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治愈（快穿）》卧松云

60、子规啼血

　　第六十章圈套

　　清晨，与平时一样，楚明宗早早起身，盥洗完毕，夫人何婉亲自服侍穿戴朝服。

　　何婉从丫鬟手上拿起一件件精美衣饰，将繁复的衣衫细心理好。她的手动作轻柔好看，娴熟又细致，衣料的每一个褶皱在她指下都呈现出好看的纹路。

　　“意儿可起身了？”楚明宗闭着眼睛，伸开双手端正站着，面色沉沉。

　　何婉道：“方才无忧来过了，说意儿早起在书房看书呢。”

　　楚明宗嗯了一声，紧皱眉头。

　　何婉叹息道：“老爷也不必太过忧虑。意儿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就算是给陌生男子治伤，也绝不会有什么心意。她一向不是久处深闺之人，这一次也不过是一个行医的人对待伤患而已。昨日老爷那样严厉斥责她，妾身觉得太过了。”

　　楚明宗眉头锁得更深，睁开眼睛看着她道：“意儿乃是楚家大小姐，就算学了些医术，自娱而已，夫人不该带她出去抛头露面。那个杏花堂，她以后还是不要去了。”

　　他说着，目光逐渐变得锐利，声音压低了些，“夫人心怀天下，是夫人的事。意儿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无论如何，她可是你的女儿。”

　　何婉面色不变，点头道：“是。妾身知道了。”

　　她将最外面的朝服整理好，取过玉佩系上楚明宗的腰带，低头弯腰时，粉面桃腮显得尤为明艳。

　　楚明宗低头看着她道：“夫人，为夫并无责怪夫人之意。只是这段时间京城出了几起严重的凶杀事件，龙颜已然震怒，今日早朝，圣上一定又会有斥责之言。堂堂京师重地，竟隐藏着如此多的杀手，公然刺杀朝廷命官，身为一朝首辅，实在说不过去。”

　　何婉低头系着玉佩，语声温润，“老爷何出此言。近日所出刺杀事件，倒有两件是冲着老爷来的。昨日下朝时，若不是老爷机智，后果不堪设想……”

　　楚明宗冷笑道：“无论如何，江湖势力若不能为朝廷所用，必要全力歼除。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子规也好，红影也罢。”

　　何婉闻言一怔，手中的璎珞滑下，正好垂落在楚明宗的朝服上。

　　丫鬟端了托盘过来放在几案上。

　　何婉直起身子，微笑道：“好了，老爷先用些点心吧。”

　　楚明宗点头，走到几案旁坐下。何婉道：“京城如此不安定，还望老爷让左护卫加强家里的防范才好。以前妾身总以为云舒阁的防守十分森严，如今看来，还存在很多漏洞。”

　　楚明宗拂袖道：“不劳夫人忧心，这个为夫昨日已交代给左维了。”

　　何婉闻言，低头微笑。

　　楚明宗起身，接过何婉递过来的官帽，端正戴好，迈步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他忽然又转回来，略俯身，面对跟在他身边的夫人，“早朝之后，为夫要去拜访一下封公公，晚些回府。”

　　何婉微笑点头，敛衽行礼道：“妾身知道了，老爷慢走。”

　　楚明宗离开之后，何婉独自用了早餐，一旁伺候的大丫鬟问她今日如何安排，她只回今日依旧不去医馆，便出门往楚意的跨院来。

　　一进院子，见无忧正在廊下给花草浇水，见了她忙着迎上来行礼，便抬手道：“不必通报，我去看看意儿，你叫众人不要来打扰。”

　　无忧道：“是。”便收拾东西退下了。

　　何婉径自来到书房，推门而入。

　　转过屏风，正对上楚意刚刚抬起的双眼。

　　她一向淡水无波的双眼微红，眼底有水光在闪烁。

　　案上有些凌乱地摆着几卷书，并不似她平时看书时的整洁，只是随心放着，看得出来，主人并未特别关注它们。

　　楚意见何婉进来，眼波闪了闪，还是很平静地起身，迎上前来。

　　“母亲。”她刚刚侧身行礼，已被何婉拉住。

　　“意儿，不必多礼。”何婉将她推回自己的座位，不让她去泡茶，自己才在床前的绣榻上坐下。

　　“意儿，你父亲去上朝了，现在只有我们母女两人，你告诉我实话，你可对那人有意？”

　　何婉沉了脸，样子与平时的温和明艳判若两人。

　　楚意深深看着她。

　　看了一会儿，她眼神中的情绪竟慢慢淡了，变得与看着其他人一样浅淡冰凉，连方才眼尾的红晕都渐渐褪了下去。

　　何婉看着她有些出神。她的亲生女儿，从来与她最亲近，可是，总是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看不透她。

　　“意儿？”她语声柔和了些。

　　楚意微微一笑，“母亲，我的确对他有意。”

　　一言出口，何婉全身一僵。

　　“意儿！”她不由自主霍得站了起来。

　　楚意道：“怎么？母亲不同意？在母亲看来，是女儿配不上他？还是他配不上女儿？”

　　何婉呼吸急促起来，“意儿，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楚意道：“我自然知道。母亲，你也知道，是么？”

　　何婉又是一怔。

　　她后退了两步，睁大了眼睛，“我知道什么？”

　　楚意道：“花羡。难道，母亲会不知道花羡的身份？”

　　何婉定定看着她。

　　她的目光从惊愕慢慢变化，眼神的热度渐渐褪下，眸子中闪出些寒冰般的光芒。

　　“你都知道些什么？”她的声音也冷下来，长长呼了一口气，迈步过来，依旧坐在了绣榻上。

　　楚意道：“没有什么，无论母亲是什么人，我都是母亲的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何婉冷笑，“所以，你会站在我这边？”

　　楚意苦笑道：“那有什么用呢？我只会些医术，不懂一点武功。我与那些武林高手根本不是一路人，更帮不了你什么。”

　　何婉道：“看起来，你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楚意摇头，“我当然不是什么都知道。比如说，我昨夜想了一夜，也想不通母亲的立场。母亲一手悬壶济世，一手杀人如麻，一边面对江湖，一边嫁给朝廷命官，一面是首辅夫人，一面又是……子规的主人，霍三娘。”

　　霍三娘。

　　这三个字出口，两人都僵坐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

　　半晌，何婉才微微一笑，“不错，治病救人与杀人害命，似乎格格不入。首辅夫人也没有必要靠子规发财。”

　　她笑意嫣然，垂手抚弄衣褶的样子显得十分温和。

　　“其实，我一直都是个江湖人。”

　　楚意沉默。

　　何婉笑道：“意儿，你难道不想再多问些什么？”

　　楚意苦笑，“没有什么可问的了。每个人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都是自己的事。以前发生的事情，我无力干涉，只能管好以后。”

　　何婉敛起笑容，“以后，你也无力干涉。”

　　楚意道：“尽力而为。”

　　何婉目光凛凛看着她，“意儿，你只是知道了冰山一角，世上的险恶远不是你一个孩子所能想象。还有，花羡，他虽然有副好皮囊，可是他内在却是一个冷血冷到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他的世界只有杀人喝酒，没有情爱。你不要被他的样子骗了，他是个最善于伪装自己的人。”

　　楚意淡然道：“母亲放心，我对花羡的了解，远比母亲多。”

　　何婉愕然，又摇头苦笑道：“你这个傻孩子，你当真是被那小子的样子蒙骗了。他是我从小看大的，你只是刚认识他而已。”

　　楚意道：“若我说，我与花羡是前世的缘分，母亲可相信？”

　　何婉听了，脸上有嗔怒之色，“短短几次见面，竟让你如此倾心？可恶！”

　　楚意道：“他的确想要帮助湛离，可是他对我，并无欺瞒之意。”她抬头看看何婉，微微一笑，“母亲若是要教训他，需要以霍三娘的身份。那霍三娘罚他，又以何种理由？”

　　何婉冷笑道：“子规的杀手，从不涉足情爱。他多次私自见你，这一点足以让我重罚于他。他若再来见你……”

　　楚意接言道：“你便打断他的腿？母亲忘了，他的腿已经断了。何况，子规的两个王牌杀手，一个快要疯魔，另一个重伤，你舍得重罚他？”

　　何婉冷笑道：“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有的是手段教训他们。”

　　她说着，起身就要离开。楚意也跟着站起，扬声叫住了她。

　　“母亲！”

　　何婉站住，却未回头。

　　楚意顿了顿，面色清冷，“花羡几次透过云舒阁的防守进入内宅，母亲难道没有猜疑么？”

　　何婉抿唇。

　　楚意道：“即使在他断腿之后，昨晚还来了两次。我相信子规早已将他的武功训练得高绝无敌，可是，云舒阁的防守，应该没有那么弱吧？”

　　何婉依然沉默。

　　楚意绕过几案走过来，停在母亲身边。

　　“母亲依然觉得，父亲对母亲的身份一无所知？”

　　何婉微微一笑，侧目看着女儿，抬手理了理她的鬓发。

　　“所以，母亲想要告诉你，世上所有的男人都不可信。他们装得老成稳重也好，少年青涩也罢，都是骗人的，你不要上当。”

　　楚意没有接话，继续道：“或许，从一开始……”

　　“从一开始，”何婉眯起眼睛，“子规接到的两个买卖，东厂掌刑千户郑贺丰和文博阁大学士楚明宗，便不是巧合。从一开始，他就等着我自己钻入他的圈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