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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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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件涧石蓝的长衫,高挑的公子遗世独立,在远处显得孤单冷清。
计长淮手中捧了一片绿叶,上面堆满了黄澄澄的甜杏。
他站在那里没有上前,见姜凌身边出现了一位陌生的男子,衣着华贵想来就是城里来的那位了。
姜凌还寻思着怎么拦一下,但转念一想,只是打个照面也不会出问题。
但计长淮旁边跟着的孩童,拿着山上的果子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凌姐姐!先生和我们一早上山给你摘果子啦!”
山庄上种了一些果树,不过都是一些普通的果子,小孩子将摘回来的黄杏放在姜凌手中,满满一捧。
有时她也会教孩子们认认字,山庄里的小孩与姜凌很亲近,小孩子们总是甜甜的叫“姐姐”。
“先生说姐姐喜欢山杏,便摘了许多,我尝了一个可甜啦!”
姜凌刚想笑,但抬眼见了计长淮,立刻有绷住了脸色,小声嘟囔一句,但是又忍不住牵了牵嘴角,“谁想吃山杏了。”
计长淮见了她垂下了眼神,但也笑着冲来客微微颌首,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但姜凌猛然想起计南安还在旁边,不大放心地看向了计南安,但计南安却愣在原地,盯着计长淮的眼罩看了一阵。
“这位是?”计南安果不其然问了出来,语气中似乎有些错愕。
“给孩子们请的夫子。”姜凌马上答,芸琴非常有眼力见的将小孩子们拉走。
计南安点点头,心中咂舌一句,想来也不大可能。
好似又想起小孩子那句“给凌阳摘果子”,再看向计长淮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姜凌身边从不乏献殷勤的男人,但这穷酸的教书先生,甚至还瞎了一只眼睛,怎么能配在姜凌身边?
他盯着那捧甜杏甚是刺眼,想起冉振的话,忍下了怒气,轻咳一声,故意说道:“姑娘体谅赶路艰辛,还要让我把甜瓜带回去,在下甚是感动。”
姜凌皱眉,这人要不要脸?
“但这箱西域甜瓜就给你留下吧,一路冰镇这从京里送过来的,山中吃不到那样的东西,而且你每年倒是最爱吃的。”计南安故意看向了计长淮,眼中的鄙夷显而易见。
姜凌瞧了他一眼,嘴角抽动,顿时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
计南安是国公府独子,计国公虽然为人清廉政事严谨,但是却是个溺爱子辈的,若是抡起骄纵,计南安恐怕要胜姜凌一筹。
国公府世子,众星捧月,唯我独尊。
她看了计长淮手中那捧甜杏,眼中泛酸,他只能神色无恙,只是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外祖母说道也许是对的,自己护不住计长淮,别说是计南安到头上来欺负他,就是京中那些闲言碎语会怎么说她都想象得到。
但现在也就是个国公府世子,当她的面刻薄人?
“确实,我是喜欢甜瓜。”姜凌轻笑一声。
计南安转过头看她,倒是欣喜,就知道这些山野果子入不了姜凌的眼睛。
“世子带回去想着吃,放久了就不好了。”姜凌笑得正甜,抬手让芸琴把甜瓜搬到计南安马车上,“今年学得了个新的玩法,倒是喜欢看,世子回去不妨试试。”
计南安对于姜凌说得一半话都很警觉,只见姜凌缓缓吐出几个字。
“甜瓜喂猪。”
计南安愣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芸琴,送客!”姜凌甩袖就走。
计南安直到上了马车才恍然回过神,问冉振,“她……这是骂我?”
送她的又让他拿走,还叮嘱他一定要吃,又说喜欢“甜瓜喂猪”,这不就是骂他吗?
“她这是为了个教书先生骂我?”
冉振不答,这话没法接。
“不,这不可能,应当是害羞了。”
姜凌总是同他这样,明里暗里带刺,但计南安就是放不下。
而他从不担心毫无威胁的人,怎么说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总不会比得过他。
计南安清咳一声,此时还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安排的怎么样了?可看清了都有多少人?”
冉振答道:“已经准备妥当,世子放心。”
“希望这次能成功。”
他若是得不到的人,谁也别想得到。
不过计南安忽然回想起那教书先生的模样,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皱着眉问:“你说那人是不是有点像……?”
冉振也明了计南安的怀疑,但终归是不可能,“那位已经走了快十年了,不可能是他。”
“想来也是……”计南安靠在车厢上,这一趟的烦心事太多,他不禁按了按额角,“回去还要继续找那本账簿,离开前必须找到。”
他来宿州也不仅仅是为了姜凌,成天商会的案子也牵扯到国公府,国公府与商会有些来往。
而且案子还没有结束,还有最后一本账簿没有找到,一本钱款最终流向还没有确定。
计南安清楚的知道这笔钱最终是到他的手中,商会的来往是他来打理,而他也用商会来为他洗清钱款来路。
太子不让他插手,他很难接触到实质证据,若是让他们找到了,那么一大笔钱款他需要提早准备退路。
但他也十分奇怪,怎么就偏偏是那本账簿遗失了?
*
计南安走后姜凌又觉得山庄里又清新了起来,虽然她没有几日也该回去了,但少见一次计南安就少折一次寿。
姜凌回到前厅,但猛然回头,正好对上跟在身后的计长淮。
她眼睛搭在了那山杏上,又看了看计长淮,也没说话。
那人被突然看了一眼,扯出个笑容,转身往偏房走去。
“你回来。”姜凌没好气地叫住计长淮,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甜杏,甚至在查清那一捧里面有多少颗,“你要给谁?”
计长淮顿住脚步,淡淡地笑道:“不是不喜欢……”
“谁说不想吃了!”姜凌眼睛一瞪,眼睛眨得飞快,根本不记得自己刚才说过什么。
姜凌“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门,坐在圆桌前点着云母桌面,心想着,计长淮敢不拿给她一会就去找他算账。
但一想,不对,昨天不是刚……
姜凌想起昨晚那个被躲开的亲吻,觉得没吃到山杏就有些泛酸。
这人怎么反反复复,什么意思啊!
没过一会计长淮就拿着洗净的山杏进来,姜凌瞬间就忘记了那些想法。
表姐说的还是对的,这意中人呢,必须要好看,好看到就算是生气看到脸也气不起来了,这生活就好过许多。
姜凌盯着计长淮,这人时刻带着笑意,温温和和,清秀俊雅。
如今看来,还真对。
她确认了一遍那山杏的数目,一个不少,这才满意地撑着脸等着。
计长淮为姜凌掰开山杏去掉核才递给她,姜凌一个接一个塞进嘴里。
也是到了季节,山杏甜美多汁,酸甜可口。
堂内雀鸟蝉鸣,山涧潺潺,若不是还压着要回京这件事,此时应当是最惬意的时候。
只是吃了一阵,姜凌停了下来,不着边际的看了一直在掰开山杏的计长淮一眼,扔进嘴里一半山杏,转手把另一半递了出去,撇着嘴说:“这个酸了。”
计长淮接了过去放在了盘子里,继续选了个看起来熟一点的山杏。
“吃了吧,怪浪费的。”姜凌看向别处,嘴里哼哼唧唧的,“你不辛苦,小孩儿还辛苦。”
计长淮抬眼,气鼓鼓的姑娘映入眼帘,他轻声笑了出来,听话地拿起那一半山杏吃了下去。
“嗯,挺酸。”
姜凌睇他一眼,过了一阵又是说这个酸了,那个苦了,不好吃的一半都丢给计长淮。
计长淮低头笑笑,这到底是酸是苦是甜,是她说了算。
不过就是想让他一半罢了。
“未婚夫?”他忽然开口。
姜凌嗔他一眼,挑着眉答:“嗯。”
问的是计南安,是不是这人出现给他点压力?姜凌暗自思忖着,揣摩着计长淮的神情。
计长淮笑了笑,“差点就更刺激了。”
可不,偷情现场差点被发现,甚至差点被参与进来,可不刺激吗。
姜凌也没想耍贫嘴,想了想还是得问出来,她盯了计长淮半晌。
“你跟不跟我回京城?”
果不其然计长淮用沉默回答了她。
“京城……秋闱没那么早,现在回去也来得及。”姜凌又补了一句,“不想去考也行,京里好多生意要打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姜凌什么路都想好了,只要计长淮点头,但这似乎是最难的。
“……”计长淮拿出手帕擦了手,笑着说:“我怕世子爷拿甜瓜喂我。”
“他你不用担心,不行就先拜堂。”姜凌依旧任性的说,她听够了计长淮糊弄她的话。
“凌阳。”
但只要两个字,姜凌就知道在计长淮那里是没有任何余地了。
一种无力感包围了姜凌,这么多天,她分辨得出计长淮什么话是玩笑,什么话是真心的。
计长淮像是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姜凌,像是要姜凌知道他说的话是认真的。
“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京城,注定不会属于那里,更不会去。”