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欢》洛无悔

63、青梅竹马的情谊

　　按照公孙筱玥的算计，看热闹的第二天沈重的云霓坊便应该重新开张营业了。
　　不过半路途中出现的白玉堂似乎是改变了这计划，潇湘阁的闹剧传了好几天，公孙筱玥的不作为让这件事在传闻中不断发酵，无论是李家还是像沈重这样的江南布商，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安静不过是山雨欲来罢了。
　　李源为求心安，于是便想与韩七爷先把皇家的布匹订单签了再说，可是韩七爷现在明显是犹豫了，一来白玉堂找上了他，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为了点小钱把命搭进去不值得，二来，那日在潇湘阁外所受的折辱他气还没消，就这样让李家捡了这么个便宜他不甘心。
　　为了平息四面而来的流言，李源硬花大钱买下了三小姐手里的一船布。
　　这布公孙筱玥本不打算买，因为那是沈重的全部家当和白家的“压箱底”存货，白家那位管事的将东西给她的时候还犹豫再三。
　　公孙筱玥虽然也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但实在心里还是有些愧意，多少总是愧对了那位管事先生的信任。

　　不过这世上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事情做了，公孙筱玥也认，左右韩彰就快到了，届时她将原委明说，想来韩彰也不会将错记在那位管事身上。
　　计划因为韩彰的回来而往后延了两天，白玉堂传来的消息，韩彰这两天也就该到了。
　　趁着没事儿，公孙筱玥回家陪王氏住了两天。
　　王氏说起回京的事，公孙筱玥只道还想再玩几天，央求王氏晚几天再启程。
　　别看平时王氏对公孙筱玥严苛，但其实心里对这个女儿却还是宠爱的不行，公孙筱玥撒娇卖萌的，王氏也就半是嗔怪半是敷衍的答应了。
　　“听婉儿说，你在镇子上认识了一位公子，聊的甚为投契，”王氏半认真半闲聊似的开口，道，“多认识几位朋友，多接触一些人世，这些本没什么。只是，你是个女儿家，凡是都要比别人多一份小心和认真，爹娘不怕你丢脸，可是爹娘怕伤心，我们就你这一个女儿，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自然是更要加倍的伤心难过，你可明白。”

　　这些话也大都是因为最近受的刺激她多，所以王氏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又多了几分在意，之前出的那些事儿但凡有一件成长，她这个做娘还不天天以泪洗面肝肠寸断，想想就后怕，所以她开口翻来覆去也就是想让平日里多几分小心。
　　“嗯。”公孙筱玥点头到是难得的认真，那种与至亲分离的痛痛彻心扉，她明白也能理解，“娘，你放心吧，女儿不会在外面乱来的，女儿以后还要陪着爹娘终老呐。”
　　“又胡说，”王氏爱怜又有些责备的瞪了一眼身边的女儿，“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你呀，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急，可是你不急娘可着急，我和你爹爹还等着抱外孙那。”
　　王氏看着自己女儿叹气道，“爹娘选的你看不进眼里，那你自己到是多上份心呐，我们不求什么富贵通达，也不求什么门当户对，只要人好，对你好，我和你爹也就心满意足了。”
　　“夫人您这要求也太低吧！”
　　还没等公孙筱玥开口，堂屋外面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儿声。

　　公孙筱玥回头看过去，梦儿正带着林婉往这边过来，她朝她们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都还没开口林婉便已经一步踏进了屋子，“婉儿给夫人请安，夫人好。”
　　“起来吧，”王氏抬抬手，笑着道，“你们这还真是……这才半日不见，怎么着，又想了？”
　　“是呀，”林婉也不否认，只是点头撒娇道，“筱玥和先生夫人去了京城，害的我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了，好几次我都跟爹爹说要去京城找你们，可爹就是不同意，气死我了。”
　　“你这丫头，”王氏素来对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和悦的很，她笑着看向林婉打趣道，“回头，等我们回了京城，我就在京城里给你觅一户好人家，让你嫁过去，到时候你也筱玥这姐妹俩便能天天都在一处了，”说完她又道，“就怕，到时候你爹娘舍不得。”
　　“才不会那，”林婉话说的快了些，不过随即她却又面色有些微红道，“不过爹娘已经给我订了亲，许是过了重阳，我便要嫁人了。”

　　“是嘛，”王氏点头道，“这是好事啊，找一天我去府上道喜。这时间过的可真快，眼看着满地乱跑的小娃娃都到了结婚嫁人的年纪。”
　　边说，王氏边去瞟自己的女儿，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看人家，这眼瞅就要结婚嫁人了，你再看看你！让你去相看相看都是老大的不情愿。
　　公孙筱玥眼瞅苗头不对，赶紧救拉着林婉打算换个地方说话，“娘，我们先回房了，我……”
　　再不走又要被“逼婚”了，公孙筱玥赶紧拉住林婉逃命似的往自己房里去。
　　临走临走林婉转回头大声对王氏道，“夫人，今晚镇子上有庙会，我想和筱玥一起去，要是太晚的话能不能让筱玥在我家住一晚？”
　　“去吧去吧，”王氏摇头，见俩小丫头都快跑没影了，她不放心的又开口嘱咐道，“你们都注意些安全，让梦儿跟着，有什么事不要逞强好胜，知道嘛。”

　　“知道了娘！”公孙筱玥远远的喊了一声，然后看向林婉，两人相视一笑。
　　能跟公孙筱玥成为发小，朋友，闺蜜，可想而知这位林家小姐也不会什么端庄贤惠的。
　　见已经脱离的王氏的视线范围，林婉别有深意的笑着看想公孙筱玥道，“快说！这几日你都疯到哪儿去了？借着我的名头骗人，却都不告诉你在干什么，小心我去伯母那里告你的状！”
　　“不是说了在秦淮河上。”公孙筱玥道，“这几天给生意上的朋友帮点小忙，你若是真想知道，跟我去画舫上住两天不就得了。”
　　这话也就这么说，公孙筱玥心里清楚的很，林家家教甚严，别说是去画舫小住，就算从前林婉要来她家小住那都是要磨上半天求上半天。
　　那还仅限于是来她家住，公孙策的名字在乡里间是有口皆碑的，所以林林老爷才不反对林婉和她来往，这若是换做别人家……

　　果然，一听公孙筱玥这话林婉便皱起眉头道，“你真不厚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下次……”
　　“行了，等我回京城以后给你多找几个好玩的小玩意儿，”公孙筱玥道，“算是补偿行不行？”
　　“不行！”林婉从小就跟公孙筱玥混在一处，所以那里有那么好打发，她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好几转，这才得意的笑着道，“以后，我去云霓坊做衣裳，你得给我打折！”
　　“这我可说了不算，云霓坊又不是我的！”公孙筱玥摇头。
　　“你说了不算，可是有人说了算！”林婉也不跟她多说，只是朝她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对了，刚才我说今晚镇子上有庙会是真的，所以……你是吃了晚饭出门还是咱们去镇上吃晚饭？”
　　“算了吧，”公孙筱玥有点不太想动，“我就不去了，这一天有点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那可不行！”林婉道，“我答应了别人，要将你带过去的！”
　　“啊？”公孙筱玥听她这话歪头看她道，“你答应了谁？”
　　“保密！”林婉得意的一笑却就是不肯讲明。

　　公孙筱玥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除了那些跟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还有谁会找她？看林婉的样子似乎又不像是从前那些发小，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公孙筱玥也只能放弃，算了，管他是谁，反正能找上林婉的肯定是熟人。
　　林沖桓，林婉的亲爹。
　　原本林家和公孙家都住在一个村子里，林家在村里算是大户人家，有田有地有佣人，但林冲沖桓自小受的是书香门第的教导熏陶，所以成人之后与普通的乡绅自然是相差了许多。
　　当初公孙策带着新婚妻子落户在此的时候林沖桓敬重他的学识，便有意想要结交，而公孙策本就是个为人和善的人，他也十分敬重林沖桓的儒雅磊落，于是这么多年下来，林家和公孙家交情一直不错，甚至连林婉出生以后她的这个名字都是公孙策给取的。

　　甚至到了后来公孙筱玥悄悄带着村里的孩子胡闹，这其中也属林婉最为起劲。
　　明着，这俩丫头都是长辈眼里乖巧懂事的丫头，暗里这林婉疯的不比公孙筱玥逊色，甚至更变本加厉，之说不过这长辈面前装乖巧却是真心跟公孙筱玥学了个似模似样。
　　后来公孙策去了京城，林沖桓搬去了镇上，两个丫头平常也就是写写信互相托寄个东西什么的，这次公孙筱玥回来本来是真想过要去林家住上两天，可是碰上沈重这事，她最后也就只能借着林婉的名头住在画舫上。
　　俩人回屋说了会儿私房话，梦儿将晚饭提前端上来三个人草草的吃了两口便起身往镇子上走，路上公孙筱玥又好奇的问了一次，林婉只是笑着却不回答。
　　马车进了镇子找了个热闹的地方，公孙筱玥和林婉还有梦儿从车上下来，林婉回身吩咐几句，赶车的车夫便将马车牵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茶寮。

　　“走啦。”叮嘱完车夫，林婉挽起公孙筱玥的手道，“咱们这就去看看，到底是谁。”
　　这关子卖的，公孙筱玥无无语，这么多年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性子一点都没变。
　　其实也没走几步，熙攘的人群里，沈重多少还是有些扎眼的。
　　无论如何他的气度和样貌摆在那里，虽然不能跟展昭白玉堂他们相提并论，但在这小小的镇子上，沈重的气度也算是难得一见。
　　老远的看见沈重，公孙筱玥心里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低声在林婉耳朵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们怎么认识的？”
　　林婉撇嘴，道，“怎么，只许你认识，不许我认识？难不成沈公子还是你家的？”
　　哎~这话说的，公孙筱玥只能是闭嘴不再说啥，沈重怎么也不可能是她家的啊，更何况这两人还都住镇上，认识就更正常不过了吧。
　　“筱玥，林姑娘。”

　　见两个人走近，沈重笑着朝她们打了声招呼。
　　那笑容儒雅温和，映衬在半明半暗的天色与灯火下分外让人觉得温暖，公孙筱玥也忍不住朝他露出一抹真诚的笑意，这人虽然是个商人但行事光明磊落，为人又君子，做朋友还真可遇不可求。
　　“忙了这些天，难得今日这里有个庙会，所以就请林姑娘帮忙请你来走走，”沈重道，“我在镇子里最好的酒肆定了一间雅间，他们这两日刚进了一些春酿，清甜爽口不醉人，一会儿你们试试。”
　　“那就多谢沈大哥了。”公孙筱玥俯身谢了谢便就算接受了这安排，反正人也来了，人家地方也订了，要是不去总也说不过去。
　　“是啊，那就多谢沈掌柜啦。”林婉也跟着道了声谢，只不过她的神情语气却似乎是另带了些别的意思，沈重也不再多说。

　　三个人加上梦儿，一路顺着灯火渲染的人群朝酒肆的方向走去。
　　江南，从来就是个软语温言的所在，春天的夜，风和缓轻柔，星月也好似多了几分惬意，这份让人舒服的感觉不仅仅是映在柳叶枝头，映在桃花粉嫩的蕊上，同时也映在了这熙攘街头的每一个人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