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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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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还有一分钟到站……”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急急忙忙从旁边跑过来,等在地铁门外。张胤郴往侧后方挪了半步。
她插了队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站在了别人的前面,当即不好意思地对张胤郴笑笑,随后自觉退了一步,站在他的身后。
张胤郴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往前挪了一步,保持距离。
地铁到了,开了门。
没有空座。
张胤郴站在进门不远的位置,靠着最侧端座位旁的玻璃挡板。
那个女孩就在他前面,抓着旁边的竖杆。
在公共场合,没有熟人,张胤郴一般都是变身低头族。
没过多久,他察觉到那个女孩若有若无地往他这边靠。
他拉不开距离,抬头打量女孩到底想干什么,却撞见一双无助害怕的眼睛。
“喂!”
张胤郴眼皮跳动,把女孩往身旁一拉,一把扣住那个染发的不良青年的手腕。
不良青年手里还抓着作案工具,反而先仓惶地叫开了:“你有病啊!干什么!”
他试着挣扎,却挣脱不了张胤郴的手。那双纤长白皙的手宛如烧红的铁钳一样,又牢靠又滚烫。
张胤郴不笑的时候,眼皮下划一道冷冽的线条。
“手机。”他喉结滚动,不耐烦地说了两个字。
“这是我的手机!我的私有财产!”
地铁上的保安被吸引过来,拨开围观人群,他们穿着黑色制服,像一座伫立在人群中醒目的小山。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闹起来了?”
列车停住,到了新的一站。
门开启,有部分人出站,又有新的一批人进站。
不良青年想趁机溜出去,但被张胤郴死死扣住。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动,他立马慌了:“你干什么!我到站了!”
“他偷拍了一些照片,还死不承认。”张胤郴侧头对保安说,“欺负女孩,作风不良,有损社会公德,麻烦送他去派出所吧。”
“我没拍!我没拍!……”死鸭子嘴硬的不良青年在保安抽出他手机后瞬间噤声。
保安划动手机相册,确认有张胤郴说的内容,互相点头示意,一左一右地站在不良青年旁边。
“放心,我一定会把他带去派出所的,”保安对张胤郴严肃回答,然后面朝女孩,“小妹妹,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女孩低眉顺眼,小声回答:“好。”
不良青年嘟囔句:“装什么乖巧,穿得这么骚不就是让我拍的吗,片子里那些女的都穿这种。你要是不想被拍,就别穿这种勾引人的东西。”
年轻的女孩,扎着高马尾,穿着日式制服,白衬衫,红领结,黑色百褶裙,长腿袜和小皮鞋,根本不是他说的那种不堪的模样。
美好的人看她就是乖巧青春,丑恶的人看她,就觉得她搔首弄姿,想掀开她的裙子。
一听这话,她拽紧了裙摆,走到不良青年面前,小皮鞋磕在地上蹬蹬作响,她生气地抿紧唇,扬起手“啪”地一下打在他的脸上。
力道之大,围观群众都呆了。
原本说话细声细气的女孩提高分贝,声音充斥在整个车厢:“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关你什么事!你一个素质教育漏网之鱼,道德底线低,别为你自己的恶劣行径找借口!受害者有罪论,只有你这种脑瘫能说出来。”
不良青年脸被打偏,鼓起鱼眼睛,一边嘴里继续说着下流之言,一边作势要打她,但被保安死死抓住。
他这种身虚猥琐的人,仗着男性和女性天生的体力悬殊,只能欺负下小女孩,被张胤郴一只手扣着就动弹不得,更别说被两个保安拦着。
他完全挣脱不开保安的手,被固定住,拖到车尾空处,下一站到了直接被拖出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装腔作势、骂骂咧咧。
女孩紧紧跟着,默默听着,在终于忍不了他的污言秽语后,脱掉自己的一只袜子,塞进他的嘴里。
世界都清静了。
*
从地铁走出来,张胤郴禁不住想,苏知知长得那么漂亮,会不会也经常碰到这种事?
她又好像不知道自己长得特别好看,大喇喇地穿个吊带,外衫轻薄,总引得他的视线往她的肩膀和锁骨看。
她偶尔伸手拂过长卷发,带了点若有若无的风情,看他的目光常含着笑意和端详,像是森林里深目烈唇的女巫——明知她很危险,被她蛊惑的旅人仍执迷不悟地奔向她,而他也是旅人之一。
张胤郴喉结滚动了下,分别一会儿,就不争气地想她了。
在尊严和意愿之间挣扎片刻,心中的天秤慢慢倾向后者,张胤郴终于认命,遵循了心中的想法,给苏知知发了消息。
张胤郴:知知,你到哪里了?
按下发送键,他紧张又期待,忐忑片刻,花了一分钟,精心挑选了一张表情包。
一只可爱的狗狗眼巴巴地望着前方.jpg
苏知知没回。
张胤郴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细雨飘洒,在他的额头染了一层湿意,他最终按耐不住,给她拨了语音。
在她带着笑意的温柔嗓音响起时,他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
“给我打电话,是你考虑清楚了吗?”
张胤郴不自觉用大拇指扣着食指侧面,缓解内心的不安。
他调动记忆,苏知知问的意思,应该是她在博物馆说的。
——“实不相瞒,我答应跟你见面,是为了睡你。”
“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也、也不是……”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苏知知酥麻的轻笑声,随后,听筒那边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知知,到家了。”
“嗡”地一声,大脑里炸起惊雷。
“……他是谁?”
与此同时,那个陌生的男人说:“知知,你在跟谁打电话啊?”
他听见苏知知轻柔平静地回答:“一个网友。”
“他是谁?”张胤郴不死心地再次问了一遍。
苏知知回答他:“我的竹马。”
原来她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很要好的男性朋友。
“你们的关系很好啊,都一起回家的。”
救命!他在说什么白痴话。
苏知知笑吟吟地回复他:“是啊,还是他把我从博物馆接回来的,幸亏他今天不忙,能顺路过来接我。”
张胤郴是男性,即便刚成年,他也很了解,有所企图的男性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时,可以多么“顺路”。
单从苏知知的外貌来看,他就感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绝对不止自己一个人对她动心。只是没想到,见面第一天,就被告知有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莫名而来的巨大羞耻感顿时笼罩着他,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凉风吹拂下,他觉得眼巴巴地飞过来跟她见面,请她吃饭,给她钱,被她说糟糕的话后还厚着脸皮给她打电话的自己是个傻逼。
自己在这里紧张焦躁,胡乱献殷勤,但对方却无动于衷,说不定只是把他当成跳梁小丑。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
在删除那栏犹豫很久,最终,还是下不去手。
他无法放弃苏知知。
他想到有个优点是那个所谓的“竹马”没有的,他很年轻。
他才刚刚成年,他有足够的时间。
*
姜珺把苏知知送回去,还赖着不肯走。
他把架柜上枯萎掉的花处理掉,转头兴致勃勃地问苏知知:“知知,你喜欢什么花?我记得你是喜欢大丽花?”
几年前,陈凛还在这栋别墅的时候,他在后面的花圃里随手摘了一束粉紫色的大丽花,递给穿着校服荡秋千的苏知知,那时的苏知知开心得不得了,笑容灿烂得堪比日光。
所以姜珺心里觉得,苏知知是喜欢大丽花的。
只是后来,苏知知出国,陈凛创业,别墅顿时冷清下来,花圃里有人定期修剪打扫,但秋千却再也没有人荡过。
“我不喜欢。”苏知知说。
她侧过头,眼尾上挑:“我喜欢茉莉。”
于是姜珺摘了一把清新的带着透明露珠的茉莉,放在花瓶里。
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可可爱爱地点缀在翠绿的枝叶里,柔嫩又清雅。他把换好花的花瓶放在架柜上,不经意看到一张照片。
一张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他都认识,是刚来别墅的陈凛,脸色冷漠,眼底不安;穿着莲蓬公主裙的苏知知拉着他,对着镜头兀自笑得开心;还有侧头痴傻地望着苏知知的自己。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陈凛和苏知知挨得很近,而自己离得很远。
这张照片是苏老板拍的,她与苏知知有过一段温情的母女时光,后来就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
这张本应该放在苏老板相册的照片,却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里,可能是收拾东西的时候遗漏了,又被仆人随手捡起,放在架柜上。
姜珺把这张照片,悄悄地压在花瓶座底下。
陈凛已经是过去式了,姜珺不愿意让苏知知想起他。
苏知知已经挺久没去公司了。她这个人总是三分钟热度,说是喜欢蹦迪,去过几天就没去了;说是要好好管理公司,按时上班几天也没去了;看上去喜欢大丽花,但现在问起又喜欢茉莉。
姜珺摸不透她到底喜欢什么,她永远都是难以捉摸的。
“顾总一直想联系您,约您去马术俱乐部。”姜珺突然想起这件事。
苏知知兴趣缺缺地抬起眼:“顾总?”
“顾琦。”姜珺解释,“顾氏传媒的老总,跟蒋翡蒋总也认识的,上次您出去和蒋总逛街,顾总刚好有事没去,她一直想和您认识一下,您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去看看。”
“哦。”她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过了一会儿,又道:“顾琦长得好看吗?”
姜珺:“……”
他低头翻阅手机,查到了一张照片,递给苏知知看。
这是个极美的女人,五官的优越胜过了气质的卓然,巴掌脸,鼻子和嘴巴都小小巧巧,唯独眼睛的双眼皮,像是扇形,大而明亮。将近三十岁的年纪,已经很能把控自己的美,笑容扬起的弧度刚刚好,涂着樱桃红的唇咧开一些,露出一点洁白整齐的牙齿。
她扶在身后的栏杆上,背景是蓝天白云,裙摆飘起,怡然自得。
她长得很面熟。
明明是第一次见顾琦的照片,苏知知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似的。
“阿珺,你联系她,就说我要去,闲着也是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