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治愈（快穿）》卧松云

25、神医世家

　　第二十五章既往

　　窗外月影轻移，窗内一灯如豆。

　　楚意看着这个重伤正在受苦，却偏偏装作无所谓的人。

　　“疼痛这种感觉，是身体受到伤害之后的正常反应。”她垂着视线，淡淡看着他，没有什么表情，“所以，疼痛并非一件丢人的事情。”

　　她穿着单衣长裙，面容清淡，长发披散。这装束分明一点也不庄重，可她这个样子坐在那里，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显得端庄得很，也冷静得很。

　　花羡张了张嘴，本想说“我根本就不痛！”却嗫嚅了一下，说道：“你好几日没休息了，不可能不累。那你方才也说不累。”

　　楚意眨了眨眼睛。的确，她原本也是很累的。只是，事情这样多，她的心情也没有放松下来过，甚至在花羡离开之后，她可以说是处在慌乱中的。所以，她想休息，也根本无法休息。甚至都没有感觉累的时间。

　　不知为什么，花羡断了一条腿躺在她的床上，她反而感觉心情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已恢复了平时的理智。不过一旦恢复了平时状态，便感觉身上酸痛，疲惫得厉害。

　　她笑了一下，叹气道：“是啊，我也说谎了，我其实很累了……”她看看花羡吊着的那条腿，“可是没有办法，你不管不顾地弄断了腿，我只好照顾你，不能休息。”

　　花羡没有想到她这样说，可是他这个人，什么时候也不屑说没有用处的客气话。

　　“我没事，不用你照顾，你去休息吧。”他指指自己的腿，双手一摊，“现在真的是一点也不痛。”

　　他说完打量了一下自己躺着的床，又侧头看看房间里的摆设，“床被我占了，那你……桌子上！要不然，地上！”

　　楚意不说话，只是静静微笑看着他。花羡说完，回头对上她的目光，怔了一下，片刻，也跟着笑了。

　　尽管没有了原有的红润，可是他笑起来，眼睛里水光荡漾，依旧好看得紧。

　　两人就这样相对着笑，竟不知不觉笑出了声。

　　楚意移开视线的时候，唇角还满是笑意。她看着窗外的月光，又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没关系。能看见你活着回来，只是断了腿，没有被震碎心脏，我真的是已经……很安心了……”

　　她就这样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自己反倒一惊。这样的情绪她从未在人前表露过。

　　感觉心又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快速悸动，她转过身面对着窗棂，不再看他。

　　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

　　不知过了多久。

　　“楚意。”身后声音很低，没有半分平时的不正经。

　　“嗯。”楚意没有回头，好像是看月色看出了神。

　　花羡顿了顿，好像是思索着如何开口。

　　“程赋，是我师父的故人。”他漫声低语，让记忆慢慢复苏。这么多年，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如此追忆，第一次将这往事说出口。

　　楚意听他语气与平时截然不同，不由一怔，慢慢转回身看着他。

　　花羡侧头对着窗外，月光下他的容颜苍白到几乎透明。清晰的五官犹如画就，灵动而优美。

　　“程赋、戈无弃，还有我师父，都曾是一样的人，他们同属于一个杀手组织，同为一群有权势的人卖命。”

　　“杀手组织？”楚意一惊。

　　花羡道：“我是师父养大的。其实，我的命运本应和他一样，长大做个杀手，做他做过的那些事。可是我师父不甘心，他虽然教我武功，像培养其他杀手一样培养我，却一直不愿任由我与其他人一样，没有了心……”

　　他的神情从未有过的凝重，斜飞的眉眼带着淡淡的伤感，看得人心旌摇曳。

　　楚意道：“那你师父……”

　　花羡道：“我师父名叫卫修。他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失利，暴露了身份。于是，他被组织赐了毒酒。”

　　“他死了？”楚意喃喃道。

　　“是。”花羡睁大了眼睛，双目中水光潋滟，“我拼命拦他，他却甘愿赴死。他先安排我暗中逃离才饮下了毒酒，是程赋协助我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楚意默然无语。

　　花羡接着道：“这些年，我虽逃离了那里，却从未忘记那里。我最亲的人被那些家伙折磨了一生，最后还心甘情愿死在他们手里。我不能放过他们，就算他们再强大，哪怕螳臂当车，我也要与他们斗到底！”

　　他说着，目光一闪，深深看着楚意，“我掌握了很多线索。那个杀手组织，与信宗河有关，与涉州城里这个岐黄医会有关，与京城里那位信可延大人，更是关系密切。”

　　楚意紧锁双眉，“信可延是当朝贵妃娘娘的心腹，而贵妃娘娘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嫔妃。信家的势力的确很大，掌握着京城和涉州城所有的医药资源，包揽了大宗财富。这些，只要是行医的人都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大部分医家都会投在他们的门下，因为若不如此，轻则无法获得好的医药资源，重则被他们寻衅迫害，无法立足。可是，他们有些打手也就算了，还有杀手组织？”

　　花羡道：“多年的杀手组织。代代相传。那个鬼地方，用的是蛊虫相杀的驯养方法，残暴到难以想象。那里的人，没有希望，没有人可以信任，只有……想办法活下去。若要活下去，就只能杀死其他人。”

　　他叹了一口气，“他们想把所有杀手都驯养成没有人心只会杀人的武器，可惜，人毕竟是人，难以变成畜生。我到现在才知道，我师父还有程赋这样一个朋友。”

　　楚意看着他道：“你是如何到那个组织里去的呢？你跟着师父长大，那你的父母呢？”

　　“父母？”花羡冷笑了一声，“我不记得了。他们早已不要我了，我怎么可能记得住他们。”

　　“那……”楚意愕然。

　　花羡道：“我从记事就跟着师父，其他什么也不记得。”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遗弃，跟着师父卫修在杀手组织中成长。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里，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也不知道年岁……

　　“花羡……”楚意情不自禁轻轻叫他。

　　花羡抬眼看她。

　　楚意想要安慰他，可是又觉得安慰的话并没有什么用，而且，花羡这样的人，一定不屑于听那些安慰人的话。

　　“其实，你这个名字，的确挺好听的。”楚意微微一笑，“连花都会羡慕，很不错。”

　　花羡听了，哼了一声道：“本来嘛。”他又加了一句，“我师父取的。”

　　楚意道：“你师父……虽然是个杀手，但是我觉得，他一定是个很温暖的人。”

　　花羡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桀骜不逊的神情，“温暖谈不上。从蛊虫中杀出来的人，早已没资格谈温暖了。他和别的杀手一样，也杀过很多无辜的人，做过很多违背良心的事。但是，他心里始终还是有正义的。”

　　他说着，神情又黯淡下来，低声道：“一个有正义感的杀手，肯定不容于世。所以……”

　　楚意沉默了片刻，道：“悠然居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医馆，我虽然没有什么能力，可是对于岐黄医会，我是绝对不会屈服于他们的。就算信家只手遮天，非要置悠然居于死地，那我做不了医者，大不了不做。”

　　闻言，花羡一怔，闪目看着她。

　　他的眼睛亮亮的，方才的黯然已不见了踪迹。

　　楚意笑了笑道：“楚家世代行医，所有的前辈都希望将医术传承下去的。我对于医道，同样也很痴迷。不过，这份手艺若是毁在我手里，我也问心无愧。毕竟，宁愿玉碎，不为瓦全，总比趋炎附势做他们的走狗强。”

　　她话音刚落，花羡便接口道：“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那些家伙伤害到你。”

　　他这话说得突兀，楚意不禁一惊。花羡那句话冲口而出，也咳嗽了一声，接着道：“岐黄医会一家独大，包揽所有医药？真的悬壶济世还好，他们做的根本不是治病救人的事。以行医为名，牟取暴利，还欺压良善，残害无辜。他们以为他们是谁？这世上除了权势，还有天理在呢！”

　　他这样说着，有些动容，视线凝在楚意脸上，眸光闪闪，“我见过几个敢与他们对着干的人，但是你，是最有胆色最有信心的。你能说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我便服你。你等着吧，我一定让他们不敢正视悠然居！”

　　认识他到现在，第一次听到他夸奖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楚意倒感觉有些不习惯。她微笑了一下，看看他的腿，无奈道：“你现在自身难保，连腿都断了，先不要发什么宏誓大愿了吧。”

　　花羡闻言先是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的腿。方才的义正辞严顿时变成了气闷，一时恼怒，竟挥手拍了一把吊着的那条腿。

　　没有来得及绷住，也许是没有想到会这样疼。那一巴掌拍过去，他竟“哎呦”一声叫出来，锁着眉闭上了眼睛。

　　楚意一惊，忙起身扶着他的腿，看了一眼他又疼又懊恼的样子，禁不住笑了笑道：“你小心点，疼吧？”

　　花羡嘴硬道：“不疼。这也算疼么？根本没什么。”

　　楚意抿唇。花羡睁开眼睛，试探着看看她，憋了两次才道：“不过……虽然不疼，这个腿，还能不能治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