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四 ...
-
空荡的教室中，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响起。
大辅身后，光子郎面色严肃的看着电脑上跳动的代码，眼底的惊异之色愈发浓郁。他自小对电脑就十分的痴迷，在这方面的天分更是常人无法企及的，也因此，在场围观的人之中只有他勉强看懂了大辅在做什么。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忍不住低叹，这种远超过他的技术，在他渐渐成熟之后就再也没遇到过了。毫不夸大的说，光子郎的电脑技术已经是世界一流的水平，那些比他厉害的人也不过是在年龄上占有优势罢了，只要再给他几年，光子郎就有挑战最高宝座的实力了。而在他看来，面前这个比他小了几岁的男孩，已经拥有了远超当前世界第一的实力，这真的是……
“高手在民间啊……”光子郎收起了刚才不自觉中发散出去的注意力，继续专注的看着大辅的动作，能够看见这堪称跨时代的技术，对他自己也是大有裨益的。
当然，全身心聚焦于代码世界的大辅是不知道光子郎心中的震动的，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接受这种过誉的称赞，毕竟光子郎是实打实地在这个信息科技相对落后的时代一点点学出来的技术，而他完全是依靠作弊。
大辅又不是什么天才，他甚至可以说是学习苦手。他从迦勒底回来的时候没有把以前学的知识全部忘干净都是因为立香姐抽时间给他补课。还在迦勒底时根本没有时间去学习电脑技术，而在这个世界，除了电脑课他也根本没接触过电脑，哪来什么跨时代的技术？
至于大辅现在展现出来的能力从何而来……
‘哇哦，这可真是，完全就是为‘迦勒底的御主’而生的能力嘛。’
‘你想叫它什么？’
‘同调？这倒是相当朴实而又万般切实的名字啊。’
‘凭借着羁绊而获得对方的能力，对对方了解越深，获得的能力越强，那大辅你就和英灵们都把羁绊刷满吧，这样的话就不用太担心你的安全了！’
「异能力·同调」
这是除了那些记忆之外，唯一能够证明 他真的去过那个世界的东西。
而他现在，便是同调了迦勒底中唯一一位身为高级AI的英灵。
名为BB的英灵，曾以“解放人类的欲望”为大目的，差点导致人类的毁灭，其存在是虚拟世界无人可撼动其宝座的、至高无上的神。
而大辅现在身处的这个时代，信息技术不过起步阶段，网络的奥妙还未被所有人熟知，在这样的，网络技术堪称贫瘠的时代，哪怕大辅与BB的同调只有50％，那也足以碾压所有人。
大辅眼中跳动着无数纷繁复杂的数据，那些外人看不懂的字符在他眼中却构成了一个无比精彩的世界——毫不逊色于现世，甚至比平淡无波的现世更为奇幻瑰丽。
而万千数据收束，暗色的画面显现，电脑上是一张在场的人都很熟悉的面孔——
“暴龙改造者！”
“一乘寺贤！”
众人哗然。
而画面中的一乘寺贤却毫不意外地看着大辅：“你的电脑技术果然又厉害了。”
“还好吧。”大辅冷静的说，“数码宝贝 世界除了数码宝贝，就只有被选召的孩子能够进去，身为暴龙改造者的你很明显也是被选召的孩子，既然如此，你身上肯定也有D-3暴龙机和D-T暴龙机，这两者的数据都很特殊，凭借着相似事物的数据，很快就能筛选出来。查找出所在地，再入侵一下你基地就行了。”说着，他拿起用数据线连接上电脑的D-T暴龙机，给电脑里的人晃了一下。
“你总是这样，”一乘寺贤闷笑一声，“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大多数人努力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给抹过去了，觉得不算什么。”
“可这的确不算什么。”大辅是真的这么认为，他这只是在作弊罢了，他自身其实是没有这些才能的，也没那资格去领下这虚假的才能带来的荣誉。
“对你来说或许是这样。”一乘寺贤也不拘泥于这个他们争执了数年始终没能说服对方的问题，而是挑起了这次对话真正的主题，“那么大辅，这一次的one on one，你敢接吗？”
“你说呢？”大辅冲他一笑，眼中却带着点点冷色，“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希望起太大的波澜。”
“是啊，你说过很多次，你想当个普通人。”一乘寺贤和大辅认识了三年了，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持以什么样的生活态度。
“所以呢，你现在想做什么？”大辅唇边的弧度彻底湮没，整个人都显得锋锐起来，“打扰我的生活，你想过后果吗？”
回应这份冷硬的，却是对面肆意的笑声。一乘寺贤笑得夸张，笑得嘲讽，而当他猛地止住笑声后，被摘下了护目镜的、毫无遮拦的眸子里盈满了恶意：“你说你想当个普通人，那你能说说，你用来连接电脑的D-T暴龙机，以及那根明显是特制的数据线，是从哪儿来的呢？”
大辅的手指微蜷，这个问题……不愧是贤，一来就提到了关键的地方，让他不好回答了。
不过一乘寺贤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给出了答案：“是你自己的吧，每天都带在身上，然后被那几个家伙找到之后，马上就派上了用场。那么渴望平凡的大辅君，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带在身上呢？”
这一个问题，他仍旧无法回答。
“你在我面前总说自己想当个普通人，到底是给谁说的啊？”
“是一直想把你拉入非凡的我？是我那个占据了你大半心神的哥哥？还是，当初那个疯的不成人样的，你自己？”
啊，绝杀。
三年前，刚从迦勒底回来的大辅曾经疯狂过很长一段时间，他拼了命地去寻找非凡力量的存在，想证明自己的记忆并非虚假，更甚者，他想找到回迦勒底的方法。
那时的他整个人都处在崩溃边缘，像是个手握重宝的孩子，时刻都担心有人要把自己的宝物抢走，于是拒绝全世界，全身心都沉浸在过去之中。
他死死抓住那份过去，想抓住英灵们光耀历史的身影，想抓住立香姐耀如烈阳的笑容，更想抓住那个消散在他面前的背影。
他不接受现在这个结局，他无法接受，努力了这么久，拼命努力了这么久，却救不回重要的人，甚至连这惨痛都无法得到承认，所有的努力与牺牲，鲜血与尸体，荣耀与功绩，都被人轻飘飘的一概否定。
那他们所做的一切都算什么啊？
大辅不是说身为救世主一定要得到多少报酬，一定要受万人敬仰，这些对他而言都无所谓。可他无法接受新来的所长，无法接受时钟塔的决定。
然而，他无能为力。
因为在一切危机来临之前，他就被达芬奇和立香姐送回了自己的世界，并且再也回不去了。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拼了命的想改变，可就像他改变不了医生的结局一样，他也改变不了自己的结局。
那个他喜爱的，拼尽一切想要拯救的世界，拒绝了他，祂不承认他是祂的孩子，不再放他回去，他再也回不去了。
在明白这一点之前，他已经疯了有一段时间，搞出了不少大事，也是在发疯的那些日子里，他认识了一乘寺智，并借此认识了一乘寺贤。所以一乘寺贤是看过他疯魔时候的样子的，并对他之后的沉沦一直持以反对态度，总是在想办法让他重新变得锋芒毕露。
只不过之前的一乘寺贤从来都没有成功过，而今天，他成功的戳中了大辅的痛脚。
“承认吧大辅，你根本不想当什么普通人，你只是怕了。”一乘寺贤讥笑着这个胆小鬼，“当年你摔得头破血流，痛得心神俱裂，然后你就怕了，再也不敢去尝试了，就连触碰都能让你胆战心惊，所以你逃了。”
这一逃，就是三年。
还没有遇见后面一切的，八岁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呢？
脑袋里总装着无数不成逻辑的奇思妙想，出门时总是风风火火的到处乱跑，在公园里总毫不羞涩地伙同一帮熊孩子玩“奥特曼大战怪兽”——总是争着抢着当奥特曼。
而十一岁的他，敛起所有锋芒，眉目平静温和，周末宁肯宅在家里一整天，画一幅永远也不会完成的画，也不再同人交际，在外玩耍。
那些残阳将落时，他看着纸上栩栩如生的众生相，放下素描笔，撕掉那张画了无数遍的画。
在颓败的橘色夕阳下，他用打火机点燃那张素描，平静地看着火焰吞没画中人的笑靥——吞没他爱恨交织的回忆。
就像之前所做的无数遍那样。
啊，又走神了。大辅无视了一乘寺贤的挑衅，懒得再去理会——又或者说，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不再为他人的话语而动摇心神。
“你说的，one on one，我带着我这边的队伍，你带着你那边的军队，这种one on one吗？”
“毕竟是新型游戏。”
“真是傲慢啊。”大辅拖长尾调，字句中混杂着粘稠的恶意，“我突然觉得你有一点讨厌了。”这种似曾相识的，令人厌恶的感觉。
“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接受你的挑战。”大辅单手撑着头，语调懒洋洋的，“虫虫兽，你在那边的吧？”
一乘寺贤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而寂静半晌之后，一个软糯的声音响起：“是，是的！”
“看好你家搭档啊，他接下来要接受社会的毒打了。”
“啊，好，好的……”
“这个东西不是我的搭档！”一乘寺贤厉声反驳，“我的搭档才不是这种弱小的废物！”
“你怎么能这么说！”一直在旁观的嘉儿闻言愤慨起来，“既然他是你的搭档，你就该珍惜他啊！”
“搭档是很重要的，别等到失去之后才后悔啊。”阿武半是嘲讽半是真心劝诫，他是经历过那种失去搭档的痛彻心扉的感觉的，那种痛楚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虽然他们与暴龙改造者是敌对关系，可他也不想再有人经历和他一样的悲伤。
“我的事，用不着你们这些家伙随意置喙！”暴龙改造者对这样的言论嗤之以鼻，在对阿武等被选召的孩子们冷嘲热讽一番后，他的视线转回到正在看戏的大辅身上，“那么，这场one on one，就开始了。”
大辅点点头：“期待你的表现。”
一乘寺贤对大辅这种哄小孩一般的语气感到不忿，可他却难得按捺下了自己过剩的骄傲，没有再出言挑衅，只冷冷看着屏幕——他关不了通话。
而大辅微微笑了笑，也没再刺激他，按下回车键，结束了这次正式宣战。
大辅看着漆黑的屏幕，看着屏幕映出的，属于他自己平静的脸。
一乘寺贤说的不错，他才不是渴望平凡，不然也不会一受到挑衅就立刻应战，若他真的决定好了一件事，无论外界如何动荡，他也绝不会改变分毫。能够这么轻易地更改决定，不过证明他自己也是如此渴望的罢了。
与其说是一乘寺贤逼他来这场one on one ，不如说是他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重回战场。
他其实从来都不害怕战斗，那种全身神经都紧绷起来，全神贯注地投身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的感觉，他并不排斥，有时还会怀念。那些火与血，呼号与信念，早已融进他的骨，成为他的一部分——最为浓墨重彩的那一部分。
其实他早就明白，这三年来，他无时不刻都在怀念那段岁月，身体中滚烫的鲜血叫嚣着渴望。
而今终有人打破了他为自己划定的牢笼，他终于承认，他融不进那种平淡如水的生活，他早已不凡。
他曾去过战火肆虐的奥尔良，也曾看过千年前的永恒之城；他在海上与狂风搏斗，也在伦敦同杀手对峙；他和施舍之英雄畅谈，也和太阳之王同宴；他敢于同创世之母提亚马特为敌，也敢站在烧却人理之Beast面前为未来抗争。
他有一腔孤勇，敢为天下先。
潜龙于渊中沉眠，而今长夜破晓，当翱翔于天。
“诸位。”大辅站起身，转身看向那陌生又熟悉的孩子们，“我能加入你们吗？”
“……啊，当然了。”阿武最先做出回应，他伸出手，朝大辅微笑，“欢迎加入我们。”
大辅握住阿武的手，也笑了：“正式做个介绍吧，我是本宫大辅，今后请大家多指教。”
从今以后，他们就是共同向前、携手对敌的伙伴和战友了。
数声回应响起，他们的笑靥灿烂。
此时阳光正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章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