:“苏总来是有什么事吗?不用亲自来一趟,有事您直接微信联系我就行。”
“有啊。监督你有没有好好揣摩剧本。”
一提起工作上的事,傅辛原本还有些幼气的脸立马严肃起来:“苏总您放心,这次试戏我一定会好好抓住机会的。”
“那你演给我看看。”
“我还没准备多久……”他只在去医院的路上大概看了下,没有细致分析,不知道怎么走位,台词也没拿捏到位,怕演出来在苏知知面前丢人。
苏知知声音柔和:“没关系,你试试。”她又斜靠在沙发上,撑着下巴看他。
傅辛拿起平板,打开电子文件,导出《蝗虫》这个剧本。
好巧不巧,其实《蝗虫》这部剧的投资方是爱知娱乐。
苏知知偶尔去上班的时候,听戴歌提起过,《蝗虫》这个剧本打磨得很好,是个可以投资的好剧本,讲述的是在灾难年间,民不聊生,粮食短缺,朝廷里的官员置之不问,皇帝何不食肉糜的背景下,民间有个青年义士薛严,举杆起义,建军队、屯兵器,带领人们颠覆朝廷,消灭朝堂上蝗虫的故事。
剧本写好了,但是就差男主角。导演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演青年时期的男主。理想中的男主是一个干净善良倔强,对自家姐姐会自然撒娇,对外又理智沉稳的青年,但是现在圈里符合年纪外貌的男生,要么太过油腻只有技巧没有感情,要么太过青涩不会演戏。
所以张峰导演才会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招募还未毕业的表演系学生来试戏。傅辛便是报名试戏的其中一个。
故事一开篇,讲的是安县有户人家,靠卖豆腐为生,某天遇到一个不给钱的客人。老实本分的个体作坊户红了脸皮、起了争执,拉着蛮不讲理的客人让他给钱,否则不准走。邻摊好心地告诉卖豆腐的王叔,他才知道那个客人是县令老爷的舅舅,刚从乡下来,是有名的泼皮混混。
王叔一听,心里咯噔下,打算就这样算了,不要那豆腐钱了,没想到泼皮混混非拽着人去衙门。县令自然是偏袒自家舅舅的,惊堂木一敲,便断言王叔一家做黑心生意,反而要倒赔泼皮混混十两银子。
王叔当场昏过去,小门小户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泼皮混混不依不饶,说给不出钱,就让王叔家二八年华的女儿抵债。
王叔哪能让女儿羊入虎口,赶紧让她连夜逃命避祸。
王叔女儿王翠翠,一路灰头土脸去往平县,未进城先饿晕在路上,被孤儿薛严救下。自此两人相依为命,翠翠长薛严一岁,便以姐弟相称。
翠翠也是薛严起义的一个导火索。
傅辛默记了几句台词,目光逐渐变得坚毅,开始进入表演状态。
第一幕,薛严与刚醒来惊慌失措的翠翠进行了一段对话。
“方才见小娘子昏迷不醒,所以冒昧把小娘子背到寒舍,事急多有冒犯,烦请见谅。”傅辛双手作揖,端的是有礼有节的君子状态。
他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虚空,似乎在等待某个人的回应,但“翠翠”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家,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傅辛又耐心等待了一会儿,轻笑着安慰,声音也变得更为柔和。
“小娘子别怕,我是平县的薛严,无父无母,以种地为生,家世清白,并非市井无赖。小娘子醒了,能否告知家在何处?我可以送你回家。”
没人跟他对戏,傅辛正打算自己接下一句话,就听见一个略带些怯意的声音响起。
“已经……到平县了吗?”
傅辛一怔,看向沙发上侧卧着的苏知知,她的神色拘束,望向他的目光带着陌生和感激。
“是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这一刻,他就是薛严。
“我是安县来的,我叫翠翠。”轻柔好听的女声这样介绍自己。
十五年以来,未尝与几乎同龄女性这样近距离对话的薛严感到无所适从。
他往后退了几步,拉远了两人的距离,这才松了口气:“翠翠小娘子有礼。”
在床上躺着的翠翠咳了咳:“薛公子,有水吗?”
薛严忙倒了一杯水。
翠翠接过,手指不经意抚过他的手背,薛严顿觉手背上泛起细细密密的酥麻感。
他注视着她秀丽的面庞,略微苍白的唇抿了下杯口沾住的水珠,血气恢复了些,像是门口樱桃树上的一颗即将染红的樱桃,悄无声息地引人采摘。
薛严咽了咽口水,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龌龊事,忙低下头,不再多看。
翠翠放下水杯后,用一双桃花眼温柔平静地凝视着他。
此时此刻,她对他多了几分信任。
在她清澈目光洗礼下,薛严更为刚才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薛公子,我观你年纪轻轻,你多大了?”
“刚满十五。”
翠翠目光温温:“我比你大一岁。”她低头,颇有点不好意思:“我虽是来自安县,但已经回不去了,能否让我在此待一段时间?我会做菜,特别会做豆腐。”
“当然可以。”他几乎有点迫不及待。
他也有家人了!
忽然察觉到自己似乎太过急切,怕眼前的小娘子误会,又补了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家徒四壁。
但是青年衣着干净,气质卓然,眼眸明亮而清澈。
在这一刻,蓬荜生辉这四个字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