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治愈（快穿）》卧松云

89、凤凰凌乱

　　第八十九章原瓦人

　　可以看出，由于张至信的推算，花羡对前世今生似有所感。那一瞬，他潜意识里对于楚意，曾经闪过不一样的火花。所以，他才会觉得，他与楚意之间除了灵魂交换，还有其他不一般的联系。

　　楚意抬起眼睫，默默看着他。透过眼前原本属于自己的脸颊和五官，她仿佛看到了站在悠然居换药室门口那个霞光映照着的身影，又看到了暗夜里，斜坐在首辅府邸的墙头，那个红衣如血的杀手。

　　他们当然有不一般的联系！怎么可能没有呢？在之前的两世，他们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他们是彼此的倚靠，是彼此的寄托，彼此的爱人……

　　“公主殿下？”恍惚中，楚意听到花羡的声音。

　　意识回笼，楚意呼出一口闷气，向后靠在了车厢靠板上。

　　花羡锁眉，“说一句冒犯公主殿下的话，莫非前世，我当真认识公主？”

　　楚意垂眸不语。

　　花羡抿唇，看着楚意道：“那个……扇子上的诗……”他顿了一下，看楚意仍旧淡然，又道：“请公主赎罪。公主是否当真希望花羡可以当选驸马？”

　　楚意微微一笑，“现在的状况，别无选择。”

　　“若是没有呢？”花羡立即道：“若是没有灵魂交换之事，公主仍是公主，花羡仍是花羡，公主是否愿意……”

　　楚意叹气，“我不愿嫁宣奉为妻。”

　　花羡闻言一怔，方才有些期待的眼神放松下来，带了些失落和懊恼。

　　“原来如此。公主不愿嫁给宣奉，所以才退而求其次……”他又恢复了平时略带些讥诮的神情，似笑非笑道：“公主殿下小看花羡了。花羡再是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与宣奉那个蠢货相提并论。”

　　楚意微微一笑，“你今日如此问我，是何意？”

　　花羡挑眉。

　　楚意道：“那日荷花池，你曾说过，你从来无意驸马。”

　　花羡恍然。交换灵魂之后，他们曾通过太子在荷花池相见。在那里，他明明白白向楚意表明了态度，他从来无意驸马之位，楚意送他扇子，送他情诗，他只能拒绝这一片痴情。

　　所以今日，他这样去问楚意，的确很奇怪。

　　为何当初根本不在意的东西，如今却变得重视起来？花羡忽然发现，他很在意楚意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可是现在，偏偏这位公主殿下矜持得很，什么也不再表示了。

　　他哼了一声。那把扇子还在，所以，她从前的情意便还在。无论如何，也是公主殿下喜欢他在先的。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光景，别无选择了吧。”花羡轻笑一声，倾过身子，双目又透出那种邪异的光彩，“也许将来，无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我们又忽然换回来。但是也许，我们永远都回不去了……”

　　闻言，楚意抬头看他。

　　花羡与她目光相对，“公主，我们应该继续自己与对方的人生，是么？”

　　楚意凝视着他的目光，有些忍不住心中的悸动，只能移开视线，默默点了点头。

　　继续自己和对方的人生。谁说不是呢？她穿越而来，经历三世，贯穿每一世的，都是与他的爱。即便没有交换灵魂，他们的人生也是共同的。那个系统所说的她失落的记忆，她非常怀疑，是与花羡有关的记忆。

　　她究竟遗忘了什么？花羡究竟是什么人？

　　“其实，”楚意喃喃道：“我并不希望你做一个毫无用处只会享受富贵的驸马，就像我自己，我也并不愿意做这个公主。”

　　花羡看看她，苦笑了一下，“公主说笑了。我这个人，做将军也好，做驸马也罢，我都不会是一个富贵闲人。”

　　楚意抬起眼，“既然要继续彼此的人生，我便不会做个富贵闲人。”

　　花羡道：“我自然也不会做个无所事事的公主。”

　　年幼时同窗，后来都经历了失去亲人。成年之后，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更遑论长谈。楚意安静地做云梦公主，在承宇殿看书习琴，对皇后晨昏定省。花羡做着一个信武将军的空职，没什么实际权力，只有陪太子习武才是正事。可是，这些平淡的背后，他们都已猜到，对方并不是真正平静。

　　他们都身处内宫的阴谋手段和战场上的明枪暗箭。亲人的生命无法挽回，但是他们都不相信那是自然发生的事。

　　两人相对，沉默着会意苦笑。

　　车马辚辚，从颤动的窗帘外吹进清爽的山风。

　　马车行在山路上。与来时一样，这辆一般的马车为了掩人耳目，沿荒僻小路迂回靠近楚国公府。

　　时光溜走得就是这样快，离开时还是朝霞满天，归来时已是黄昏落日。

　　楚意掀开车帘，看着被晚霞染上了绯色的山峦。

　　这一带道路甚是偏僻，路边是些荒芜的树林，偶有几座荒弃的旧屋，路上没有行人，石头路面长着青苔，在夕阳下呈现着静谧的色彩。所有一切都岁月静好，只有马车的木制车轮扬起的尘埃扰动着这一方平静。

　　忽然，车轮的声音外，一种奇怪的响动传入耳际，令车里一直沉默的两个人都猛地惊觉。

　　那是一个人步履蹒跚的脚步声。

　　楚意略探出头，向着前面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一眼，便看到了来人。

　　前面，一个人正佝偻着身子，拖着腿艰难地沿路而行。在僻静的小路上，这个人影格外显眼，只是距离还有点远，看不清具体的样子。

　　她立即回头，却见花羡也从另一面的车窗往外看着。

　　楚意刚想说话，花羡已抬起一只手对着她示意道：“注意那个人。”

　　马车继续行进，离前面的人越来越近，那人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起来。

　　楚意睁大了眼睛。

　　即使天光已开始暗下来，那人狼狈的样子还是明明白白映在了眼底。最令人心惊的，便是那满身的血污以及从不知什么部位落下来的，一滴滴的血迹。

　　看得出那个人是拼尽了全力，一步一捱地前行。虽然几乎要走不动，却还是急匆匆的，好像想要拼命赶去什么地方，或者逃离什么地方。

　　车轮滚滚中，那人已来到近前，身影从车窗旁一闪而过。

　　“停车！”楚意放下车帘，高声对着外面的车夫道。

　　车夫慌忙拉住缰绳，马车颠簸了两下，停了下来。

　　楚意掀起车帘下车，又回头对花羡道：“公主殿下在车上等我吧。”

　　花羡瞪了瞪眼睛，抿住嘴不说话。不过他可没有听楚意的话，起身便跟着楚意下了车。

　　楚意从车辕上跳下来，转回头快步向已经掠过马车的伤者走去。就在她快要接近那人之际，那个背影忽然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下，扑通摔倒在地上。

　　楚意一惊，正要快步冲上去，手臂忽然被人拉住，回头看去，却见花羡飞快赶上来挡在了她前面。

　　他现在是楚意的身体，挡在她前面，比她要矮将近一头，显得很奇怪。

　　楚意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花羡已低声道：“小心点。”

　　说着，他自己向前两步，走到那个倒在地上的躯体身边，抬脚踢了踢那只手。

　　躺在地上的人原本就伤得很重，现在被忽然一摔，看样子已经失去了意识。近处看来，这是一个五短身材，四肢粗壮的人。凌乱的头发遮着脸，看不清形容。不过现在的姿态，他的伤处已经很明显。

　　这人胸前有一个血乎乎的伤口，里面似乎还嵌着什么东西。污血正从那个伤口里不断地渗出来。

　　花羡见这人没有反应，才蹲下身凑近，伸手拨开了他脸上的乱发。

　　皮肤很黑，长着卷曲的络腮胡子，紧紧闭着眼，嘴唇一张一合，呼吸十分费力。

　　花羡盯着这张脸，目光越来越锐利。他又仔细看了看这人身上本地平民的衣服，才回头对楚意道：“这是个原瓦人。”

　　原瓦，与大铭王朝接境的游牧部族，多年来与大铭战乱不断。即使双方言和之时，有些游走的原瓦人也时常骚扰边境的百姓，百姓避之不及，深受其害。

　　这个原瓦人穿着中原人的衣服，出现在京城重地僻静的小路上，身受重伤，实在是可疑。

　　花羡回头看看马车，对着楚意点点头。

　　楚意会意，回身走到马车旁，对车夫解释了几句，给了车钱，将马车打发走。

　　回到那人身边，楚意便蹲下身，很习惯地伸手去解那人的衣服。

　　手指还没有接触到衣襟，手腕便被花羡忽然伸过来的手一把抓住了。

　　楚意一惊，抬眸间，顿时对上了花羡冒火的眼。

　　“公主干什么？”他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压低，却满含着怒意。

　　楚意道：“这人伤得很重，随时有生命危险，我要检查他的伤势，看还能不能救他的命。”

　　花羡眨眨眼，这才想起，这位公主殿下自幼师承她的母妃。据说医术比太医院那些名医丝毫也不逊色。所欠缺的，只是因为她身处深宫，诊治病患的经验不是很足。

　　“可是……”花羡顿了顿，又道：“你可是……公主啊。”

　　大铭的公主殿下，竟然亲自为一个原瓦人诊病？还要……解他的衣裳？

　　楚意淡然道：“事不宜迟，若是再耽搁，或许再想抢救，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