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治愈（快穿）》卧松云

85、凤凰凌乱

　　第八十五章矛盾

　　花羡依旧每日到坤禧宫请安。

　　云梦公主纯孝，每日的晨昏定省是不能省的。虽然刚刚闹了两次不愉快，花羡还是要维持好云梦公主的形象。反正他这个人不怕尴尬，若要尴尬，便让皇后一个人尴尬好了。

　　皇后倒也知趣，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对他提起过选驸马的事，更没有提宣奉。海选已经开始，剩下的步骤也会有条不紊的进行，明芝时常传来陈宝廷的消息，大铭王朝金枝玉叶的公主，表面尊贵，命运经常是掌握在手握大权的宦官手里。

　　既然如此，她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从外界看来，尤其在皇上眼中，皇后待公主犹如亲母，那两次不愉快，是公主不懂事罢了。

　　这日与一脸温和的皇后告辞后，花羡带着空青漫步回宫。

　　他一面走，一面暗暗摸了摸左侧靴筒里的刀。与公主交换身份后，每日闷在后宫，不是去坤禧宫，便是假装看那些看不懂的医书，身体力量不行，连刀都没办法练。

　　走到一处凉亭，他正想找个借口支开空青，自己在这里练两下刀，忽见对面一位装饰精致的女子带着几个宫人悠然而来。

　　淡紫薄裳，攒珠金钗，华贵典雅又不失清爽，看这装扮，必然是后宫一位有地位的妃子。这时她已经看见花羡，脸上浮起了合乎礼仪的浅笑，扶着宫女的手向这边走过来。

　　花羡暗暗叫苦。他作为外臣，后宫里他只认得皇后，其他妃子他不认得。此时再问空青已经来不及，而且若是空青起疑，也不是他所愿，只能见机行事了。

　　他驻足在凉亭里，等着那位妃子走近，忽然一眼看见了妃子身边的那个宫女，好像在哪里见过。

　　心中一亮，以前与太子在东宫论武，曾看到太子生母身边的宫人前来送东西，就是这位宫女。那么可想而知，面前的这位贵人必定就是太子的生母，端贵妃黄氏。

　　花羡松了一口气，为自己的聪明机敏庆幸。

　　此时那妃子已来到跟前，花羡不动声色地敛衽行礼，口中道：“端娘娘安好。”

　　端贵妃立即笑着扶他道：“公主免礼啦，好久没见到公主了，一向可好？”

　　花羡装出一副端庄典雅的样子道：“意儿无事，劳端娘娘惦念了。”

　　端贵妃抬眼看了看公主来的方向，摇头叹息道：“公主这是刚从坤禧宫来么？去为皇后娘娘请安了？”

　　花羡垂着眼道：“是。”

　　端贵妃笑了笑，向身后做了个手势，宫人会意，令众宫女退出凉亭，在亭外等候。两人身边只留下了贴身宫女，端贵妃才拉着花羡到凉亭边的座位坐下，低声笑道：“皇上已明发谕旨到了礼部，在为公主的婚事海选了。可叹公主不久便要成婚，相见不易，本宫真是舍不得呢。”

　　花羡已经听到了空青和泽兰打探来的消息，却不知这端贵妃提到是何意，只坐在那里不语，听着她讲。

　　“礼部初选之后，便是诸王馆遴选，而后皇上与太后便会为公主钦定驸马。”端贵妃一面说，一面伸着手指算着日子，又看看花羡道：“公主心里就没有什么想法么？本宫看着，公主并不是很在意呢。”

　　一提起驸马的事情，花羡心中便烦乱得很，在端贵妃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勉强笑笑道：“此事只能由父皇做主，我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端贵妃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本宫听说公主意有所属，可是当真？”

　　花羡一怔。完了，云梦公主对楚国公芳心暗许的事情，难不成宫中也有人知道，还在暗中流传？这次他跑去东宫看望被罚的楚国公，即使没有旁人知道，太子也是知道的，他或许会告诉端贵妃。

　　他张张嘴，又咬牙，一手摸着靴筒里的刀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端贵妃看他变颜变色的样子，摇头叹气道：“可是本宫听说，司礼监掌印陈公公早已收了明芝的好处，在诸王馆遴选这一环节，便要将定国将军府的宣奉宣公子定为首选。若是宣奉当真被定为驸马，公主可愿意？”

　　愿意个屁！

　　此事与花羡之前听到的消息相同，现在端贵妃说出来，看起来真实的可能性很大了。空青听了，在旁边皱着眉，都有些站不住了。

　　即使没有穿越这回事，若是让云梦公主下嫁宣奉，花羡也会觉得可惜。现在他自己成了云梦公主，难道当真要让他以公主的身份，嫁给……宣奉？

　　花羡心里一阵恶寒，感觉头皮发麻，身上一层鸡皮疙瘩。

　　这灵魂的互换，究竟要多久。只是暂时，还是……永远？

　　端贵妃很体贴地没有等公主当面承认芳心暗许之事，只是抬手拍拍他的手臂，微笑道：“太子与公主手足情深，曾对本宫说起公主之事。今日本宫冒昧，以长辈身份，劝公主一言，还望三思。”

　　花羡索性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她。

　　端贵妃正色道：“一者，花羡乃是皇上非常重视的武将，为将者执锐杀敌，封疆扩土，将来必为朝廷重臣。可是本朝旧例，驸马不得参与朝政，若是花羡当真做了驸马，对朝廷是一大损失，对他自己，也是一大憾事。”

　　花羡怔怔地听着，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与太子一起练武时，曾经说起的宏图大志。

　　一代贤明君主，一代簪缨名将，将来报国安邦，平定天下。

　　那时，他从未想过放弃功成名就，更绝不会放弃他那个隐藏在内心的怀疑……

　　端贵妃接着道：“二者，花羡虽然武功高强，谙熟兵法，却也只好在沙场上效命。其人虽然生得好，脾气却很怪异，或许是因为老楚国公和夫人忙于国事，对他有失管教，导致其如此。公主莫要被那人外表所迷惑。本宫观其为人处事狂妄无度，实难托付终身。”

　　她说着，掀起眼帘看着花羡，好像在研究他的表情，“今日本宫肺腑之言，望公主不要对他人说起，包括太子。”

　　花羡看着她，嘴角抖了抖，似是一笑。

　　端贵妃爱子心切，一切从太子方面考虑。她不愿让太子失去花羡这个帮手，却又担心花羡举止无状，将来若是闯祸，会连累太子。所以，她是不希望公主嫁给花羡的。

　　若是花羡为驸马，今后便不能参与朝政，将来太子即位，沙场上少了一员猛将。可是，太子却从小与云梦公主关系颇好，势必要与公主和花羡来往紧密。花羡那人，不知什么时候会惹什么样的祸事，尤其是在太子即位之前，难免累及地位。如此得不偿失之事，端贵妃当然要反对。

　　花羡眯起了眼睛。在这京城之中，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狂妄无礼，没有教养。他长这么大，除了太子，没有任何一个朋友。那些京城里养尊处优的王公贵族，他哪一个都看着不顺眼，不愿理，更不愿结交。所以，那些人表面离他很远，背地里却在研究他，有意无意地传着他的坏话。

　　他当然想要报国安邦，却并不贪恋权利。父母亲去世之后，他愿意承袭楚国公的爵位，愿意任信武将军这一空职，其实是有他的目的。

　　他不相信以父亲制兵的能力，在那场战役中会被原瓦逼到拔剑自刎殉国。

　　父母亲已死，已没有人知道当时他们真正的心境。但是花羡想要追回原来的场景，寻找证据，还原真相。

　　他冷着脸站起来，对着端贵妃屈膝道：“多谢端娘娘，意儿明白了。”

　　说完，他也不等端贵妃回答，转身便走下了凉亭。空青一惊，怔了怔，也慌忙向端贵妃行了一礼，快步跟上。

　　端贵妃看着她走远，缓缓起身，微微一笑，低眉叫身边的宫女道：“天热，容易中暑，吩咐小厨房，每日晚上做一碗绿豆百合汤，为太子送过去。太子读书习武辛苦，这碗汤一则为他解暑，二则提醒他早睡。”

　　宫女低头应诺道：“是。”

　　花羡带着空青气呼呼地回到承宇殿，一进书房便把空青赶了出去，自己摔上了门。

　　空青吓得心惊肉跳，慌忙一路小跑去找泽兰商议对策。

　　花羡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挥挥手，抬抬腿，身边却都是楚意日常喜欢的琴、书、笔墨纸砚。他就算再生气，也无法用这些东西出气。

　　忍不住猛地甩袖，寒光闪过，那把短刀已出现在手中，刀光一闪，短刀变成了一把轻灵锋利的单刀。

　　左手一挽，精致的袖子里，一截柔弱白皙的前臂露了出来。

　　花羡看着这截手臂顿住了。

　　这是公主的手臂，同样不属于他自己。

　　花羡的手颤抖起来，抖了半晌，手指一松，那把单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就算再孤独，再怀疑，再悲痛，他都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煎熬。上一次，他就是因为想要自伤却无法自伤，才半夜三更冒着被发现的危险，逃出皇宫，跑去了楚国公府找楚意。

　　若是灵魂无法复位，难道说接下来的人生，就这样了么？然而若是灵魂又一次如原来一样莫名其妙交换回去，难不成他就这样看着，看着公主嫁给那个混世魔王的宣奉？

　　他想到这里自己吓了一跳。原本，他觉得自己最痛苦的事便是代替公主经历接下来的人生。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看着公主嫁给宣奉，同样难以接受。

　　一时间有些昏聩，他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无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