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欢》洛无悔

38、活见鬼

　　初春刚过，天气一天暖似一天。
　　虽然春节已经过去有些日子，但白府上下却依旧是喜气洋洋，两位老人家也并没有急着回江南。
　　韩彰的夫人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卢方的夫人确认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这样一来白老夫人当然是想着要留在这里等着孩子出生。
　　这也算一点点小小的私心吧，离自己儿子近些，就算不能日日见面，但要想一起吃顿饭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这天，夫妻两刚起床。
　　白文渊在院子里正在练拳，白夫人正在梳头，一个白府家丁兴冲冲的从外面进来回禀，说水如意被官府的人给带走了。
　　隔着打开的窗户，白文渊两□□了个眼神，白夫人微微叹气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欲言又止的看向自己的相公。

　　白文渊停了手上的动作也是一声轻叹，他这收养了这么多的儿子都没操过这么多的心，现在可好，莫名多个侄女却是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不断，他一边拿起帕子擦汗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跟在身后的那个家丁，“知道小姐是为什么被官府带走吗？”
　　虽然他们两夫妻都说让如意住回白府，但这丫头的脾气拧的很，就是说什么都不肯。
　　这要是住在府里，那还会有这样的事，不过转念一想白文渊又觉得这事蹊跷，如意平日里乖巧懂事从不惹事，这一大清早的，是什么样的事让她直接就给带回衙门去了。
　　“不知道。”那家丁回道，“是开封府的差役抓的人，管家说已经派人去知会小少爷了，就让我过来跟您说一声，应该，没什么大事。”
　　“知道了。你去吧。”
　　白文渊挥挥手将来人打发了，薛氏端着茶盏递到他手边，白文渊一边往里走一边摇头叹道，“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拧，这点跟咱们家儿子还真像。”
　　“像什么像，”薛氏是将如意当然儿媳一般看待的，所以自然是不愿听见这话，“她不过是小孩脾性贪玩喜欢热闹罢了，等以后……”
　　“以后什么？”白文渊抬眸看了一眼自己夫人，这才方缓缓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呀，对此事也别太过上心，依我看，咱们家玉堂八成是不喜欢如意。自家儿子什么脾气你还能不清楚，他不想做的事，你能逼他不成？”
　　“不喜欢？”薛氏有些狐疑不定，“不喜欢？不喜欢，他干嘛还纵着她如此任性妄为？从小到大他对谁如此细心忍耐过。”

　　“为什么？”白文渊苦笑着摇头，心想着这也真是关心则乱，这在外面应付生意上的往来营生那是怎样一番心思，这现在换成将心思用在自己儿子身上，就是如此这般的“实诚”，“你家儿子将人带回来的时候不就说了，如意可怜无处安身，再加上她也算是你娘家的亲人。”
　　他顿了顿，才又看着自己夫人道，“你我二人反正已经收了那么多义子，左右也不在乎多收一个。”说完又是一笑，无奈道，“你这儿子，心里哪装的下一个‘情’字，他若是喜欢如意，怎么会将人家一个人扔在家里，他若是喜欢，人家千里迢迢都追到京城来了，他怎么能一点都不领情，你呀，你这就是关心则乱。”
　　“是……是嘛？”薛氏眉心微蹙却也是吃不准这话有几分是真，不过转念一想，放下那些有的没的不说，现如今这人被带去了衙门总要领回来才是，“那衙门那边……”
　　“放心吧，有玉堂在。”白文渊道，“如意虽然任性，但做事自有分寸，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也的确，除了受的惊吓之外水如意也的确是没什么大事。
　　开封府衙后面有几间专供人休憩的房间，平日空着，不时会有些走失的或是作证的人在这里等候。
　　房间不大仅仅也就只能放下一套桌椅，不过这些房间大多朝南，所以白日里都很亮堂。
　　只是这会儿天边刚刚泛起些鱼肚白，再加上刚刚受到的惊吓，水如意坐在桌边捧着茶杯的手还在微微发颤。
　　之前那一幕还恍若在眼前一般，她就是有再大的胆子，这会儿再想起来也是怕的要命。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现场，这么一折腾当然是要惊动不少人，先不说包拯和公孙策立时就得了人来通报，就是白玉堂和展昭也有差役第一时间就来传了话。
　　按说不管是白玉堂还是展昭，总要有个人跟着去看看才对，不过因为现场十分简单，一个受害者惊吓过度已经昏厥，行凶者无迹可寻，所以差役们到现场勘察了一番并将目击者带回府衙此事便也告一段落了。

　　两边同时，所以还没等展昭和白玉堂出门，那边出现场的衙役已经把人都给带回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得了传话心里都是奇怪，随后白玉堂这边又来了白府的人，他心里就更生出几分疑惑，如意平白怎么会惹来这样的麻烦。
　　展昭略早一步了解了个大概，如意无故牵涉其中，他本想早一点知会白玉堂一声，走到半路却偏巧遇见公孙筱玥从院子里出来。
　　展昭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公孙筱玥走了过去，“筱玥。”
　　“展大哥？”公孙筱玥不是没看见展昭，她只是奇怪这一大清早的他叫住自己是有什么事，“展大哥早。”
　　“早！”展昭笑着，温暖和煦，“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府前刚出了个案子，如意被他们带回来受了些惊吓，若是方便，你……”
　　“你说如意？”公孙筱玥皱眉，“她人没事吧？”
　　“没事，”展昭道，“就是受了惊吓，所以我想……”
　　“哦，我这就过去。”公孙筱玥大概明白展昭的意思于是忙着点头，想想又道，“我方不方便带点吃的东西给她？这么一大早上的，她肯定没吃东西。”
　　“行啊。”展昭点头道，“你准备着，我去知会白玉堂一声，他恐怕还不知道此事。”
　　“好，我这就过去。”
　　虽然心里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公孙筱玥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去厨房准备了个食盒，她难得早起一回，谁能知道这一大早上竟然就听到这么个消息，她不知道水如意到是为什么会被带回衙门，但终究不会是什么好事。
　　等她拿着食盒走进房间，水如意还依旧呆呆的坐在桌边，见有人进来，她一双失神的眸子缓缓才露出些许气息，等看见来的是公孙筱玥水如意忍不住心里升起酸楚和委屈，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哭，但她就是没忍住眼泪。

　　公孙筱玥一愣随即就有些傻眼，这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但凡走进来的是个男人恐怕没人能招架的住，“别，别哭啊，你这一看见我就哭是……”
　　她本是想说两句话缓解一下水如意的情绪，谁知道她不说还好，这一开口一句话还没说完，水如意的眼泪落的更凶，公孙筱玥无奈叹气，“我错了！你别哭了，别哭了好嘛。”
　　“筱玥，”水如意一边擦眼泪，一边带着哭腔道，“你怎么来了？”
　　两人那点没说破的事儿说破以后，水如意也知道了公孙筱玥的身份，只是她没想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在这里看见她。
　　“我听展大哥说的，”公孙筱玥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这才腾出手来替水如意擦眼泪，“我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展大哥说你一早就被人带来了这里，我想你肯定没吃东西，就带了点吃的过来。”
　　现在水如意哪里还知道饿，她抽泣着我见犹怜的模样，公孙筱玥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犹豫着问，“如意，你这一大清早的，到底是遇见什么事了？”
　　“我……”水如意像是想起什么，目光中流露出惊恐的神情，“我，我见鬼了。”
　　“啥？”公孙筱玥的手抖了一下，差点将碗里的粥洒在桌上，“你见……你见啥了？！”
　　公孙筱玥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水如意，等着她告诉自己她是真的听错了，可谁知水如意却依旧还是那句话，只是眼神里的恐惧微微带上了一些迷茫的神情，“鬼。我看见鬼了。”
　　“你确定你看见的是鬼？”这下换公孙筱玥不解，“还有啊，这一大清早，你……”公孙筱玥皱眉，“你不会是在画舫上见的鬼吧？怎么可能，你的画舫不是一直停在最热闹的地方嘛，而且，那地方全天都有差役巡街，你怎么会……”
　　“不是在画舫，是在街上，”过了好久，水如意才缓缓开口道，“昨夜有个朋友在我画舫上留宿，我今早送她下船，我们两个，还有杏儿和她的一个贴身丫头馨儿，我们四个人走在街上，那时候天色还暗，看不清东西，所以杏儿和馨儿的手上都拿着灯笼。我们两人的画舫离的不远，当时，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天，她还开玩笑说，早饭可以试试她画舫上大师傅的手艺，不比苏大厨的手艺差。正说话，我们就听见不知是杏儿还是馨儿的尖叫了一声。”
　　水如意眼神里的恐惧又深了几分，她声音带着颤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身处在何处，“我们顺着光亮的方向看过去，灯光很暗，不过我们还是看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跑过大路边的巷口，一个挑担的小贩正被一个恶鬼追着不放难以脱身，那恶鬼一身玄青色长衫脸色惨白，我们几个当时吓的连叫人来帮忙都给忘了。”

　　“你们确定那真是个鬼，而不是有人假扮的？”公孙筱玥问。她想象了一下当时情形，水如意的画舫她去过，所以她大致也能知道她说的是那一条路，基于当时的天色和她想象中的距离，她觉得水如意她们能看清的东西估计有限，“也许就是有人起意杀人，所以就想装扮成鬼脱罪也……”
　　“不是！不是人！！”水如意声色有些尖利，说完才恍然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靠在椅背上，“不是人，那绝对不是一个人。”
　　见水如意如此坚定，公孙筱玥也不禁有些不解，“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那不人？”
　　“因为后来他就在我们眼前消失了。”水如意失神道。
　　“啥？”公孙筱玥完全没明白“消失”是什么意思，她看着水如意确定她的神志真的没事之后才又问了一句，“你说‘消失’？你的意思是，那个人……”
　　“对！”水如意这次很肯定的点头，“就在我以为自己看错的时候，那个鬼已经将小贩逼到无路可逃，我们眼睁睁看见他露出尖利的牙齿，满嘴的獠牙，又尖又细。”
　　又尖又细？那么暗的情况下真的能看见又尖又细的牙嘛？公孙筱玥微微皱眉，不过这次她没急着否定，只是柔声的问，“所以，就是因为看他的牙齿又尖又细你就以为他是鬼？”
　　“不是。”水如意缓缓道，“就在它要咬死那小贩的时候，一缕晨光落在它身上，我们眼睁睁看着它像烟雾一样消失在我们眼前，地上只留下一件玄清色的长衫。”

　　“什么？像烟雾一样！？”这下公孙筱玥也有些将信将疑了，要说看不清那一嘴牙还有情可原，但没道理那么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她们也能看错吧。
　　房间外面，展昭和白玉堂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样离奇的事，若不是亲耳听见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可即便是现在亲耳听见了，这样的事又有几分可信？
　　恶鬼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