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幽明》清灵若梦

3、（二）

　　夜，冷月如霜。
　　石板大街上，有一座气派的宅第，门前两头石狮子虎虎生威，门上挂着一个金漆牌匾－－玄海门。
　　玄海门宽敞的大厅装横得十分华丽，一桌一椅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玄海门已成为江南的一大帮派，其派頭自然不能输人，每一个细节都很讲究。
　　大厅的上座坐着一个青年正托着头闭目养神。他穿得很普通，一身海水蓝长衫简单朴素，他的容貌也不惊为天人，但身上总透着股傲气，让人不敢轻视，额前的几缕刘海遮住了他的右眼，隐隐有种种神秘孤傲之感。
　　座下一个高大的男人，身穿华衣，看样子比他大二三十岁，却神情恭敬，抱拳问：“未知门主前来视察，有失远迎，请门主恕罪。”
　　青年淡淡道：“我只是顺路经过来看看而已。联络各大帮派的事情做得怎样？”他的语气那么平静，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回门主，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可是还有一些食古不化的不肯和我们合作。”
　　青年冷笑一声：“那些就交给天煞门去办吧，别说我不提醒你们，对天煞门的杀手客气一点，不然出了事我不负责。”
　　天煞门是一个既神秘又公开的组织。说他神秘，是因为从没有人知道其总部在哪，也没有人知道门主是个什么人；说他公开，是因为他明目张胆地接受刺杀任务，明杀暗杀任君选择，而且保证决不透露买家的资料，而被杀的人想报仇，除了自己查谁是买家外别无他法，因为根本不知道如何找到天煞门的杀手。天煞门在全国各地都有买卖联络点，但绝没有人敢找他们麻烦，除非想死得很惨。
　　青年又道：“名册呢？”
　　“已经准备好了。”说完，马上吩咐手下去拿。
　　过了一会儿，手下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脸白如纸，道：“大事不妙！名册……名册被盗了！”
　　男人面如土色，一掌掴了手下一耳光，气急败坏地骂道：“饭桶！饭桶！怎么回事？！”
　　“小，小，小的刚拿名册出来，便被一个黑，黑影抢了。那人身法很快，一眨眼便不见了……”
　　男人听得火起，话没听完就想一脚踢过去，却听那青年说道：“找他出气有什么用？”
　　“是。”男人一边站好，一边小心看着青年的脸色，生怕他责罚自己．
　　青年神情有点凝重，但十分镇定。他缓缓地睁开眼，问：“近两日城中有没有特别的人出入？”
　　男人答：“没有。不过据可靠消息，云天城城主外出了。”
　　“马上派人在城中搜查可疑人物，该出手时就出手吧。“
　　男人有点犹豫：“如果必要时，可以杀了他，免得以后累事。只是胡家……”
　　“哼！”青年冷笑，“如果胡昭仁那么容易被我们摆平，现在赵家的位置就是我们坐了。”
　　“是是，是属下愚昧。”男人低下头。
　　“愚昧？倒还很难说。”他望了男人一眼，随即转移到原来的话题，“总之呢，只要让他知道玄海门有实力跟云天城叫板就行了。”
　　男人额头沁出几滴冷汗：“属下立即便去办。”
　　“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青年把已经转身的他叫回。
　　“太湖的事办得怎么样？”
　　“帖子已经开始送出去了。”
　　“恩。”青年点点头，站起身离去。
　　青年走出大厅。
　　这晚的风，透着不安的凉意。拂弄着他眼前的刘海。月色淡淡地撒在他俊朗的脸上，照着打竖划过他右眼的疤。
　　终于，开始了。

　　嘉兴地处交通枢纽，人来人往，是个十分繁荣的大城。大街上，有叫卖的小贩，也有卖艺的人在表演。不远处的小贩不断地吆喝买卖：“好香的粽子！好吃的菱角！”
　　时值乱世，江湖人士明目张胆携武器上街已是常事，只要不犯大事，官府一般也不管，也管不着。所以叶云背着那黝黑的长剑一路走来，也没遇上什么盘查，只是路上的行人见到，少不免一边避开一边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也不知是不是已经习以为常，叶云似乎感受不到一切异样的目光。他依旧不紧不缓地走着，目光看着前方，似乎在看着前面的每一个人，又似乎谁都没看。
　　“喂！站住！”后面传来不知谁的吆喝声。
　　叶云便停下，转过身来。
　　他的动作很平静，既没有惊慌，也没有不满。但不知为什么，叫他的蓝衣汉子看到他后还是不禁一怯，也不知自己到底怯的是什么。
　　“你，你是哪个道上的？”蓝衣汉子问。
　　“我拒绝回答。”他答得毫不犹豫，回答的内容傲慢得很，但语气却是淡淡的甚至是礼貌的，丝毫没有傲慢之意，叫人生气而又不知从何发作。
　　那蓝衣汉子一愣，想破口大骂或是给点教训面前这个年轻人，然一看到他那双眼便又怯了起来。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这个人脸上是那样的平静，甚至嘴角还有点带笑，但他的眼却如野兽一样锐利，透着冷冷的光，仿佛一切事物在他眼中都是猎物。
　　叶云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没其他事了吧。”完全没有等对方回答的意思，转身便继续走。仍是那样挺直的腰，那样均匀的步与速。
　　蓝衣汉子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幸好此时另一个同样装束的人来到，拍了拍他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找到人了，就在悦来酒馆，快去准备。”蓝衣汉子松了口气，立即和同门跑去前面准备去了。
　　就在蓝衣汉子刚才站的地方旁边，有一档菜肉包子铺，两个农夫打扮的男人正在买包子。其中一人低声对另一人道：“看来玄海门有事情要做，嘉兴城恐怕不安全，回去通知镖头绕道或者过几天再进城吧。”
　　他们的声音很轻，但是已经走了几步的叶云还是听到了。他听到了，但还是毫无表情，仿佛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