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恶犬夫人》望月梅有酒

3、捡回来个饭桶

　　“怎得才回来，路上可还暖和？和你堂姐相处得可好？”
　　“小姐和表小姐相处的融洽着呢，大夫人还夸咱们姑娘聪慧有礼，夫人教导的好呢，还说啊，两个小姐妹在一起，宛如亲姊妹一般。”
　　王嬷嬷上前一步回答道。
　　薛四夫人闻言点点头，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花苞头，将她抱在膝头，问起生日宴上的经过。
　　而另一边，被洗刷干净的乞丐丫头正在两位丫鬟的帮助下，编着麻花辫，一阵腹部雷鸣乍响，小丫头捂嘴偷笑。
　　乞丐丫头尴尬的看着陪她洗漱的丫鬟，问道：“姐姐，请问什么时候有馒头吃？”
　　丫鬟黄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忍俊不禁地道：“这离开饭还有半个时辰，除了主子可加餐，做下人的我们一日三餐都是按时才吃的，你可得要等一等啦。”
　　“什么？”
　　“没规矩，府里不许大呼小叫。”黄儿斥责。
　　乞丐丫头猛的站起身，几步冲到门口，就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叫小姐，两个丫头在身后一路跟随。
　　跑过两个穿花门，三条长廊，拐过一棵大树后，没想到树后站了一个人，乞丐丫头一头撞了上去，双双跌在地上。
　　跟在身旁的小厮紧张的一拥而上，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小公子。
　　“少爷，您没事吧。”怒目看向乞丐丫头，“哪里来的乞丐丫头，冲撞了贵人，几条小命都不够赔的。”
　　“我要找小姐。”
　　这个没眼色的乞丐丫头，小厮闻言撸袖子上前几步，就被小公子叫住。
　　“汤青。”
　　“哎，少爷，你是不是哪里被撞疼了？您身子本来就弱，要是摔个好歹，我可如何跟老爷夫人交代呀……”汤青愁眉苦脸地说道。
　　小公子走到乞丐丫头面前，头抬的高高的打量乞丐丫头，“你的小姐是谁？你找她做什么？”
　　“小姐就是小姐，我找她要馒头吃，她答应我的。”见有人问她，而不是跟她讲规矩道理，她就回答了。
　　汤青一听这话，顿时紧皱眉头，“堂堂薛府，怎么教的丫头这样没规矩。”
　　薛府陪侍在侧的管家赶紧上来圆场，“表少爷稍后，待我问清楚，必给表少爷一个交代。”
　　九岁的表少爷小大人的点点头。
　　管家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丫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乞丐丫头决定再看不见小姐之前不说话了，对于管家的问话视而不见，站起身就要跑，被眼疾手快的管家拉住手臂。
　　乞丐丫头张口就超管家的手臂要去，锋利的牙齿刺透棉衣，咬在皮肤上，疼的管家一声嚎叫，挥手挥开乞丐丫头，乞丐丫头一屁股重重地坐在雪地里。
　　表少爷跑过去，伸出不属于这个年纪枯瘦的手，去拉乞丐丫头。
　　乞丐丫头原本是抗拒的，看着这双比自己还瘦的手，心想这小公子竟比她还瘦，肯定比她更饿，顺着小公子的力道站起身。
　　汤青见状，拉过他家少爷，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
　　两个小丫鬟这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见状就知道冲撞了贵人，近前扑通一下跪在雪地上，俯首便扣，边扣边求饶，“表少爷饶命，新来的小丫头不懂事，冲撞了您，您大量有大量，绕过奴婢们吧。”
　　管家捂着真真发疼的手臂，怒斥，“王嬷嬷人呢，就是这么教导丫鬟的吗？”
　　“管家恕罪～”两个小丫鬟同声求饶。
　　这期间，表少爷的眼睛仍不住地打量乞丐丫头，乞丐丫头却没时间去理表少爷的打量，看着两个小丫头被斥责，就想上前解释，她不喜欢别人因为她受责。
　　脚步一动，依旧看着她的表少爷先开口，“裴管家，我无事，放了她们吧。”
　　声调微微拔高也略显急促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力，也惹得汤青诧异的看向他家少爷，这不符合少爷平时的形象啊，他家少爷是从不会高声说话的。
　　“表少爷，这……”
　　“裴管家你自去，我家少爷说了不追究就不会追究了，还望裴管家好好管束下人。”
　　裴管家低头沉思，马上回答，“一定一定，表少爷的房间就在不远处，我让小厮带您过去，我去处理一下其余的事情。”就带着其余的人离开。
　　却被表少爷打断，“这个小丫头不是说要馒头吗，裴管家先让她吃饱吧。”
　　汤青再也绷不住惊异的表情，至从那件事发生后，少爷还不曾对什么人什么事上过心，今天这是怎么了？
　　裴管家实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吩咐，愣了一会儿才答道是，挥手带着其余人离开。
　　最后的乞丐丫头看了一眼小公子，终是没说什么转身跟着管家离开。
　　等人都走后，表少爷和汤青跟着小厮一路来到一间雅致精巧的房间，汤青边布置房间边问少爷，“少爷，那个丫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值得少爷替她说话。”
　　打开窗透气，趴在窗边看落雪的表少爷回答，“汤青，我在想，如果那时我反抗了，像刚才的那个丫头一样狠狠的咬在大哥的手臂上，我就不会落入寒潭，母亲也不会为我日日哭泣，父亲也不会对我心怀愧疚，甚至在母亲让我来侍奉外祖母这样的要求也答应了，即使是大年节下的。”
　　汤青整理床铺的手一顿，纠结半响才道：“夫人最是心善，老爷他是不忍看见儿子相争。”
　　表少爷抬起手，接过一片雪花，看着手中雪花，“我知道啊，所以我答应了，而且我也不打算在成年之前回去了。”
　　“少爷，怎么能这样，老爷夫人还盼着您年后回去呢。”
　　“汤青，你有目睹过至亲的人想杀死你的那双仇恨的眼睛吗，即使你什么都没做。”
　　“少爷……”
　　“不用安慰我，我只是同样的事情不想经历第二次，再等六年，大哥的家主之位应该坐稳了，那时我也应该有了自保的能力了。 ”
　　“少爷……”
　　“床铺铺好了吗，我累了。”
　　汤青仔细的侍候自家少爷躺下，掖好被子后轻轻关上门。
　　……
　　等小姐回来的时候，一大群丫头婆子聚在厨房门口嘻嘻哈哈窃窃私语。
　　“一个个都是皮痒了是吧……”伴随着王嬷嬷的一句怒斥，脱下红牡丹灰布鞋扬起鞋底就朝围在灶房门口的丫鬟婆子冲过去。
　　丫鬟婆子嘻嘻哈哈，扬着香帕，顿作鸟兽散。
　　唯独气的王嬷嬷一人脸红脖子粗，愤愤的回到自家小姐身边。
　　有胆子大的丫鬟边跑边笑嘻嘻地朝着小姐说，“小姐，你捡回来一个大饭桶，可要把自家吃穷了。”
　　仿佛嫌弃丫鬟跑得不够快，话音一落，一只红牡丹灰布鞋迎风而至，却被年纪小，身段灵活的丫鬟轻巧的给躲了过去。
　　王嬷嬷嘴里没好话的接过小丫鬟捡回来的布鞋，“小姐，你看现在的丫鬟越发没规矩了，居然敢在小姐面前嘻嘻哈哈，没个规矩……”
　　“嬷嬷，我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你要是让他们如老太太屋里的丫鬟死气沉沉模样，那我还要不要在家里了，我还是早些去堂姐家去，堂姐家的姐姐们都好看，娇花一般。”
　　“那也不能没了规矩体统，我们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姑娘必是大家闺秀，姑娘中的娇娇娥，姑娘以后是要嫁给贵人的，岂能让这些黑心肠没规矩的丫鬟婆子影响了您的声誉。”
　　不想跟王嬷嬷绕嘴，小姐提起裙摆就朝刚才丫鬟婆子聚拢的灶房门口跑去，刚到门口就站住了脚步。
　　只见灶房里的平日下人们吃饭的黑漆木桌上放着几屉空空的蒸笼，她捡回来的那个乞丐丫头正守着刚刚出锅，热气腾腾的蒸笼啃着馒头，桌上小菜却不像被动过的样子。
　　这这这……她不会真的捡回来一个饭桶吧，爹爹的薪俸养得起吗？
　　“小姐，吃馒头……”
　　还不待八岁的姑娘仔细思考明白，发现她站在门外的乞丐丫头扯着她走进了这间并不曾来过的下人灶房，手里还塞了一个雪白香嫩的馒头。
　　她发誓这就是她平日不喜的馒头，今天却不知怎么了，手中的馒头却变得这般可口诱人！
　　小姐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馒头，又看了看坐在身侧的还在往嘴里塞馒头的乞丐丫头的手，虽然经过认真洗刷，可是指甲缝里还是有泥垢，甚至手背上还留有冻疮。
　　正犹犹豫豫之际，王嬷嬷快步冲进灶房，扬手抢过小姐手中的馒头就丢进泔水桶中，不悦的看着乞丐丫头。
　　薛小姐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当我家小姐如你这般没规矩，随便什么人给的吃食就吃啊，也不看看我们薛府是何样的人家……”又看了看一脸蒙昧无知的乞丐丫头，真是欠调教啊，“算了，打今儿以后啊，跟我我好好学学规矩吧。”
　　王嬷嬷扶起自己小姐回屋，乞丐丫头一见他们起身，飞快地抓起三个馒头跟在小姐身后，嘴里还飞快的嚼着。
　　王嬷嬷听见身后脚步声，眼睛圆睁，火从心头起，这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这回是等不到立规矩了，现在她就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没规矩的野丫头，“怎么着……？”
　　薛小姐上前扶住乞丐丫头的肩，“慢些吃，吃完手里的可不能再吃了，小心积了食，闹起肚子，我吩咐灶房管事，灶房里面的馒头你饿了可随便拿去，先回去吃好了，再来我屋里，我有事情要问些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