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季》Melom

389、又对不住了

　　为了避开盛怿和左一洁，两人绕了路，但裴重苍也只是第二次来而已，这一绕，就绕了更远去。
　　“我不路痴。”
　　“我没说什么。”
　　虽然左二没说，但裴重苍知道他肯定已经在心里这么猜了。
　　终于来到僧人院，裴重苍这回仔仔细细看了，确实没有别的路，那么这回还是只能看那“胖”和尚还在不在，劳他再给开一次路。
　　不出所料，僧人院的大门依然紧锁，裴重苍看了眼自己爬过的大树，问左二：“爬树会吗？”
　　“要翻进去？”左二蹙眉，“这不合适吧。”于是上前叩门。
　　门从外边锁着，就算里面有人也没法给你开门啊，裴重苍正想说，左二就已经叩响了沉重的铁门环，并大声道：“请问有人吗？”
　　裴重苍屏住呼吸仿佛在等待一个奇迹的发生，空气也跟着凝固了，等了一会儿没反应，他才又说道：“不会有人给开的。”
　　“奇怪，既然是僧人院，那里面应该住的有人，怎么会上着这样一把大锁。”左二捏起挂锁瞧了瞧，又扽了扽，再推了推木门，不行，没钥匙肯定是打不开的。
　　等他再一转头，裴重苍已经不见了，跑到侧面一看，他果然已经上了树，像孙猴子似的在树杈间站定往里望，然后对树下的自己说：“没人，来。”
　　左二仍紧锁眉头，裴重苍的声音从树上传来：“我上次就是这么进的。”
　　“要不，还是找个僧人问一问？”
　　“有人来了。”裴重苍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赶紧藏起来，而他自己则往更高、枝叶更茂密处去了。
　　左二跑到树后藏了起来，然后才想起自己不是想问人来着，为什么跟着藏了起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哎哎哎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给我出来！”
　　左二和裴重苍一个树下一个树上，都觉得可能喊的是自己，但就是坚持躲着不出声，树下的担心树上的移动不便掉下来，树上的担心树下的受不了良心谴责主动伏法。
　　“还不出来，说的就是你俩，还得我亲自来抓？”
　　居然都被发现了吗？
　　左二叹了口气准备出去，裴重苍则又往里缩了缩，却透过树叶缝隙间见着了远处一双灰色的鞋子，这个角度应该是在墙头，但不等他拨开树叶看清，那双脚就已经朝自己飞来，瞬间就到面前。
　　不好！裴重苍抓紧手里的树枝就准备往另一侧荡去，却在一只脚刚离开树杈时，骤然伸来一只手，来势汹汹钳住他的胳膊，再用力一拽——裴重苍狼狈地踩了空，眼见就要往下落去，树下传来的“小心”仿佛近在耳边，手的主人并没有打算让他自由落体，而是带着他轻巧一跃升至半空，再将他一扔。
　　幸亏裴重苍反应快，被扔出去之后及时看清处境，扒住墙头稳稳伏在上面，瓦片哗啦啦被蹬落在地几片。
　　而将自己扔出来的人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空中一踩，便也来到了墙头，背着双手端端立在他面前，显得裴重苍更为狼狈了。
　　裴重苍迅速站起来，也不管这墙头有多高有多险，倒把下面的人吓着了，一个声音道“你悠着点”，一个声音道“咋没摔死你呢”。裴重苍往下看去，下面两个人，一个左二一个上次碰见过的坑蒙拐骗的和尚。
　　而与他一同站在墙头的正是时落崖口中的“胖和尚”。
　　裴重苍朝他说道：“没别的意思，上次没来得及道谢，这次还想请您帮我们开个门。”
　　胖和尚没开腔，底下的瘦和尚先叫骂起来，道：“你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听你的，快下来，这墙是你随随便便能上的吗？僧人院闲人免进，赶紧带着你的朋友离开这里！”
　　左二心道，原来和尚也会着急上火发脾气的吗，他以为都是修身养性和气待人的。
　　“我们是来找时落崖的。”裴重苍看了眼胖和尚，他没有要偏帮哪一方的意思，好像就是个来看热闹的。
　　“你爱找谁找谁，别上这儿来，我们又不是你手下，赶紧走！”
　　左二插嘴道：“请问时落崖是住这里吗？”
　　瘦和尚看了看他，这人好像不在状况似的，毫不客气道：“这里是浮济寺！烧香拜佛我们自然是欢迎，但如果是来找事的，那我们可不是吃素的！”
　　裴重苍：“不吃素？”
　　瘦和尚怒了：“不许断章取义扭曲话义！”
　　裴重苍又道：“你旁边那是时落崖的宝贝徒弟，不放我进就算了，连他也不许进？”
　　胖和尚终于有了反应，一挑眉道：“时老收了徒弟？”随即眼神在左二身上逡巡，仿佛想将他看透。瘦和尚也大为惊讶，怪叫一声：“你？”
　　左二微微摇头道：“他跟我提过，我当时说要考虑考虑。这回我是有事找他，所以才叫他带我来。”他指指墙上的人。
　　裴重苍暗叹，左二什么时候能机灵点，出家人不能打诳语，咱能啊，无伤大雅的一个小谎就可以让事情顺利进行下去，就非得把事情搞复杂吗？
　　“可有凭据？”胖和尚问。
　　左二表情一滞，凭据？他们不过匆匆一面，话都没说上几句，何来凭据？正发愁呢，却见墙上朋友把手伸了出去，说：“我手心有他下的金字咒，你能看得出来吗？”
　　“金字咒？”胖和尚轻轻捏住他中指与无名指，闭眼思索了一番，然后松开手道，“确实，那贫僧便送你们一程吧。”
　　“师叔，不可——”
　　“哎，不必再讲，我心中有数。”胖和尚抬手止住瘦和尚未说完的话，“带他进来。”
　　他俩看上去年纪差不太多啊，怎么就叫上师叔了？裴重苍想，或许就是个辈分吧，就像复杂的家庭亲戚关系一样，有些远房亲戚比自己大的也得喊自己叔呢。转眼便见瘦和尚咬牙不甘地抓住左二的衣领，脚下一蹬便携着他跃过墙头落进院中。
　　“我自己来。”裴重苍往旁边一挪，躲开了胖和尚的援手，毫不犹豫往下一跳，“咚”一声落地，发出了比瘦和尚大十倍的响声。
　　“你膝盖还行吗？”左二问道。
　　“小事。”裴重苍不以为然，然后便见胖和尚紧随他后轻飘飘落地，正正好好落到石板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裴重苍赶紧抬起脚后跟，蹲下去把误踩的小草扶正，“又对不住了。”
　　风峤山的草都能修炼成草精，说不定这些草本来也是有这个造化的，就被自己这么无意一踩，把仙缘给活生生断送了。
　　他分明已经往前蹦了不少，还是差点火候啊。
　　左二讷讷道：“我没见你这么有礼貌过。”
　　裴重苍“呃”了声，无言以对。
　　胖和尚微笑道：“这是贫僧最后一次为施主开门送行，往后再见，陌如未见，切记。”然后一抬手，瘦和尚应声过去开门。
　　窥见门外景色与刚才所见无异，左二有些怀疑，裴重苍却抱拳作谢后直直出得门去，他便也只好道了句谢匆忙跟上。
　　身后大门轰隆关闭，左二回身再看，门上大锁已然消失不见，用力推门却仍旧推不开。
　　“路，有了。”身后人话音将他拉转身去，果然有着一条小道，身在院中时角度限制没能看见，左二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眼花，难道是来时他观察不够仔细没有发现这条小路吗？
　　不可能，即便他有粗心大意，裴重苍也不会，他是第二次来，既然走过一次这条路，第二次就不会不知道路的入口在哪里。
　　原来僧人院的大门是连接两个时空的通道吗？世间竟真有如此神奇之事，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科学界虽然也探讨时间空间的多维性，但亲眼见平行时空，却是想也不敢想。我真怕是在做梦。”
　　裴重苍忽然一笑，说：“就当做梦吧，挺好。”说完往前走去。
　　左二跟上，说道：“刚才那和尚说往后就不会再为我们开门了，那以后我们该走哪儿？”
　　裴重苍答道：“这得问时落崖去，毕竟是他的地盘，想让谁进不想让谁进，但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他总不会自己把自己的路封死了。”
　　“我可以问一问，你是怎么和时落崖认识的吗？”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下我的。”裴重苍停住脚步，“这里没有别人，你先说说，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左二沉默了，林间鸟鸣也随之寂静，仿佛也在等着他回答。这气氛诡异极了，加之他们本来就身处光怪陆离的世界，裴重苍觉得左二要是这时候变身成吃人的怪物他也不奇怪。
　　然而左二只是陷入了沉思，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出不来，于是裴重苍“嘿”了一声，打断他的无限遐想，说道：“有事没事你倒是吭一声啊。”
　　“我可以信你吗？”
　　这下轮到裴重苍愣住了，难道说左二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过就是那么一问，因为左二和时落崖的口供对不上，所以他想知道到底哪一边说了谎造成信息不一致。目前为止，他对于左二的猜测，也就仅限于和喻净讨论的那些，哦还有章俨说过的一句亦真亦假的故事会。
　　“左二的前世是个很不得了的人，他这一世有他的职责要担，至于是什么职责，跟咱们就没啥关系了。”
　　于是裴重苍思考完后说：“你还是别说了，我不想因为知道得太多而死。”他自己的事都够他头脑风暴的了，要再去好奇别人的事，这脑子还有空拿来学习吗？
　　何况章俨都说了左二的事和他无关，那还是别往身上粘屎了，别到时候他没因为粟奴怎么着，先被左二的破事给搞死了。
　　他很清楚自己就是个炮灰的命，所以还是离那些纷纷扰扰远一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