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治愈（快穿）》卧松云

65、子规啼血

　　第六十五章权势

　　母亲独自一人，站在被官兵重重围困的街道上，雅致又妖娆，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

　　楚意见过戴着面具的霍三娘，却从未见过母亲毫无伪装以霍三娘的身份站在刀剑林立之中。

　　腿上猛地一痛，楚意全身不由颤抖了一下，用力咬住嘴唇。低头看去，却是花羡将羽箭从她腿上拔了下来，正拿出随身带的止血药粉，撒在布料破损内的伤口上。

　　他动作利落地上好药，抬手“嘶啦”一声将自己衣袍下摆扯下一条，快速缠裹在她的伤口上。

　　楚意苦笑。古代这样的伤口处理方式，虽然可以止血，但是无疑增加了许多感染机会。好在古代抗生素还没有应用，没有那么多耐药细菌，否则很多人会得败血症了。

　　不过，花羡这样做了以后，出血的确止住了，疼痛也缓解了很多。

　　她不再看母亲，抓住花羡的手腕，示意他停下，要看他左肩上的羽箭。可是，还没有等她看，花羡已快速握住箭杆，毫不犹豫地一把将羽箭拔了出来。

　　随着箭头拔出皮肤，他的肩膀有轻微的碎裂声响起，一股鲜血跟着窜了出来，随着喷涌而出的还有零星皮肉。

　　楚意不由抿住嘴，没敢叫出声。抬头看着花羡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狠狠锁眉。这个人，果然是自虐得无法想象。对自己也太狠了一点。

　　鲜血顺着袖子往下流，花羡随手将止血药粉往伤口一倒，又撕了一条布料胡乱缠了几下，回头对楚意笑道：“楚大夫，这里条件不好，没办法给您大显身手，就这样吧。”

　　楚意无语。

　　街道上传来官兵移动脚步的声音，低头看去，只见一乘软轿已穿过禁军队伍，在霍三娘面前停下。

　　左维趋步上前掀起轿帘，将轿帘搭上轿顶，露出楚明宗端坐轿中的身形。

　　“夫人，有什么话，请讲。”他依旧稳坐在轿子里。一身官服整整齐齐，面如冠玉仪态庄严，一双眼睛无喜无悲。

　　霍三娘站在对面，微微一笑。

　　她的笑已无首辅夫人的端庄，只剩下了霍三娘的娇俏。

　　“楚大人。”她媚眼如丝，笑语嫣然，“你赦免了我，那我的人怎么办？”

　　楚意的手紧紧握住花羡的手腕，母亲虽然表面把自己当做筹码，现在还是要为了自己与父亲摊牌了么？

　　或许，父亲也是一样。毕竟血浓于水，他涉足官场再深，文博阁与东厂锦衣卫的斗争再不择手段，利用她和母亲也都是无奈之举吧……

　　“楚意，”花羡冷笑一声，在她耳边道，“她是你熟悉的母亲，可不是你熟悉的霍三娘。我最了解霍三娘，你可要做好准备。”

　　楚意怔了怔，抬头看去，正对上花羡似笑非笑的眼。

　　她对着他的眼微笑了一下，依旧淡然道：“没关系，大不了，我们死在一起。来世……”

　　花羡道：“来世，你千万要早一点找到我。治好我……”

　　本来说的是死生之事，不知为何，几句话说出口，心中便不再纠结，只觉得一片坦然。

　　楚明宗依旧稳坐轿中，声音也非常郑重。

　　“你的人，我保护得很好。他们都是你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高手，当然要为朝廷所用。”

　　闻言，楚意心中一顿，虽然已有准备，但是证实了他们谈判的筹码并非自己，还是觉得身心冰寒。

　　楚明宗话音刚落，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一个尖细的嗓音忽然响彻街头。

　　“楚大人一切为朝廷着想，佩服佩服！”

　　下一刻，禁军首领一声令下，队伍散开让路，一队圆帽褐衫人纵马而来。为首中年人微胖无须，头戴圆帽，身穿蟒袍，披着锦绣蟒纹披风。他率众在楚明宗的软轿对面带住马，勾唇一笑，一双本来就细的眼睛眯成了缝。

　　“楚大人，咱家来迟了，万勿见责。”

　　看到鲜明的东厂服饰以及为首者的气势，便知这人一定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掌印任海。

　　东厂的马刚刚停步，另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任海掩面笑道：“这老哥就是沉不住气，咱家都说了，咱家来了就行，他非要跟着来。”

　　话音刚落，一队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从东厂队伍对面跃马闯进来，为首者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张城。

　　张城在对面停住马，面对任海冷笑道：“厂公倒是说得轻巧，郑贺丰是东厂的掌刑千户，却也是我的人。今日抓到凶手，若是厂公心慈手软，我岂不是要对不起弟兄？”

　　任海听了，翘着兰花指，指着他笑道：“看张大人说的，你还不相信咱家不成？就算不相信咱家，难不成，你还不相信当朝首辅大人？”

　　短短时间内，这个平凡的街角，竟然已聚集了当朝最有权势的三个人，也是表面一盘和气，背地你死我活的三个人。

　　花羡忽然伸手一捞，将楚意打横抱了起来，轻声道：“看起来人齐了，扶好，我们下去。”

　　楚意下意识抓紧他的衣袖，人已忽然腾空，从高高的大树飘然而下，轻轻落在树下的空地上。

　　楚意双足落地，放开花羡，见他已单脚着地，靠着树干站在那里冷笑了。

　　“轻功不错。”锦衣卫都指挥使张城道，“霍夫人，想必这位小哥就是你派出杀害郑千户的子规杀手，花羡，是么？断了一条腿还能如此身手，果然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霍三娘的姓氏与何夫人的夫人两字合在一起，说不出有多讽刺。

　　楚明宗一言不发。

　　任海故意惊讶道：“难不成张大人也有惜才之心？”

　　张城叱道：“惜才的不是我，是楚大人吧？我怎么刚刚听见说，楚大人不仅求圣上赦免了他的夫人，还要赦免抓到的那些子规杀手呢？”

　　任海笑道：“还不是咱家的干爹啊！干爹上了年纪，越发心软，听见有武功高的人，就不舍得杀。楚大人啊，你与咱家干爹有交情，就该劝着他点。妇人之仁，害人害己啊！那子规都是些什么人，朝廷怎么能用这样的杀手呢？”

　　他话音刚落，霍三娘忽然冷笑起来。面对无法逃脱的天罗地网，她丝毫没有惧色，反而无比蔑视地冷眼打量着面前的几位朝廷大员。

　　“子规是什么人？你们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她抬起头，好似她才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不要忘了，不久前，你们都和子规做过买卖的。这段时间京城的暗杀，虽然是子规动手，但哪一桩不是你们出银子买命？你们手下兵强马壮，高手如云，为何还要与子规做买卖？”

　　说着话，她冷哼了一声，背过头去。

　　“一群废物！”

　　她的话骤然出口，引来片刻寂静。

　　顿了一刻，任海又掩唇笑起来，“哎呦，瞧夫人您这话说的，拿银子买命，废物，难不成，您这话里骂的也有您的夫君，堂堂文博阁大学士楚大人么？”

　　他说着，脸上带笑，眼波却万分冰冷地扫过轿子里垂眸不语的楚明宗。

　　霍三娘莞尔一笑，朗声道：“子规做的就是杀人的买卖，谁给银子买命，我们便替谁做事。这么久了，子规最大的主顾就是东厂和文博阁，你们心里不会没想到吧？”

　　又是一阵沉默。寂静里传来花羡轻轻的冷笑。

　　张城忽然大声呵斥道：“朝廷钦犯！死到临头，还敢攀咬，满口胡言！”

　　一直没有出声的花羡忽然道：“三娘啊，我杀了郑贺丰，换来一坛子价值不菲的好酒。难不成，那是楚大人请的客么？”

　　楚意全身一僵，回头看着花羡。

　　霍三娘道：“当然。只是可惜了，子规与楚大人成交了很多买卖，郑贺丰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再次合作呢。”

　　花羡道：“湛离接的买卖，必然就是这位任公公的了？三娘，湛离的买卖没做成，你不会是没退给人家银子吧？做买卖诚信第一，你这样，难怪别人抓住你不放。”

　　霍三娘做愕然状，回头向任海万福道：“这是我大意了。子规从来接银子拿命，还从来没有过失手的时候。都是我那个手下没用，没有杀了楚明宗，耽误了厂公的买卖。这次子规又遇到了麻烦，还望厂公再等等，或者厂公不愿意等，我愿按照事前约定，十倍赔偿。”

　　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在场众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们事先不是没有怀疑过对方买凶杀人，只是没有证据。这一次听霍三娘就这样当场公布一切背后交易，尴尬的同时，还有愤恨。

　　原来，他们果然都在买凶杀人，而且合作的对象，都是霍三娘。

　　楚意感觉心在沉痛地跳。

　　父亲与母亲成亲的目的，自然是看上了她手中的子规。母亲嫁给楚明宗，自然也是看中他学识渊博，仕途无限，想要借势在京城发展。母亲在京城的行动，几乎都在父亲的眼底，子规在霍三娘眼里还是一个江湖杀手组织，其实却成了首辅大人的暗中力量。只是首辅大人没有想到，子规涉猎广泛，除了他，还接了很多别人的买卖。

　　甚至，接了杀他这个首辅大人的银子。

　　一切都是利用，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更没有爱……

　　手指被一只手紧握，楚意侧头看去，见花羡正深深看着她。

　　不要难过，还有我。

　　楚意苦笑，幸亏有你，幸亏有前世。

　　前世，她虽然父母早逝，他们的耿直善良却一直在影响着她。就算面对再大的艰难，她也不会忘记父母的教导，一直遵循着自己的行医之路。

　　可是，这一世的权贵之家，又怎样呢？

　　她长长呼了一口气，心中的闷痛感觉无法纾解。

　　忽然，前面的软轿旁传来左维的惊叫声。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